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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紫禁之巅(上篇) ...

  •   云邈和花满楼在哪儿?
      没有人知道。
      半夏也不知道。
      “姑娘只是让我将九龙佩转交给皇上,自此不再干涉四海之事。姑娘既不再回四海,世上又何来四海的云邈。”
      “四海,云邈……”
      叶宸筝脸色大变,来不及招呼众人,转身往太和殿的方向跑去。

      天边的明月已经西沉,仿佛就挂在太和殿的屋檐之下。清冷的月辉下,明黄色的琉璃瓦映着月光,犹如满地黄金,灿烂耀眼。
      而这恍如黄金的琉璃瓦上,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很难形容的人。
      一尘不染的白袍,随风飘散的墨发,衣袂飘飘,身形修长,沐浴着清冷微白的月光,恍如神邸。哪怕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也无人不为此人超凡脱俗,不染尘埃的风姿所折服。
      塞北江南,庙堂江湖,并非没有大好男儿。单单在场诸人,陆小凤风流洒脱,司空摘星活泼灵动,宫九骄傲高贵,西门吹雪远山冰雪,冬日流星,叶孤城流丽高华,帝王飞仙。可没有一个人竟如这般,宛如九天之上的神邸,遗落尘世的谪仙,出尘脱俗,竟是浑不似真人,毫无一丝烟火气。
      此时太和殿下,南书房众人皆已至此,却无人置喙一词,静的仿佛空气凝滞了一般。
      所有人都在揣度此人的身份,这样的人物,这样的风华,若是中原人杰,没有道理他们竟无半点耳闻。
      半夏仰头,遥遥望着屋檐上的男子,面色复杂,手指紧紧抠着身侧的药箱,骨节发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而半夏身侧静立的叶宸筝,周身已冷的如冰霜一般,手中的弩机已控制不住地端在手上,好似下一刻,箭矢就会直直逼向太和殿顶上。

      叶宸筝的箭矢终究没有射出去。
      太和殿的正南方,有人踏着月色而来——锦衣佳人,谦谦君子,是云邈,是花满楼。
      然而,反常的是,云邈并未同熟识的好友至亲打招呼,甚至连眼光都吝于给一个,墨玉一样的眼眸,远远地望着太和殿上之人。唯有在经过半夏之时,轻轻问了句“家中是否安排妥当,小墨身边是否有人照料”,而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不再停顿,抱着手中的匣子直直向前走去。
      而花满楼的唇角早已没了春风温柔的笑意,俊逸的面容上有几分沉重。面对在场的诸多好友,向来礼节周全教养甚好的花满楼,只是微微颔首,而后立定于诸人之前,竟有隐隐阻挡众人出手之意。

      白衣胜雪,宛如神邸,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云邈远远望着紫禁之巅,眼神竟有一瞬恍惚。轻叹一声,云邈转身,目光落在西门吹雪身上,在西门吹雪复杂的目光中,向着自家兄长缓缓矮身一福——妹妹终究尚有私心,兄长所求今夜决战,终究是要被妹妹搅了。
      礼罢,云邈直起身子,纵身一跃,身法极快,众人只觉目光一闪,云邈便已跃至太和殿之上。
      这一跃,莫说木道人老实和尚魏子云等人,便是陆小凤司空摘星也满是震惊。
      太和殿顶端,紫禁之巅,这样的高度莫说普通的江湖武人,便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轻功稍差一些,也绝不可能这样轻轻松松跃上太和殿的屋檐。世上能有如此轻功的,不过司空摘星陆小凤等寥寥数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云姑娘的轻功路数,全然不似陆小凤彩凤高飞的飘扬潇洒,也不似司空摘星御风而行的轻盈灵活,反倒像是凭着一股子蛮力和地面的冲击,硬生生往太和殿顶上跳一般,还让她成功了!

      “阿邈……”
      白袍男子凝神细细打量着一跃而上的女子,宛若琉璃的眸中情绪万千,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动声色,毫无半点表情。只低叹一声,蕴含着数不尽的感慨谓叹。
      阿邈,阿邈。
      这实在是一个缠绵悱恻的称呼,从未有人这样称呼过云邈,哪怕是西门吹雪,哪怕是花满楼。然而,这样亲切而又缠绵的称呼,却来自这个恍如谪仙的男子口中的低喃,宛如神灵的叹息。他在叹息什么,是已失去的爱人,还是曾经烜赫的过往?
      “月圆之夜,子时之约,阿邈,来迟了。”男子轻声低叹,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云邈身上,仿佛太和殿下的九五至尊,江湖豪杰全不在他眼中,他的眼中,自始至终似乎只有云邈一人,从遥远的过去,到不可预知的未来。
      如今月已西垂,却已是八月十六了。
      “八月十五,阖家团圆之夜,我实在不愿在那样的时候看见你。”云邈冷冷瞥了对面之人一眼,抱着红木匣子淡淡道。
      这话说的实在很没有礼数,简直要让陆小凤司空摘星他们怀疑,太和殿顶上这个是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云邈。须知他们认识的云邈,虽是有些爱胡闹,却终究还是礼节周全的姑娘,哪怕与人起了什么争执,也不会说出这样直白而粗鲁的话来。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既是中秋之夜,合家团圆,又何必约至今日。”白袍男子低声喃喃,分明在偌大的紫禁城,却仿佛在人耳边倾诉,清晰无比。
      云邈冷哼:“凤归尘,你又何苦明知故问。凤氏百年根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既是凤家少主,何不蛰伏四海,东山再起,你又何必不远万里,费尽心血来算计我。”
      凤归尘,这人便是凤归尘。这人便是百里一十分倾慕,同云邈百般纠缠而无法断绝的凤归尘,便是泱泱凤氏最后的希望,便是那个骄傲到哪怕身死命陨,也不肯潜心蛰伏的凤归尘。
      “凤氏百年根基,又哪里比得过阿邈苦心孤诣,算无遗策。”凤归尘竟无半分恼意,仍是一副出尘世外的模样,语气平淡无波,隐约竟有几分笑意。

      “我原先竟不知阿邈竟是西门吹雪的妹妹呢。”凤归尘隐隐笑道,月光之下,仿佛要乘风而上,飞仙而去,“原来岚姑姑竟还有一个儿子呢。”
      云邈目光一变,并未接什么话,眸光却是更冷了。
      太和殿下的西门吹雪却是凝眸望向了那个仿佛全不似真人的男子,目光复杂,周身忽的剑气纵横,乌鞘长剑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你这位兄长,性子当真是不好。”凤归尘淡淡一笑,目光静静扫过太和殿下诸人,最终却是落在了花满楼身上。
      花满楼,花满楼如今仍是踏着月色赶到紫禁城的模样,不若以往温润柔和,眉头轻轻拧着,有几分凝重,却无半点焦虑怒意,仿佛凤归尘所言全然不被他放在心上,从头到尾,能他所担心的,唯云邈一人罢了。
      “阿邈已与花七公子定了白首之约,却不知阿邈可曾记得,云邈与凤归尘的一纸婚约?”凤归尘吟吟一笑,却让人觉不出半点亲切的烟火气,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飞仙。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顺着夜风,飘散的长发遮掩了云邈姣好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余一地清冷果决的声音,“云邈慈母严师皆为凤家所杀,凤家一厢情愿订下的婚约,云邈何必遵从,又何必记得。”
      “我那时,从不知道你会是凤岚的女儿。我的阿邈,竟是凤岚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呢?分明阿邈眼睁睁看着凤岚被烧死在火堆木架之上,也无动于衷啊!”
      凤归尘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不自觉的叹息。
      可太和殿之前,却已是无不侧目震惊。饶是冷漠骄傲,目下无尘如宫九,性情淡漠如叶孤城,也因这句话脸色大变。
      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已然出鞘,冷的如同数九寒冬,千年坚冰,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着凤归尘一剑刺出。
      可他终究没有动手,有人挡在了他身前,是花满楼,是与云邈踏月而来的花满楼。
      西门吹雪终究无法罔顾西门听云的意愿,在得知自己捧在手心的妹妹曾受了这样多的艰辛苦楚之后。
      花满楼面上仍是不变,神色淡淡,无悲无喜。可唯有挨着他的陆小凤,才能发觉自己最是包容万物,温润雅达的挚友在颤抖。花满楼的身体在不自然地颤抖,在难过,在痛惜,为他的姑娘,为花满楼的无能为力。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云邈墨玉一样的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芒,只低低叹道,“云邈从未指望过凤归尘,也从未觉得凤归尘会冒凤家之大不韪,帮了云邈。”
      “凤归尘在阿邈心中就是这等薄情寡义吗?”凤归尘叹息,似有隐约哀伤,“阿邈既从未指望过凤归尘,林湾海域何必冒险相认。”
      “二十年情谊,于阿邈来说,不过是一个有利可图的物件罢了。可笑凤归尘识人不明,竟从未看清阿邈借着你我二十年情谊,不过是为了取信凤归尘,蛰伏凤家。”凤归尘苦笑,声音里仿佛透着无尽的哀伤,“蛰伏数年,拉拢各方,离间凤家十三房,暗中窜谋凤氏大权,弹压族中俊杰,当真好手段。”
      “你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云邈冷笑,“你我二十年情谊,当真可笑。若说算计,你如今才是凭着昔年情谊来算计云邈,让云邈不得不与凤归尘亲自了断。”
      凤归尘轻轻一笑,眸中竟似有光华流转:“是,凤归尘在算计云邈。云邈既与凤归尘,自昔年纠缠至如今,那又何妨再纠缠下去。从上辈子,纠缠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也不解开。”
      云邈目光渐冷,红木匣子已然被拍开,涯角枪已在手中,声音清冷而坚定——
      “西门听云此生已许花满楼桃花之约,绝不放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紫禁之巅(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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