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26、上火

　　“你们俩都起来吧。“慕容老夫人爱惜地看着跪在地上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唯一的儿子和向来贤惠懂事的媳妇微笑着抬了抬手。

　　接过老夫人屋内小丫鬟画眉端上来的茶水，慕容毅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吹杯子里浮起的茶沫后抿了一口，随后将杯子又重新放回桌上。只要不出征在外，孝顺的慕容毅一向都是雷打不动的在晚饭后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到老夫人的房间陪老夫人聊几句后，才一起回自己的屋里。

　　“说说吧，最近朝廷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忧心忡忡的？”慕容老夫人以她惯有不拖泥带水的说话态度直接道出了她想要知道的问题。

　　慕容毅和秦氏互相对望了一眼，随即清晰地回禀道，
　　“自从北部的战乱平定后，如今除了每年都会发生的一些地方的干旱水涝这些个大问题需要想办法治理，还有个别小地方有不足为患的暴民闹事以外，朝廷内外都还算安稳。“

　　“你这孩子，都这把岁数了，娘每次一问你话你都听不出个所以然，回个话也和在皇上那里一个腔调。”慕容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
　　“娘又不是朝廷的官员，你说的这些个自有你们这些文武大臣帮皇上想办法，娘问的是让你烦心的事情是什么？”

　　“既然安稳，自然没有烦心的事。”

　　“还想瞒着娘？你以为不说娘就看不出来你最近有心事？”老太太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原本微笑着的脸耷拉了下来。

　　“娘，你岁数大上来了，相公原本想着自己还没完全确定的事情也不想现在就说，让娘跟着一起操心。”秦氏担心婆婆生气，立刻在旁边接上了话。

　　“就你会疼他。”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看帮儿子说话的媳妇秦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你这相公从我肚子出来脸上就藏不住事情，既然没确定就已经愁眉苦脸的样子了，那就一定不是小事，等真的确定了如果结果不好，到那时再让我知道，岂不更操心？”

　　“娘说的是，是儿子糊涂了，”慕容毅认可地点了点头，“这事其实真是该和娘讲讲该如何处才是。”

　　“嗯，你说。”

　　慕容毅这两日早朝后都被皇上单独叫去御书房说话，虽然皇上也没有明确表态，可是即便是象慕容毅这样耿直不会拐弯的人也大概听出了些眉目。

　　“你是说，皇上有意给我们不凡指婚？只是牵涉着骄阳公主和陆美人的妹妹，皇上自个也没拿定主意，所以在探你的口风？”老夫人听完儿子的话，眉头不由地也皱了起来。

　　“正是，因为儿子担心误会了圣意，还特地问了问齐公公，皇上的确是有这个意思。”

　　“难怪你烦恼。”老夫人对着慕容毅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慕容家如今就剩不凡这一个可以延续香火的独苗，其实照理说，不凡今年也有十八岁了，是该给他考虑找个媳妇的时候。想想当年你这个岁数，你媳妇都已经进门了。”

　　听到“就剩不凡这一个可以延续香火”的这句话时，慕容毅夫妻二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的苍白，秦氏眼里已经情不自禁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他们原本有好几个儿子的，如今凋零到只剩下了不凡一个，哪能不伤心。

　　“你这当爹的，先说说你的看法。”老夫人强压住内心一阵阵袭来的同样的酸楚，镇定了声音道。

　　“骄阳虽然是皇家的公主，可她性格不同于长平，刁蛮无理，上次又让不凡跪了，娶了来，不凡那个脾气只怕是两人天天要打架。”慕容毅也调整了一下心态立刻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陆美人的妹妹，儿不是很清楚，可她的父亲陆大人，我接触虽少，据说野心不小，而且与肖太师一向不和大家都知道。”

　　听完慕容毅的话，老夫人默默侧着头沉思了一会，
　　“我慕容家这几代的儿孙战死沙场的虽然为多，可也有好些折在朝廷的权利之争中，我们家真的折不起了。对我这个老太婆来说，只要孙儿安安稳稳娶个贤惠的孙媳妇，两个人甜甜蜜蜜，过的和你们两个一样，我就知足了。”

　　“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公主，宫里也有一位娘娘，不需要更多的荣耀，但只求不凡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秦氏拿出袖子里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娘和夫人说的都在理，儿也不想不凡的婚事和朝廷的明争暗斗扯上什么关系。可是虽然我和夫人对这两家都不满意，却不知如何和皇上开口，所以才发愁。”

　　“媳妇啊，后天不是长平要带着雪珊进宫看她的母妃还有见云娘娘，你明儿也找她谈谈此事，让她顺便带个话，看看云娘娘那里怎么说。总之，这事能拖几天是几天，皇上既然还没有决定，我们就还有希望把这事给推了。”

　　“是，媳妇明儿就和长平说。”

　　“嗯，”老夫人严肃地点了点头，“今儿有些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让为娘再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年纪已大，听力依旧超过常人的老管家慕容耿站在门口听到了屋内所有的对话，目送着慕容毅和少妇人的背影离开后，慕容耿对着屋内的老夫人沉下声音恭敬地道，

　　“夫人，阿耿打算出去几日，请夫人恩准。”

　　无战事，不必和父亲天天上朝的小将军除了每日里在后院练功，就是在书房看书，对于他周遭计划着的谈婚论嫁的事情却毫无知觉。

　　“少爷，少爷，.....”

　　刚练过剑法回到屋里换了身干净衣服的慕容不凡瞪了一眼两眼冒光，神情兴奋地跑进来的慕容小义，没好气地道，
　　“最近你到是越来越会偷懒，今儿我练功才练到一半，你就跑得没人影了。”

　　“少爷，我可真不是偷懒，我本来就是想去躺茅厕，出来的时候就在花园里听见，”慕容小义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夫人屋里的鸳鸯和一个小丫鬟在叹息：要是骄阳公主来了府里，不光是少爷，恐怕大伙儿都要受气了。我一听，这是什么话，就上去问，两个人却偏偏闭上了嘴，不肯说话了。”

　　“公主来我们府里？”慕容不凡一听到“骄阳”两个字整个人都焦躁起来，“不是雪珊今儿和大嫂去宫里吗？怎么和这个刁蛮公主扯上关系了？”

　　“所以说，我就一直求她们才耽误了。”慕容小义一脸的得意，“好在没白花功夫，最后还是鸳鸯心软告诉了我，听说皇上要给少爷你和骄阳公主指婚。”

　　“什么？”慕容不凡听后大吼一声，“我去问我娘。”

　　“别啊，少爷，”慕容小义吓得噗通跪了下来，“鸳鸯让我发誓不要告诉你的，说这事老爷和太太既然都不和你提，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慕容小义的肠子现在都开始悔青了。

　　眼看着少爷根本不理睬还是往外走，慕容小义在地上爬了两步，立刻一把抱住了少爷的大腿，急得都要哭了出来，
　　“少爷，你要是去问夫人，老爷上朝回来知道我多嘴罚我就算了，可是鸳鸯也会跟着倒霉的。少爷，看在我对你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你就等等吧，老爷夫人多半也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所以才不告诉少爷你的。”

　　“你个.....，”慕容不凡抽出脚，踢了一下慕容小义，手指点着对方的脸想要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回头我把你送给齐三公子去当跟班算了。”掉过头，慕容不凡还是走出了门，慕容小义灰头土脸地爬起身跟出来，带着哭腔道，

　　“少爷，你还是要去夫人那里吗？”

　　“我去外面吃红烧肉。”

　　慕容不凡真是想到自己娘那里去问个一清二楚，如果皇上真要给他和骄阳公主指婚，他宁可去做和尚。可是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义为了怕娘身边的丫鬟一起跟着挨罚死活不让自己去，又想到父母不告诉自己也许真的有什么原因到是改了主意。可是和他爹一样脸上藏不住事的慕容不凡又实在没法待在府里这么憋着，原本练功后有些肚子饿的他想到了那晚在宫里受气后吃过的最好的红烧肉，他现在就很需要来一碗压压火。

　　可是慕容不凡这次却不知道，他的这顿火不但没压住，却还浇上了油。

　　原本和慕容不凡一起出来的慕容小义在知道了少爷是去一家叫“悦来客栈”的地方吃红烧肉后，突然满头大汗捂着肚子喊痛又要去茅厕，并不知道小义曾经溜出府和“悦来客栈”的小二们打过的慕容不凡干脆自己一个人出了府。

　　“客官里面请。”阿饼看了一眼这次又换了一套行头的戏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看不起对方，态度到是并不冷淡，毕竟自从上次这个惹祸精来了以后，生意又神奇地好了起来。

　　望了一眼四周模模糊糊记得的脸，慕容不凡突然想起他曾经让马方，邓标告诉慕容军的人来这里帮衬的事情，有些后悔就这样贸贸然来了。看到有几座的人已经打算站起来给自己行礼，他立刻做出一个摆手的姿势喊道，

　　“我还是喜欢清静，楼上东间还空着吗？”

　　看出小将军意思的兵卒们重新坐会椅子里，低头闷声吃起饭菜来。

　　刚想回答戏子问题的阿炳却被一个怪叫声打断了，

　　“叶屠叔，叶屠叔，.....\"

　　慕容不凡也被这个大叫声引得抬头望去，就见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娃从上次那个厨房拉出一个手提菜刀，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粗汉子，

　　“上次在镇外打我们的家伙来了，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