《汴京情事》其君折枝

7、第 7 章

　　赵恒到延福宫的时候，赵妧已经在开始收拾行礼了。

　　赵妧有自己的宫殿，但她嫌一个人住得冷清便一直住在延福宫的偏殿，不合规矩，但无人会说。
　　也没人舍得。

　　远远就听到里面传来母亲和阿妧的声音。

　　“你这是打算去住多久，拿这么多东西？你爹爹要是知道你收拾这么多包袱，看他肯不肯让你出这个宫门。”
　　“……女儿好不容易出一趟宫，当然要好好打扮啦。”声音嗫嚅，又强行为自己辩解，“而且这都是我给阿亭她们的礼物，又、又不是只有我的。”

　　王蕙不为所动，继续问，“那你说，你要住多久。”

　　赵妧心里盘算着自然是住到不想住了为止，但这话可不敢说，要不别说爹爹了，恐怕嬢嬢都不会让她出这个宫门。她索性继续使杀手锏，揪着王蕙的袖子仰着头装傻撒娇，“嬢嬢，好嬢嬢，你就让妧妧多住一段时间吧，我都跟阿亭她们说好了。”
　　“阿亭还说她家马场新进了一些马，其中有一匹通身雪白，脚底还有梅花印记，可好看了！”

　　“宫里的马场什么没有？你非要去外头看？”话是这么说，但王蕙看着眼巴巴望着她的赵妧，到底没再多说。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无奈，“整日撒娇。”

　　赵妧才不觉得撒娇有什么不好呢，她理直气壮，“我还小嘛，当然可以撒娇啦！”她一边说一边扯着王蕙的袖子继续晃，“嬢嬢，嬢嬢。”
　　跟讨食时甩尾巴的小狗一样。

　　即使还没进去都能知道阿妧此时一定挽着母亲的胳膊使劲晃着，而母亲肯定是一脸无奈又没法子。
　　紧绷的嘴角变得松软。
　　赵恒一路低迷的心情在此刻明显好了许多。
　　他没让宫人通传，抬脚进屋。

　　而殿中，王蕙被闹得没法子，扶额说，“好了好了，晃得我头都疼了。你想出去就出去吧，别乱跑也别乱折腾，要是再出去年的事，你求我也没用。”
　　赵妧笑容灿烂，“嬢嬢最好了，妧妧最爱嬢嬢了！”

　　王蕙瞥她，“现在不是最爱你爹爹了？”
　　赵妧蓦地红了脸，“爹爹、嬢嬢，我都爱的呀。”

　　王蕙实在想不通自己和赵敬的性子，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撒娇鬼，明明赵恒也不是这样的，不过她也乐得看自己的小公主这副不知哀愁的模样，正想轻轻拍一拍她的头就听到身后传来宫娥的声音。
　　“太子殿下。”

　　王蕙手上动作明显一顿，这一停顿，就没拍下去，只是无人察觉，她收手敛容，脸上的笑也显见地少了一些。

　　“母亲。”
　　赵恒先朝王蕙行礼。

　　王蕙淡淡嗯了一声。

　　赵妧倒是笑着撒开手往赵恒那边跑，“哥哥忙好了吗？”
　　她问赵恒。

　　赵恒伸手，扶住赵妧的胳膊后，低斥，“又乱跑，没规矩。”

　　赵妧才不怕他，反正她对这些话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吐了吐舌头，自顾自说，“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哥哥快带我出宫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出去了。

　　赵恒没答话，看向王蕙。

　　王蕙没说什么，只道：“去吧，照顾好你妹妹。”

　　“是。”
　　赵恒这才答应，他让人去拿包袱，要走的时候，他又跟王蕙行了礼，“儿子告退。”
　　十分有规矩的模样，和赵妧完全不一样。

　　王蕙却淡淡颌首，并未多言，直到赵妧跑过去跟她说“嬢嬢，我走了”，她才伸手轻抚她的脸，多嘱咐了两句。
　　还是老话常谈。

　　赵妧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却没有不耐烦，她知道嬢嬢他们都是为了她好，也知道嬢嬢舍不得她。
　　她其实也舍不得嬢嬢和爹爹。

　　她想出宫，不想一直待在宫里。
　　宫里虽然什么都有，可能陪她玩的人实在太少了。

　　早几年还有二哥和四哥陪她玩，但现在二哥和二嫂去了封地，四哥又被爹爹派到军营磨炼，哥哥倒是一直都在……可哥哥这些年越来越忙了。
　　她平日只能和嬢嬢还有谢姨说话。

　　可现在真的要出去了，她又有些舍不得，眼巴巴看着王蕙，小大人似的嘱咐道：“嬢嬢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

　　王蕙问她：“舍不得嬢嬢？”
　　赵妧想也没想立刻点头，“当然了！”

　　“那就别出去了。” 王蕙故意逗她。

　　“啊。”
　　赵妧脸上的表情忽然空白了一下，眼睫轻轻扑朔着，两根食指绕着圈，一边绕一边抬眼看王蕙，小心翼翼又有些心虚，“我在外面也会想嬢嬢的。”
　　还是想出宫。

　　“鬼灵精。”
　　王蕙笑她，没再阻拦，让随行的四惠和六顺照顾好赵妧。

　　眼见兄妹俩携手出去，王蕙没有立刻离开，直到半开的轩窗都看不到兄妹的身影了，她才起身离开。

　　没有赵妧在的延福宫忽然变得很安静。
　　王蕙继续去研究她的棋局，而院子里，几个宫人一边洒扫一边悄声说着话，“你们有没有觉得娘娘这些日子对太子越来越冷淡了。”
　　“可不是，公主在的时候还好些，公主不在……”

　　秦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几句议论，她脚步一顿，呼吸都漏了一拍，等恍过神，她立即沉了脸，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内殿，见轩窗紧闭，才压着嗓音训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置喙主子们的事？来人，把她们送到慎刑司去！”

　　几个宫人连忙告罪，但还是很快就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