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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千里寻芳 ...

  •   *
      冬日天寒地冻,路况不佳。
      连续奔波了十五日,柳长安一行方抵达了千里之外的临安城。

      临安乃江南富庶之地,京城权贵在此多有经营,宣平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城东的福溪巷里有一处宅院,就是宣平侯府暗中购置的行辕,供往来采买备货出游之用。行辕之内,常年备有仆妇杂役打扫看护,住在那里倒是方便的很。

      柳长安一行在行辕内安顿下来后,稍事休息,便派人出门打听关于崔如雪的消息。

      第二日,眼线便找到了崔如雪当年居住的小院。
      可惜,这里早已是物是人非。
      崔如雪死后,这所院子就被顶了出去。后来几经易手,现在租住的人家对曾经的过往一无所知。而巷子里的街坊邻居们,对十多年前的往事也不甚清楚。

      柳长安对此原本就未抱多大希望,得知这一结果,也实属意料之中。随后,他将目光转向了临安城里的青楼歌坊。

      一番暗中查访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条线索。

      崔如雪当年的好姐妹,如今还在花街柳巷的碧玉阁里做梳头师傅。于是,眼线扮作客人,潜入了碧玉阁。借着留宿之机,与梳头师傅搭上了话。

      她说,崔妹妹生病期间,曾委托她日后帮着照料女儿甜妞。江公子回来的那日,她在崔妹妹家里见到了江公子,亲眼见他抱着甜妞离开了宅院。后来,她听说江公子把甜妞托付给了徐家镇的友人代为抚养,并留下了一大笔钱财。

      “临安城东郊的徐家镇?”
      柳长安听到此消息,当日下午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开了临安城,驱车赶到了徐家镇。

      在镇子里打探了一番之后,柳长安得知他要寻找的那位徐姓友人在十年前已经搬离了此镇。
      据其宗亲族老说,徐老爷做盐业生意发了家,就搬进了临安城。在城东长林巷里,挂着“徐宅”门匾的就是徐老爷的宅邸。

      柳长安一听,道谢之后忙又带着随从驱车赶回了临安城。

      第二日上午,他一身客商打扮,带着小厮找到了长林巷徐宅,持贴拜访徐老爷。

      徐老爷接到拜帖,一瞅是京城来的客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又不好拒绝,便让小厮将柳长安引进了花厅里安坐,好生伺候着茶水。
      他在书房内踱着方步转了几圈,心里忽然有了对策。

      “哎呀,今日贵客临门,老夫有失远迎!让柳公子久等了。”徐老爷一进花厅,便拱手打着招呼,摆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哪里哪里,是长安冒昧来访,扰了徐老爷的清净。”柳长安一见,忙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问好。

      一番客套之后,柳长安直接说明了来意。

      “徐老爷,当年江公子托付照应的那位小姐现在可好?”
      “柳公子,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徐老爷哽咽难言,不禁落下了眼泪。
      原来,他要找的那位小姐,一个月前就已经病逝了。由徐老爷出面交涉,最后埋葬在了临安城外的徐家坟院里。

      柳长安听了颇感失望,只好空手返回了行辕。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还有那位徐老爷,看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可那神情举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二日,柳长安派人暗中寻了长林巷的街坊们,向其打听一个月前徐宅的家事。结果,几位邻居都说,一个月前,徐家的确有一位小姐因病过世了。
      至于徐老爷,街坊们更是交口称赞:“徐老爷虽为富家翁,但平日里乐善好施,乃善人也。”

      柳长安见此,也只好无可奈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江南的冬季,格外湿冷。
      柳长安在此地停留不过一周,手上便起了冻疮。一到晚间,手背瘙.痒难耐,却又无法去挠,以至于影响到了睡眠。

      这几日,年货已采买大半,均已装车。车夫们也已经雇好,就等着开拔上路。想着世子那边安排的采买江南歌女之事,便在临安城里又耽搁了几日。

      眼瞅着到了元旦,他想得赶紧的,尽快返回京城。否则天气一变,就有可能困在路上。不知能赶在年前到家不?
      相比北方的干冷,这里的冬季实在太难熬了。

      *
      元旦那日,天阴沉沉的,又湿又冷。

      柳长安着急回京,便冒着严寒湿冷,带着随从去几家乐坊验货。
      挑挑拣拣,选了六名十二岁左右的歌女,与牙子讲好了身契价钱之后,便安排两名仆妇在屏风后逐一验了身子,这才带着乐女们上了马车,返回了行辕。

      黄昏时分,天上忽然下起了冻雨,到了晚间又飘起了片片雪花,纷纷扬扬的洒在湿漉漉的街巷间,不一会儿房檐地面便起了一层白。

      晚饭后,牙子忽然送来了消息,说是在青元巷的书寓里探得一位姑娘,年方十四岁,生得一副好相貌,并且通文墨擅古乐,等再过个两年,一定是位国色天色的尤物。

      柳长安围着炭盆,瞅瞅窗外翻飞的雪花,本不欲出门。可着急回京,实在不想在此地继续耽搁,便又坐车去了青元巷。

      “这天实在太冷了!”

      柳长安缩着脖子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瞅着青元巷里一溜一溜的红灯笼。寂静的夜晚,冷清的街巷,飘扬的雪花中,青楼歌坊看起来有些萧瑟。

      今晚天寒地冻的,想必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们都躲在屋里烤火取暖吧?一时间,柳长安觉得自己活得好辛苦啊!
      可既然投身他人篱下,就得受人驱使。

      府里庶子众多,能得世子看重已属不易。无论过程多么艰难,这差事都得想法子办好。
      他绝不允许自己出错。
      他在侯府里努力了那么久,才终于取得了世子的信赖,无论怎样也不能把事情办砸了。

      好在一会儿还有美人可探,心中稍有宽慰。不知这位清源姑娘,是一位什么样的佳人?是否值得他冒雪前来?

      当马车路过碧玉阁时,他隐隐记得崔如雪的好姐妹,就在这栋白房子里。

      *
      “这天要冻死人了!”
      碧玉阁的徐妈妈透过窗棂间的缝隙,瞅了瞅外面冷清的街巷,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来今儿又没有生意了。
      这天实在太冷,老爷公子们都躲在家里围着炭盆取暖,没有人会在这样寒冷的夜晚出门寻欢作乐了。
      唉,再这么下去,这碧玉阁是不是就快关门了?

      徐妈妈微微叹了口气,刚打算关紧窗扇,忽然听到街角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

      咦?有客人前来?
      徐妈妈心里一阵惊喜,这种天气还会有客人登门?她赶紧的把眼睛贴着窗棂,朝外瞅着。

      远远的只见一驾马车从昏暗的街巷间辚辚驶过,经过巷口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车上滚了下来,随后马车便驶远了。

      哦,原来是过路的。
      徐妈妈又瞅了一眼,便关上窗扇下了楼,吩咐厨房热二两黄酒,做两个拿手菜,送到她房间里。
      她也想围着炭盆喝两口暖暖身子。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
      一阵微醺之后,正当徐妈妈哼着小曲儿偎着棉被准备入睡时,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了一点动静。
      谁呀?
      这么晚了。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处又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仆妇李月茹轻轻推开门进了屋子,隔着里间的雕花门扇小声问道:
      “徐妈妈睡下了吗?刚才二柱子出门捡回来了小丫头,摸着还剩下一口气。”
      “哦?”
      徐妈妈打了个激灵,瞌睡也立马跑了。

      这天还能从外面捡回来个大活人?想着,便咬了咬牙,披上棉袍,从热被窝里爬了出来。她得下去瞅瞅,看看究竟捡回来个啥?

      徐妈妈裹着棉袍进了花厅,一眼便看到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瘦弱女孩,正毫无声息的躺在木榻上,融化的冰水顺着裙襟“滴嗒滴嗒”的往下落,地板上已经湿了一小片。

      这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怎么没一点热乎气儿?徐妈妈不禁皱了皱眉头。

      跟在一旁的李月茹,赶忙举起灯盏照着亮,低声说道:“徐妈妈,刚才我摸了摸这丫头的胸口,还有一点热乎气,估计灌口姜汤下去,便能醒过来。”

      徐妈妈细细瞅了瞅女孩,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夹袄棉裙,上面沾满了泥泞和冰渣子,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质地,不过大冷天穿着这样单薄的装束,怎么也不像从有钱人家出来的。

      想着,便走上前,伸手拨开女孩脸上黏着的湿发,露出了一张精致小巧的白皙面孔。
      哎,小模样倒是不错,这皮肤也挺白嫩,看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在楼里养个一年半载的便能接.客.挣钱了。

      徐妈妈立刻意识到,二柱子这是捡回来了个宝贝。于是,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高声吩咐道:“张妈,姜汤熬好了没?赶紧的端上来。”
      一扭头,又冲着李月茹说道:“李嫂,快把她这身湿衣裳脱下来,给换身暖和的,再打些热水,擦拭一下。”

      李月茹一听,立马忙乎了起来。

      一阵忙碌之后,半死不活的小丫头给换了身干净棉服,裹在一床棉被里,挪进了一间烧着炭盆的客房里。
      紧接着,张妈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一勺一勺的灌下去,小丫头立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小脸慢慢的红润起来,眼睑下长长的眼睫毛也开始“忽闪忽闪”的眨动着,好像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一般。

      徐妈妈一瞧,心道:看来这小丫头是又冷又饿,才会昏迷过去的。想着,便又吩咐道:“张妈,白天的米粥还剩的有吗?热一碗端过来。”

      *
      当夏小慧睁开眼睛时,便吃了一惊。
      她发现自己盖着一床红花棉被,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屋里灯光昏暗,朦朦胧胧的泛着一圈光晕。
      这是哪里?怎么古香古色的好像在梦里?
      对面那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美妇为何那般瞅着她?就像她脸上长了朵花似的?

      “哎呀,姑娘醒了?”耳边传来了一声糯糯的吴侬软语。

      夏小慧抬眼瞅瞅坐在床边开口说话的女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褐色夹袄,头上挽着个发髻,眉清目秀,温婉怡人。
      这人是谁?她怎么从未见过?
      夏小慧心知不妙。
      她想暂时先不要开口,瞅瞅情况再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千里寻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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