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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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坚决拦在自己面前的蛟龙，元邪皇冷哼一声，一道冰冷杀意自魔刀之上迸出，刹时数道沉闷崩裂之声，四周土地被无形魔气割裂可怕的纵横裂痕。
“背叛自己的祖源，”他冷漠道，已是不留余地，“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那样可怕的眼神落在身上的一瞬间锦烟霞本能的将魔元饱提，后退一步后背沁出冷汗。那眼神中更多的是冷漠和睥睨，杀意却如面对蝼蚁般不屑多露。她感到巨大的压力，这压力逼迫着她，让她必须、不得不、马上出手。
“鬼吟泣追风！”
诡绿魔气冰冷，伴随白发迅速席卷，两侧树木被发丝所带锋利气劲整齐折断。然而元邪皇只是抬起一掌，汹涌而出的赤红魔气如海啸摧毁一切，掌未落，外泄的魔气已将对方攻势冲毁。
锦烟霞如同扁舟迎面遇上奔涌的洪流，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狠狠抛飞出去，一口浓稠鲜血淋漓，浇在树叶和尘土上。
“你很有勇气。”元邪皇向前迈出一步，沉蜇威压随之铺天盖地向白蛟身上压去，“但要独自抗衡本皇，不能凭借妄想。”
“呃，噗——”锦烟霞强撑站起，又吐出一口血，脚步摇晃一下，忍耐体内五脏如焚的剧痛，强提魔元，“菩提三悟，菩提明镜！”
魔气汇聚，随即竟是纯粹佛气爆发。元邪皇脚步一顿，讶异间锦烟霞已与他一掌相对。
“身为魔，却运使佛招？”元邪皇声音一沉，深邃锐利的眼神增添了可怕的怒意，周身魔气猛然爆发，赤红色的魔气几乎将方圆百里尽数染上血色。
天际殃云急速旋搅，好像一双无形之手揪着涡旋的中心要将天空撕扯下来。
四周昏暗，锦烟霞已看不见任何事物，眼前只有暗红魔氛逆宇掩宙，浩浩荡荡填满了整个天地。低沉的、浑浊的、无法分辨意义而混乱的呼啸声，似乎是魔气卷动而成的浊流互相碰撞产生，像沉在海底既远既近无上无下包围着听觉。
但这又不像真实，这不是她的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感应，闭眼塞耳无用，可怕又深刻的展现在她面前。
“啊……”无法控制的，白蛟喉咙里发出了低声的悲鸣，同为龙族的血脉叫嚣着要她臣服屈膝，抵抗的每一刻都从血液里传来沉重如山的压力和惶恐。
“我……”锦烟霞咬紧牙关，淅淅沥沥的鲜血沿着她嘴角滑落，滴在素色的衣服上，把垂在胸前的白发染红，“我要……保护海境……”
绝不退让的意志，让沉睡的蛟龙之魂彻底觉醒，锦烟霞咳出口血，气息不降反升，金色佛光挣脱压制，变得越加明亮灿烂。
无边的暗红中，佛气就如一个孤零零的萤火虫，妄想凭借这点微光对抗整个黑夜。
不自量力。荒诞可笑。毫无胜算。
但它就是亮着，执着又顽固的在黑暗里亮着。
“不差。”元邪皇看向锦烟霞的视线多了几分赞赏，目光移到佛光上时却变得更加冰冷，“但这气息，让本皇厌恶！”
话音落，凝聚的魔气爆发，锦烟霞竟觉此方天地都在晃动，连一瞬抵抗的实感也没有的，立刻如一片轻飘飘的树叶被远远击飞。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持固然震动人心，但不可为终究无法变成可为，飘渺的烛火遇到暴风雨岂能幸存？
锦烟霞倒在地上支撑着爬起，试了几次手臂却颤抖的厉害。而元邪皇已不打算再做这些无意义的耽搁，将魔刀负于身后，干脆利落的一掌不留生机，直向锦烟霞扑去。
掌气带动风流啸旋、尘土卷扰，却在最后一刻，旁侧忽来璀璨剑气，如江河奔腾，击偏了掌气的方向。
烟尘散去，欲星移双手按剑，脚步直退到锦烟霞身前才勉强停住，鲜血从他虎口流下，在清亮的剑锋上留下一大片暗红。
锦烟霞讶异的愣了一愣，“欲星移？”
方受重创，又强行出手，欲星移呼吸间全是腥甜的铁锈气，面上却仍维持着惯常的八风不动，定定注视着走过来的敌人，头也不回的从容道，“海境，就拜托你了。”
元邪皇再向前一步，暗红魔气在掌心如火焰灼灼跃动。他甚至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他来说这点弱小的挣扎连意外都算不上，是根本不被看在眼里的小小风吹草动。
锦烟霞露出复杂的神色，但局势太过紧逼，随着元邪皇的走近一股令人呼吸困难的巨大压迫力越趋碾下，她勉力爬起，只低低说了一句“我会做到”，就立刻向龙涎口急奔而去。
龙涎口内，平静水波中心，一座僧人石像盘膝而坐，面容祥和，望之若有佛光。
踉跄的脚步声打破了此处的安静，锦烟霞从外面冲进来，因为沉重的伤势脚步时深时浅，洒落的鲜血在地上铺成一条逶迤红线。
但随着离石像金身越来越近，锦烟霞狼狈的脚步逐渐平稳，果决坚定的面容上浮现出细微的伤感。“到了最后，我们还是在此地结束我们的命运。”白蛟轻声说，急促的呼吸放缓，染满血迹的身影挺直脊背，重新变得秀美端庄，一如初时持伞的温婉佳人，“这人生，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因果吗？”
她走到一步禅空的金身之前，将被血黏在一起的发丝别到耳后，“你知晓吗？元邪皇再现了。他要毁灭龙涎口，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才能保护海境，保护众生。”
沉着、稳健、带着可怕压迫感的脚步自入口响起，烛龙的气息如同倾倒的泰山威逼而至。锦烟霞仿若未觉，如同和心中之人面对面商量交谈一般，轻声细语的诉说，“百年之前，我们没人有能力两全；百年之后，我等到了。所以，一步禅空，将你的力量借我，我能保证不会伤害到海境与其他无辜生灵。”
话音落，金身若有感应，散发出纯粹明亮的光芒。锦烟霞面上掠过一丝细微的笑，本就柔和的声音此刻格外温柔，“多谢你，一步禅空。”
随即那抹笑容就被坚决取代，那是种不容动摇的坚硬，做下觉悟后无所畏惧的坦然，“此生，我还是没有领悟佛法，”白色长发如丝缠绕金身，灿烂的佛光顺着发丝将两人连结，“若有来世，你我再会有期。”
功体饱提，蛟龙之力与佛力共鸣交辉，龙涎口内的水面剧烈震荡起来，水波被煮沸般不安的翻腾搅动，跃上半空。
“蛟龙。”元邪皇在白蛟不远处停下，斜提的魔刀上一抹血痕冷酷妖异，“这就是你的底牌？”
“你不是想毁灭此地吗？”锦烟霞此刻再不见半分恐惧，平静的语调下是坚不可摧的意念，“龙涎口一旦爆发，不只太虚海境，金雷村方圆百里也将生灵涂炭。元邪皇，重现烛龙之力的你，能抗衡这种力量吗？”
“喔？”元邪皇闻言，略感意外，眉眼间总算带上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于是在那一瞬间庞大的魔气山呼海啸，暗红魔氛自他身后排沓而来，掩蔽三光，仿佛最深沉的黑暗之渊。
但黑暗在水波前止步了，佛光映在水面上反射出无数金色的流彩。被压制的水脉轰然爆发，白色长发如同三千锁链牢牢绑缚在暴动的气脉之上。白蛟仗地脉之力，气势节节攀升，竟显出如凶神的威严。
“用蛟龙之力，绑住如此庞大的气脉。”元邪皇不见半分惊愕，好整以暇的等待她调整姿态，点评道，“太天真的想法。”
“不只蛟龙之力！”锦烟霞豁出一切，无波无畏的心境映照至高佛招，“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萨埵十二恶皆空！”
深埋的力量冲破地表，掀翻水脉、掀翻大地，巨浪滔天而起，转瞬方圆百里尽成泽国。狂暴的力量集于一身，佛光披于蛟龙之身灿如金箔。锦烟霞凝神聚力，起掌挟天地之威对上元邪皇。
冲天而起的水柱中，元邪皇与锦烟霞对掌互斗，精纯魔力源源不断，还有余力平淡开口，“竟能做到这种程度，蛟龙，本皇可惜你的叛逆。”
锦烟霞神色凝重，无暇回话，沉下心神一再催动力量。然而无论她如何提高功体，对方竟总能从容应对，甚至好似还有余力，简直如同长辈应付无理取闹的孩童。
但这、这怎么可能呢？即使拥有烛龙之力，元邪皇怎么竟能凭一己之力抗衡天地伟力？
此刻锦烟霞凭借龙涎口地脉之力接触到了元邪皇真正的力量，才察觉他之前根本不曾认真。元邪皇的力量如同深渊无法测度，甚至仅仅接触便传来令人浑身发冷的惊惧。那样深沉可怕的力量是难以形容的存在，像朝生暮死的浮游想象日月的久存，自以为最大胆的揣测也仍然狭隘而错谬。
相比锦烟霞的错愕，元邪皇仍渊渟从容，平静道，“你的□□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那又如何？”一瞬震惊后锦烟霞便重新沉稳心境，她已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至少保住海境不受龙涎口毁灭的影响，足可坦然平静、再无憾恨。
元邪皇道，“就为了这个人世？”
“有幸人世一遭，”白蛟身体虚幻，眼神从始至终却无半分动摇，“白练飞踪锦烟霞，无悔！”
最后一刻爆发的力量，让一片汪洋腾起接天巨浪。随即云散天开，瓢泼大雨洒在逐渐平息的水面上。
片刻，元邪皇负手自水下升起，凌空稳踏波纹，望着白蛟消散之处叹了一声，“可惜蛟族最后的血脉。”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