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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上门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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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很是害怕呢。”
温和的带着调侃的笑声在云邈耳边响起,云邈一怔,墨玉一样的眼眸中隐有流光闪过,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仰头瞪着花满楼光洁的下巴,磨牙霍霍,忍了忍,终是没忍住伸着脖子在花公子漂亮的下巴上留下两排牙印。
趁着花满楼微微吃痛,云邈挣出了花满楼的怀抱,倚着床上的软枕,神色不善恶人先告状:“花满楼,你可是早便知道了。”
听着云邈难得的无赖,花满楼摸着下巴哭笑不得,无奈点了点云姑娘额头:“你呀,越来越顽皮了。”
“哪有。”云邈轻声嘟囔两句,抱起搁在一旁的手炉,又道:“那日黄河道旁,你便知道了吧。还有陆小凤,他应当也猜出来了吧。”
将掌心覆在云邈手背上,花满楼笑意深重:“此事虽匪夷所思,可听云先前也实在神通广大了些。”
“神通广大?”云邈眨眨眼,禁不住摇头轻笑,她原本自诩谨慎小心,却不想在他们面前不自知地便放松了心神,明里暗里不知露了多少破绽。
“既是你们都知道了,那以后陆小凤再来同我打听消息,在下岂不是可以涨价,同大智大通一般收五十两银子了。”云邈偏着头,满是笑意。
花满楼失笑,尚未来得及说话,两人便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酒坛子的撞击声。
在房顶吹了一晚上凉风,听了一晚上墙角的陆小凤瞥了眼房檐另一侧冷冰冰的西门剑神,摸着自己修的整整齐齐的胡子对着满天星星长叹。
陆小凤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他实在想不出,两辈子都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云丫头,到底是怎么养成了这死要钱的性子,简直像是掉钱眼儿里了似的。
想起自己日后将要流进云邈口袋的白花花的银子,风流潇洒的陆大侠再不拘俗物,也忍不住长叹两声交友不慎。
云邈虽说睡了这许多时日刚醒过来,却到底身体虚耗的厉害,饶是精神头再好,身体却熬不住要罢工了。
听着云邈说话声越来越轻,花满楼轻叹一声,尽是掩不住的心疼。
“听云莫要逞强,现下已是子时还是早些歇息为好。”轻轻将云邈在床上放平,将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花满楼嘱咐道。
“我省得的。”云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连眼睛也不自觉地眯上了。
花满楼微微一笑,轻柔小心地抚着云邈安静的容颜,许久之后,才收回手缓缓起身离开,脚步却放得极轻。
云邈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晌午,醒来时恰逢西门剑神静立窗边,清冷的笛声飘散在空中。床边的暖炉中还温着碗黑乎乎的药,飘出来的味道之诡异只闻着便让人满面惊恐。
怔怔望着窗边人白衣胜雪,云邈轻声道:“哥哥身上的杀气,淡了。”
笛声骤停,西门吹雪转身深深望了眼云邈,端起温着的药送至云邈唇边:“喝药。”
诡异的味道铺面而来,云姑娘偷偷瞟了眼面若寒冰的剑神大人,无奈伸手去接兄长手中的青瓷药碗,却是被西门吹雪避开了。
云邈“早死早超生”的念头被西门剑神强势扼杀,无奈只得被迫一勺一勺喝着西门吹雪喂过来的异常诡异的中药,满脸生无可恋。
她怎么便忘了当时陆小凤的两撇胡子是怎么没的!
原以为经受了剑神半夏轮番黑暗中药的轰炸,再诡异的味道她也能受的住。谁料剑神大人的恶趣味愈发严重,出品的中药已然直击云邈的承受限度。这便罢了,竟还逼着她就着勺子一口一口喝下去,有那么一瞬,云姑娘深深怀疑自家哥哥只把她当成一个试药的。
喝了药,眼巴巴瞧了半天的水壶也没等到剑神有所动作,云姑娘无奈,揪着剑神的袖口苦笑:“此次瞒着哥哥同凤家动手是妹妹不对,哥哥打算气到何时,好歹给我一个盼头。”
西门吹雪瞪着云邈,沉默了许久,终究轻叹一声,轻轻抚上云邈额角。
“西门听云是西门吹雪的妹妹。”
云邈一怔,手中下意识更用力地攥着胜雪的袖口,墨玉的眼眸中情绪不断翻涌。沉默许久,云邈抬眸看着眼前冰山流星般的剑客,轻轻开口:“西门吹雪,是当时绝顶的剑客。”
她知晓,她的兄长在难过悔愧,为她十三年流离所受的苦楚。可西门吹雪为剑而生,西门听云又如何忍心让她的哥哥也如自己一般陷入四海的阴诡泥沼中。
眼见西门吹雪周身寒意渐重,云邈抿唇:“如今四海已了,哥哥便是再气,四海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哥哥若恼了我,揍我两顿出气便是。”
西门吹雪淡淡瞟了眼伏低做小的自家妹妹,冷哼道:“你如今刚醒来,我不便揍你,此次先记下。”
云姑娘面色一僵,看着剑神眼底的淡淡的笑意,深觉自己这出哀兵之策用不下去,只能幽幽叹了口气:“兄长待妹妹如此凉薄,真真叫妹妹寒心。”
西门吹雪眼底笑意愈发浓厚,终是轻轻揉了揉云邈发顶。许久之后,缓缓开口——
“花满楼今日来提亲了。”
云邈一愣,瞪着剑神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昨夜花满楼确实言过提亲之语,当时云邈只当调侃之言,却不料花满楼竟是……
许久之后,云邈才开口,声音清冷,眉眼间却是难得的温柔和暖,宛如柳梢的春风,乍看之下,竟是同花满楼有几分相似——
“哥哥可是允了?”
凝眸看着神色柔和的妹妹,西门吹雪微微颔首,冷峻的面容也有两分柔和:“这世间,唯有花满楼能容得下你如此任性。”
云邈一笑,也无半点羞涩之意,坦坦荡荡,磊落大气:“西门听云有幸。”
半夏端着晚膳进入云邈房中时,云姑娘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神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姑娘?”
将云邈用的清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一一摆在床榻上的小几之上,半夏有些好奇地望着一脸肃容的云邈。
云邈回过神来,凝神看着半夏看了片刻,复而瞪着桌子上的清粥,抿着唇角:“醉蟹的味道。”
“噗嗤”半夏忍不住一笑,摇摇头,将小几上的清粥又往云邈的方向推了推,“姑娘身子这两日见好,陆大侠和偷王放下了悬着的心,又开始打起赌来,结果陆大侠不仅将赴京时赢得螃蟹给输光了,还倒输给偷王五十只螃蟹。今日陆大侠好容易将螃蟹给凑齐了,前边便闷了一坛子醉蟹。”
“我觉得作为一个病人,理应好好进补才是。”
看着满桌子豆腐青菜,云姑娘无奈叹口气,实非她娇惯,只是顿顿都吃白粥豆腐这样的东西,饶是泥人也要激出三分火气了。需知便是贫苦的人家,每顿还有一份腌咸菜呢,到了她这,便是豆腐青菜也都是淡的没什么味道的。
“姑娘的脾胃如今可禁不住折腾。待过些日子姑娘身子大好,我们再准备些姑娘喜欢的。”半夏安慰地毫无诚意,满脸全是幸灾乐祸。
云姑娘心中愤愤,奈何如今形势比人强,只能低头喝粥,喝到一半,却忽然想起一事,神色有些凝重:“凤归尘葬在何处?”
半夏一怔,眉毛微微拧着:“皇帝将他厚葬在京郊。”
“厚葬在京郊?”云邈波澜不惊,又道:“可有派人守着他的墓,可有可疑的人出没。”
“二狗子他们和庄里的暗卫轮流守着,除却金九龄曾去祭拜过,没有发现旁人。”半夏皱眉。
云邈一滞,轻叹一声:“凤归尘这一招后手倒是留的颇深。”
半夏望着云邈,迟疑片刻,终是说了出来:“二十七那日,皇帝出宫来看姑娘,当日有凤家人突袭。”
“人没截住?”
半夏摇头:“截住了,但却是个死士,当场自尽了。”
“也罢。”云邈悠悠一叹,“凤归尘当日不惜死在我枪下,也不过是为了凤家留一丝起复的希望。如今四海各方势力彼此争斗,想再次起复哪里有那么容易。这种事还是留给皇上操心吧,左右,我们也不欲再插手这些。”
“我却是不明白。”半夏点点头,又道:“紫禁之巅,姑娘拿枪分明刺偏了,为何凤归尘不……”
云邈一笑,目光远远落在远处,却是很平静安然:“因为天亮了。”
“天亮了?”
“如今四海伊氏、纪陵、武夷几家相争,隐有鼎力之势,早已不是当年凤家一人独大的景象。这是李见深最想看到的局面,一个分裂的四海最容易把控,也不必担心四海之人向着中原打过来。”
“可这与凤归尘又有什么关系?”半夏不解。
“凤氏已亡,我虽早早回了中原,不涉四海事,可伊氏,纪陵,武夷几方的领头皆是被我笼络过,受过云邈恩惠的。四海人重恩情,我若是死在紫禁城,小皇帝会很为难。”
“可若是姑娘活着,哪怕不回去,也会有意无意影响四海的局势。所以姑娘与凤归尘的决战他冷眼旁观。”
“没错。”云邈点头,“若是夜里,尚可说是我自作主张,假做不知情。可黎明一至,满朝文武皆要上朝,他若是再无动作,便是见死不救了。纪陵他们脾气爆,做事不过脑子,指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事来。”
“拖到那个时候,凤归尘已入必死之局。”云邈轻轻一叹,声音低的让半夏都未能听清——
“就仿佛,原本的叶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