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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何以解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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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突然意识到沈辙辕与他们的交集仅仅是在冷宫共同生活的这段日子,而他们对这位异国皇子知之甚少,就连西凉使团下榻的地点都不曾过问。
邵斤琦腾地站起来:“西凉使团的住处还不好找吗?我马上去问清楚。”
芙荻往小厨房跑:“奴婢新学了许昌名小吃的做法,一会给殿下送过去!”
杨淑慧也跟着走出院子:“我去给他准备点伴手礼,总不能让人家皇子空手而归吧?不然西凉人要怎么想我们啊?”
鲁欣妤幽幽叹了口气。
沈辙辕这一走,他和谢嘉杭不就两地相隔,更不可能了吗?
倒不是心疼自己投给沈辙辕的那些赌注,而是私心里对这位西凉皇子很有好感,希望对方能多一点机会罢了。
只是没想到,人与人的聚散竟是如此轻易。
她站起身准备联系鲁家,给沈辙辕包个临别践行大礼包,在冷宫院门口迎面碰上一辆小推车。
“……”
这似曾相识的剧情。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直接跳过一切流程。
她唰地掀开白布,底下果然是谢嘉杭有气无力的脸:“欣妤,有没有能解开迷药的方法?”
鲁欣妤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说:“沈辙辕的母后去世了。”
谢嘉杭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他在哪里?”
鲁欣妤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手指快准狠掐上他的人中——
“嗷——”
谢嘉杭被鲁欣妤来了一套暴力掐人中加冷水浇脸疗法,总算提前从迷药的后劲中解脱出来,加入寻找沈辙辕的行列。
冷宫众人忙活了大半夜,西凉使馆已经人去楼空,几个空空的大箱子躺在使馆前的荒地上。一个老头在门前打扫,这里本是一家客栈,临时为西凉使团征用,使团走后就会恢复营业。
那老头说之前确实见过皇子,可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离开了。
沈辙辕已经回西凉了吗?
芙荻捧着冬夜逐渐冰凉的食盒,泪水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殿下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啊?”
谢嘉杭把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皱起眉头,面色晦暗不明。
不告而别,不是沈辙辕的作风啊……
一无所获的众人精疲力竭,相互搀扶着在宫道上蹒跚而行。
晨光熹微,路两旁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和稀稀拉拉的枯黄荒草。一只孤雀从头顶飞过,背靠青灰色的天宇,一声声啼血。
不知何时,在他们心里,已经默认沈辙辕是重要的同伴了。
走进冷宫熟悉的院落,他们先听到一声脆脆的“喵呜”。
难道沈辙辕已经回来了?
众人精神一振,不由得加快脚步,冲到院子里一看——
杨恭谨蹲在榕树下,拌了一碗猫饭喂含羞草。在他身边,殷正期趴在石桌上,头枕着手臂已经睡着了。
他和黄舒李睿都去参加新战队的酒会,留到很晚,另外两个人一关上门倒头便睡,殷正期却守在门口等他到大半夜,给他煮了一碗解酒汤解了宿醉。
希望瞬间变成失望,杨淑慧嫌弃地说:“怎么是你啊?”
杨恭谨莫名其妙被怼了一句,看着这一群清晨回来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你们去干嘛了?”
芙荻十分低落:“杨公子,皇子殿下母后薨了,他带着西凉使团回西凉去了。”
杨恭谨惊讶道:“啊?”
杨淑慧白他一眼:“啊什么啊?听不懂人话吗?”
“不是……”杨恭谨嘴角抽了抽,指向最靠近水房的那间房间,“他刚刚回来,就在谢嘉杭的房间。”
什么?!
众人一股脑地冲向他指的方向,把那可怜的门甩得吱呀吱呀响。
沈辙辕果然在里面,靠着墙坐在床上打盹,被众人的阵势惊醒,转过脸来。
他眼眶青黑,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憔悴,眼睛里也爬着血丝,看起来十分疲惫。
那双略有些失神的眸子围着众人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谢嘉杭身上,慢慢有了焦距。
他翘起干裂的嘴唇,温柔地笑着:“恭喜,你夺冠了。”
话音未落,杨淑慧就冲到床边凑过去盯着他:“沈将军,你没走啊?”
鲁欣妤看着他,红了眼圈:“殿下,请节哀。”
芙荻破涕为笑,“奴婢去把小吃热一热!”
邵斤琦给她一个爆栗:“笨蛋!热什么热,重新做一份!”
“啊,对对对!奴婢重新去做一份!”
邵小妹对着他犯花痴:“怎么憔悴起来也这么帅啊?真是太帅了,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邵斤琦扶额:苍天啊!这丫头为什么是他妹妹,丢死人了!
小丫鬟蹬蹬蹬朝小厨房跑,沈辙辕被围在众人中间,享受着空前的热情,有些惊讶。他不解地看了谢嘉杭一眼,谢嘉杭注意到他的手翻过来,四指勾了勾。
他走到沈辙辕身边,沈辙辕一边应付其他人,一边悄悄拉住了他衣袖下的手。
沈辙辕的手有些粗糙,也许是作为骠骑将军,常常挥剑的缘故。指腹的薄茧在谢嘉杭掌心轻轻滑动,隐秘而缠绵。
鲁欣妤不经意间注意到他们在衣袖遮盖下的勾当,假装没看见,招呼说:“找了一晚上人你们不累啊?你们不累人家皇子还累呢,让他和谢嘉杭休息吧。”
“啊,对。”杨淑慧向沈辙辕甜甜一笑,“沈将军,别难过,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邵小妹飞来一个吻:“帅哥,我下次进宫再来看你!”
吻还没飞出去,被邵斤琦连人带手一起抓住拖走。
那盒小吃吃到一半,芙荻贴心地送来两杯热茶,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谢嘉杭把小吃端起来:“不吃了?”
沈辙辕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小蝴蝶放了太多盐,我有点口渴。”
谢嘉杭只好把茶杯端给他,他却不伸手接,对谢嘉杭眨了眨眼。
“……”
谢嘉杭把茶杯凑近他嘴边。
看着他喝茶的样子,谢嘉杭心里充满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他在七八岁的时候,同样失去了母亲,后来谢爸爸再婚,新妈妈带着个陌生的弟弟加入了这个家庭。死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时的他还不能理解,随着年岁增长,那些当年没有过的心痛才一点一点返潮。他慢慢明白,属于谢嘉杭的人生中,从此永远缺了一块。
身在异乡骤闻噩耗,沈辙辕心中的感觉也一定……
沈辙辕漱完口,在床上躺下,拥着被子唤他:“欣欣,一起睡吧。”
十二时辰连轴转,谢嘉杭亦十分疲惫,便跟着换衣服上床。
一躺进被窝,就被沈辙辕用一条胳膊隔着被子搂住,他离得很近,轻轻在谢嘉杭耳边问:“起来之后陪我去散散心好不好?”
一觉睡到日暮时分。
芙荻中途进来过一次收拾碗筷,见两人在床上睡得手手脚脚横七竖八,被子被沈辙辕抢去大半,谢嘉杭的两条腿裸.露在外。
这两人是怎么睡成这样的?
她叹口气,帮忙拉好被子,轻手轻脚出门前回头一望,阳光透过朝西的窗子落进来,细尘在光柱中飞舞。
昨日杨恭谨骑马游街时,在人群中见到一张令他瞬间寒毛直竖,只想马上掉转马头逃到天涯海角的面孔。
是那个勾.引他出柜又抛弃他的变态!
他在许昌出行向来谨慎,一直小心翼翼不被那人的眼线发现。玩了这么多年你追我躲的游戏,他以为那人早已放弃,再加上全国赛摘得探花,喜出望外难免疏忽。
谁知道偏偏是骑马游街这种避无可避的场合,正主居然出现在路边啊!
他以为自己这些年早已放下,可在看到那张脸时,全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住,心脏针刺般疼痛起来。
最浓情蜜意时,那人在他耳边喃喃:“恭谨,你我结发同心,你可得收好了……”
两人恩断义绝时,杨恭谨当着他的面拔出小刀狠狠从腰间斩断锦囊,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如今那人手上拿着的正是那装着两人发丝打成同心结的锦囊,杨恭谨目眦尽裂,整个人像要灼烧起来。
杨淑慧看到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跟邵斤琦耳语:“他又怎么了?”
邵斤琦正认真翻看一本字典,眼睛都不抬一下:“欲.求不满吧。”
“不可能!他以前欲.求不满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话说到一半,杨恭谨就突然站起身,走到狗洞边拼命挖墙。
“你看,他怎么去挖狗洞了啊?那个狗洞……干嘛用的来着?”
邵斤琦翻了一页字典:“谁知道。后宫里连条狗都没有,只有谢嘉杭养的那只死猫从那里进进出出。”
“真是太可疑了……”杨淑慧摇摇头,转眼看向他,“你从中午起就一直翻这本字典干嘛?难道你以后想当私塾先生吗?”
“怎么可能?本少爷是在准备给孩子取名。”
杨淑慧立刻感起兴趣来:“谁家的孩子啊?”
邵斤琦横她一眼:“自然是我的。”
“你有孩子了?!”
杨淑慧这一吼气贯长虹,把黄舒和李睿的八卦目光吸引过来,刚准备出门的谢嘉杭和沈辙辕也为之回眸。
只有杨恭谨一无所觉,在墙边心无旁骛地埋头与砖头搏斗。
“你……你瞎叫什么?”邵斤琦脸上的表情有些羞赧,“是我和欣妤未来的孩子啦,哎呀我都快当爸爸了,我儿子肯定得跟我姓邵,取什么名字比较好啊?巴拉巴拉……”
切,谁对你的过家家游戏感兴趣啊?
黄舒和李睿低下头继续玩牌,杨淑慧翻个白眼,放任他继续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