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仙流）》香炉里一撮灰

4、身世之谜

　　無界（4 身世之谜）

　　“哦，流川枫，这名字倒是挺特别的。”仙道伸出手指摸摸嘴角，“啊，不对不对，现在可不是说名字的时候，我说你啊，刚才那个把自己缩得小小的法术还能用不？”
　　仙道满脸期待地看着流川的脸。
　　尽管光线黯淡，仙道还是觉得流川的脸色好了很多，看他骂自己白/痴的精神样，仙道估摸着那吓死人的烧应该是退下去了。
　　回想起刚才流川的模样，仙道猜测越是奇妙的法术应该越是耗费体力，他只盼着此刻流川能恢复些体力好继续施展。
　　果然，流川缓缓地点了点头。
　　暗夜里，流川那双眼睛熠熠生辉，让仙道一瞬间错觉他看见了银河，差点忘了说话。

　　“喂！”流川奇怪地抬起一只手在仙道面前晃，“怎么了？”
　　“啊？！哦！我在想还好你有奇怪的本领，不然我们还要头痛如何躲过那么多人的目光离开这个地方。”
　　“嗯。”流川微微点了点头，依旧是嘀咕了一段听不懂的音，这次在仙道面前变成了仿若一个手办般的大小，自动自觉地一屁股坐在仙道自然摊在床上的大手，两只手撑在身旁，小小的脑袋抬头看着仙道，“这样就可以了，赶紧离开。”

　　“嘻嘻，你这模样真可爱，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忽然又不是那么急着走啦。”仙道的嘴角向上扯着，笑得一脸无邪，抬起手将他靠近自己的脸，还不忘记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地戳戳流川的脸，好像真的不急着走了。
　　“大白/痴，这个法术太耗体力，而且这里太危险，赶紧走！”流川狠狠瞪了仙道一眼，此刻只有仙道手指头大小的脸上写满了“不准说我可爱”，惹得仙道忘了处境差点又笑了出声。

　　将流川放进胸前衬衫口袋内，用斯文得多的动作爬出窗，摸着肚子假装刚从盥洗室出来，一脸愁眉苦脸匆匆忙忙地向大门走去，一副吃坏了肚子紧赶慢赶急着回家的模样，厅中诸人或是一脸了然，或是面带鄙意，也少不得有人面带深意盯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
　　——
　　仙道一只手松松地捂着胸前口袋，一路快走，如此急迫的模样倒是令跟在后头的有川介司诧异非常，什么时候见过彰少爷这般着急？印象中的彰少爷可是地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主啊！
　　看来今日的这件返魂香果然是件异物。
　　“有川，”仙道急停出声，唤回了有川神游的心思，“你怎么也跟着我？”
　　“不跟着你，我跟着谁去？”有川满脸问号，彰少爷今日实在奇怪。
　　“你不去办理付款移交手续，将我拍下的宝贝护送回家，那我的宝贝今晚不是流落街头？”仙道盯着只比自己矮不了几寸的贴身保镖，湛蓝色的眼眸里罕见地写着“兴趣满满”四个字，“我还要回去研究研究这个稀世异宝究竟有个什么妙用呢。”
　　“哦，彰少爷，你说的这个老爷早就交代了越野先生，你拍下的任何东西，越野先生会去和拍卖行完成移交护送回家的。”有川松了口气，原来是这种事，老爷真真是个心思周密的人呐，怎么连少爷会拍下什么东西都算得如此准确，快赶上半个占卜师了。
　　“哦？！你是说我爸一早便安排了越野？”仙道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难怪越野从大清早开始就啰里啰嗦地说什么保密线路。”
　　“算了算了，先不管这些了。那我们赶紧回家吧。”说完这句话，仙道又迈开大步匆匆忙忙往前走，长腿一迈害得有川差点跟不上。

　　此时，仙道公馆内。
　　“健司，你说小彰真的会拍下那件东西？”仙道零坐在宽大舒适的大沙发内，面上有三分忧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温文尔雅斯文俊美，岁月纵在他脸上刻下几道痕迹，也遮掩不了他的文雅气质。即便他此刻坐着，也能看出身量应是颇高。
　　“不用担心，以小彰的性格，虽然对于普通的珍品不会生出几分兴趣，然而必定会对那些奇怪的、有趣的东西产生兴趣。他必然会对那东西产生兴趣，何况原本那件物品就该吸引于他的。你现在与其担心小彰拿不到那东西，倒不如担心他拿到以后的安全性。”被成为“健司”的人有一头茶色柔发，一双灵动大眼，肤色白皙，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漂亮的脸却是看不出年纪几何。
　　“这也是我的疑问，你为什么这次要让小彰现身拍卖会，难道不怕他遇到危险吗？”说道这里，仙道零的眉毛皱得更紧，“小彰的身世我连他自己也没说过，这次如果突然将他暴露，简直就是要害死他啊！”
　　“零，不要着急。小枫此刻应该已经在他身边了，有小枫在，我想至少在小彰的能力觉醒之前应该足够保护他的安全。”藤真健司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示意他放心。

　　“坦白讲，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同意你们的计策。不论是替身或是王子本人，都不应该暴露。”在藤真健司的另一旁，坐着一位同样高瘦带着眼睛之人，他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花形将军，当年你便不同意我们将两个孩子交换，然而事到如今再说这个又有何用呢。”仙道零温和的口气中略带了几分无奈，想是当年为了这个分歧两人争执了许久。
　　“是啊，透，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当年也是我要求你们这么做的。”藤真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花形的膝盖以示安抚，眉间又皱起了几分，“原本想着零带着小彰改名换姓，过着普通人类的生活，又想借着人类的富贵名利能够掩盖掉他的身份，却想不到在临近觉醒的这当口上横生出枝节来。”
　　藤真健司说完，身旁的两人都默默地叹了口气。
　　“健司你从以前便能运筹帷幄知人善用，既然你将王子托付给仙道，我自然也信得过他。我只是气他如今也不好好管管那孩子，若非他风头太过，恐怕此刻也没那么容易便被发现了。”
　　“呵，透这便有些强人所难了。”藤真听到花形的这句抱怨，纵然是在紧张担心之下，依旧仍不住笑出了声，“若是你来管，不见得能好上几分，说不定更是宠坏了那孩子呢。说到此处，我们真应该好好谢谢铃子女士，如果没有她肯为大局交换了两个孩子，不要说安全地过这20年，就是两年大概也挨不过去吧。”
　　藤真说着，一双棕色明亮的眼睛略略黯淡了些，他垂下目光看着茶几上仙道为他亲手冲泡的茶叶，看着透明玻璃杯里随着水浮浮沉沉的几片茶叶，漂着荡着，最终还是缓缓地沉入了杯底，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就算是替身，也是自己养了20年带着亡命逃生又从懂事开始便倾囊相授的徒弟，他藤真也不是没心没肺不知疼痛的人，偶尔度过一段安静安全的时光，他也会想，为了妖王之子牺牲这样一个人类之子究竟是否真的值得？
　　20年前他提出的，将那两个同在襁褓中不知世事的孩子交换，那时候的他会毫不犹疑地说“值得”，在他这个祭司心中没有什么比保全王子更为重要，莫说一个，便是两个三个人类的孩子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
　　然而即便他是半妖，他也有感情。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正一点点走到靶子的中心，说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一点心疼后悔是假话。可是他却不能喊停。

　　“走吧，我想他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三人先后站起身来。三个身高惊人的人此时一旦站起来，倒是显得这间小小的茶室拥挤了起来。
　　仙道零领头走了出去，外间宽敞的大客厅内还有不少面色各异的人，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站或坐，面上似乎并无异样，人数大约也有十几人。
　　这时管家来报，彰少爷坐的车已经驶进了院内。

　　仙道和流川踏进大厅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便是一大群人一眼不眨死死盯着他们的模样。
　　“这是要吃了我们吗？”仙道嘟囔着，一面在人群中找到了仙道零。
　　“爸，我回来了。这是在集会吗？”仙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朝天发，笑嘻嘻地和仙道零打招呼。
　　“小彰过来。”仙道零温和地笑，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着的沙发，又看着流川，“您也别客气，随便坐。”
　　“奇怪了，爸，你还会用敬语啊，我记得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呀。”仙道笑嘻嘻地调侃着，手却也不闲着，热络地拉着流川的手腕拖着他坐在了自己身边，似乎是对自己父亲认识流川这件事一点也不惊奇。
　　流川的烧刚退下，手脚还有些发软，进门的时候也是仙道扶着他的手臂，此刻被仙道轻轻一拽便也顺势贴着仙道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藤真和仙道零便垂下眼帘抱臂坐着一言不发，似乎对于现在满屋子的人没有半丝惊奇。
　　然而藤真却颇有些意外，让小枫去接近仙道虽然是他自己的主意，却是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仙道混得好似很熟了呢？明明就是个冷冰冰的孩子啊。
　　仙道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瞄过藤真和花形，一时也没猜透两人的身份，只是从藤真看着身旁流川的目光猜到应该是和流川有些关系的人物，不知为何看到他带着一丝质疑的目光看向流川，自己的心里却生出些许的不满。

　　“爸，有事就说吧。”聪明如仙道，看到这个阵仗，便明白了他的父亲是特地等在这里，也如他所判断的，流川和他的相遇绝非偶然，一切内在的联系恐怕就是那块莫名其妙的黑色石头。
　　“嗯，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一些，我就从头开始和你说吧。”仙道零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指了指藤真和花形，“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藤真健司，是我们一族的大祭司，花形透，是我们一族最骁勇的大将军，负责守护王族安全。”
　　“我想，就从二十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说起吧。”
　　“幼年之时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你和我长得一点也不像，你还记得那时我的回答吗？”
　　仙道摆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望了望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有答案。
　　“想来你也不记得了。那时我回答说以后告诉你。你那时还不到十岁，人小鬼大，敢开我玩笑说‘这有什么不能回答的，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仙道零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从仙道坐下开始便站在他身后的老奶妈。
　　“那时我很震惊，因为你无意之间说的却是事实。”仙道零转头不敢去看仙道，“你的亲生父亲......”
　　“零，还是我来说吧。”藤真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仙道零，“这二十年你将小彰保护得太好，恐怕事情还要从头讲起。”

　　这世界原是人妖鬼共存的世界，在久远的过去，白天属于人类夜晚属于妖鬼彼此互不侵犯。当然总会有些妖鬼越界侵犯人类，于是人类中便诞生一个特别的职业，他们被成为“除妖师”、“阴阳师”、“鬼语者”不一而足，尽管有不同的称谓，相同的却是这些人类都有普通人类所没有的灵力，他们沟通两界，保护人类。
　　随着两界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最终演变为一场战役。
　　千年之前一场大战，一方是人类，一方是妖鬼两族，争斗良久，最终却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最终是妖族之王妖狐九尾提出了和议的方案，三族各自的首领最终达成了一致，以日落为界划分时间，以高山密林为限划分地域，堪堪分出两界。
　　在艰难的和解之后，这世上多了许多被称为“结界”或是“通道”的东西，像一张张巨大的蛛网一般划出两界隔阂。

　　藤真健司的声音很好听，清澈温柔，娓娓道来这段上古历史亦是生动异常，仙道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想象，待到藤真暂停休息端起茶杯时，仙道才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今天我的三观好像被翻来翻去地颠覆了好几回。”说完还夸张地超身旁的流川挤眉弄眼，表示之前就是流川的出现是仙道开始质疑人生的开始。
　　可惜流川枫不知是病愈无力或是不屑回应，听到仙道的话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和地板交流，明明还借力靠着仙道的肩膀，愣是将人给忽略彻底了。
　　“呃，故事是很精彩没错啦，但是和我......”仙道在流川那碰了一鼻子灰，转头一脸无辜地食指挠着脸颊尽量用最真诚的语气。
　　“小枫是九尾的后代，也就是说，他是这一代的妖族之王。”藤真截断了仙道的话干脆利落地说道，瞥向仙道的目光却三分震惊三分无奈地看到仙道一听说便笑得谄媚地摇着流川的手臂。
　　“哇，流川原来你来头那么大，怪不得你那么冷傲。”
　　“......白痴。”流川被晃得有点晕，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却也没有直接甩开仙道的“魔爪”。
　　“白痴？！流川枫，你除了这两个字是不是不会说别的话啊？不然就让本少好好教教你人间的规矩......”
　　“啰嗦！”
　　“流川枫！”

　　对于二人完全无视了在场诸人的幼稚对话，旁人不敢有所表示，花形却是眉头越皱越紧，一双眼睛透过镜片射向两人，开口的语气异常严厉，却是对着流川说的：“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嘶~”正在巴拉巴拉说话的仙道被吓了一跳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倒吸冷气，也顾不上和流川说话了，光抬手张嘴一味地朝着自己的舌头扇风。等到最初一阵痛缓过劲儿来，仙道第一反应却是替流川叫屈：“我说这位将军，先不说既然流川都是什么妖王了怎么你倒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明明是我在说话怎么你却要去骂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