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给我好好地看出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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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藏后，我们一行人在蒂姆的带领下，一路南下。
因为清国目前还未像欧洲国家那样大面积地铺设铁路，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乘着当地探索部队提供的马车赶路。而那些没有探索部队驻扎的地方，就只能步行了。
就比如现在。
“从地图上看，再走不远，应该就能看到城镇了。”烈日当空，李娜莉把手搭在额前遮挡阳光，不知第几次地翻看之前找专人绘制的地图。
“李娜莉，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亚连整个人都蔫掉了，捂着胃软趴趴地往前挪，“不行了，我真的要不行了，肚子好饿……食物……食物在哪里……”
“就是说啊，也太远了吧，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拉比枕着双臂走在一边，有气无力地附和一声。
书翁和克劳利虽然没跟着一起抱怨，却也有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下。
有还不如没有的风迎面刮来，从地上卷起阵阵热浪，连日的高温炙烤得所有人都心焦气躁，渐渐地，已经没有谁有心情说话了。
然而暴晒、挨饿什么的固然难受，说到底，也还能忍。
但口渴就不行了。
我好渴。
我·好·渴·啊。
所以才说我到底为什么要早早就把水都喝光了呢？
我就不能一小口一小口省着点喝吗？
这样下去，我真的能活着见到师父……不，我真的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加油，塞西。”见我萎靡得太过明显，李娜莉拍拍我的肩，帮我打了下气。
又走到亚连和拉比两个同龄人的身后，各拍了他们一下：“你们两个也是。”
亚连：“唉……”
“我倒没什……塞西，你还好吧？”斜前忽然传来拉比的声音。
我闻言，机器人似的侧过头，嘴唇微张，目光涣散，茫然地与他对视。
拉比：“……”
拉比：“亚连快看！塞西她眼神死了！”
……我岂止眼神死了啊，我人都要吐魂了。
“塞西也是寄生型，当然也饿得受不了了，”亚连以己度人，强打精神分析，“我……我能明白那种感受。”
不，你不明白，你这整个大方向就错了。
“所以才让你们省着点吃嘛……没办法，只能等到下个城镇再说了，你们两个稍微再坚持一下。”
走了一路，拉比也渴了，解下水袋，刚要往嘴边送，却在撞上我呆滞中透着羡慕的目光后，不知怎么，又把手放了下去。
“拉比？”见他冷不丁停下脚步，走在一旁的亚连疑惑转头，“怎么了？”
“啊……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不太想喝水？不知道下个城镇能不能买到那种冰镇的酒啊。”
“噫，你竟然喝酒的吗？”
“以为我是你吗亚连？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哦！”
“一般大人，是不会主动强调自己是大人的……”克劳利蔫蔫接话。
“干嘛啦小克，总之、总之我现在就是不想喝水，只想喝酒。可这么多的水倒掉又怪可惜的。”
“可是，”亚连问，“为什么要倒掉？”
“腾地方啊。”
拉比答得轻飘飘的，过了几秒，我似有所感地一抬头，就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塞西，你水袋里是不是已经空了？”他问，“看起来……好像很渴的样子啊。”
我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本能地舔了舔干得不行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就跟饿狼见了肉似的黏在他递过来的水袋上。
“那不如帮我把剩下的这些喝掉吧？”
“你自己……不喝吗？”我艰难地问，以非同寻常、无与伦比的意志力勉强摁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
我和你说，你要再不收回去，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我来真的知道吗？
“嘛，我现在不是很想喝水啦。”偏偏拉比还特没眼色地往我眼皮底下递了递，“但倒掉的话，又很浪费，干脆就给塞西喝好了。”
那确实……太浪费了。
拉比本意应该是想递给我，却不想我在极度呆滞的状态下，直接抓着他的手就喝了起来。
拉比：“……”
拉比：“等等，等一下，别喝得那么快，小心呛到，都是你的，又没人和你抢啦。”
我当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吨吨吨十几口水下肚，整个人才总算活过来一些，又过几秒，神志也跟着回了笼。
我极慢极慢地眨了下眼，目光先是落到自己死死抓着拉比不放的手上，往下一移，又发现自己的嘴还紧紧抵着人家的水袋口。
我：“……”
然而震惊到猛地撒手，蹬蹬蹬倒退好几步，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的人似乎只有我。
拉比看上去完全没意识到我嘴对嘴用他的水袋喝水这件事有任何不妥。当然，也有可能意识到了，但完全没当回事。
实不相瞒，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同伴爱什么的，对吧？
我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地松了口气。
又走几个小时，我们终于久违地抵达了一个城镇。
却被告知，这一片的水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枯竭了。
“本来离城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湖，水就是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入城镇。”据招待我们的居民回忆，“可不知怎么，从一个月前的某天起，那片湖的水位突然开始急剧下降，到了近日，更是连饮用水都紧缺起来了。”
尽管如此，除可口的饭菜外，我们还是每人都分到了一小杯珍贵的水。
我和坐在对面的拉比同时拿起水杯，我小小抿了一口，拉比却在对上我的视线后，又把水杯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我瞄他一眼，没想太多，只盯住自己的杯子，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把里面的水分一千口喝掉。
“水源枯竭的原因找到了吗？”亚连问。
“没有任何头绪，”居民摇头，“据前去调查的人说，即使下雨，湖水也在不断地减少。”
“下雨时也在减少吗？”李娜莉惊讶。
“这就奇怪了。”
“等等，说到奇怪，”拉比以拳敲掌，“会不会和圣洁引发的奇异现象有关啊？”
众人对视一眼。
书翁拢袖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于是讨论过后，我们暂定兵分两路，亚连和李娜莉继续留在城里打探消息，剩下的四人则去调查水源。
出发前，我小口小口地抿完杯中的水，刚把杯子放回桌上，视线中就出现了一只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把另一杯满满的水放到了我面前。
我愣愣抬眼，发现拉比并没有看我，而是若无其事地靠向椅背，顿了顿，拍拍一旁克劳利的肩膀，两人一起站了起来。
就好像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一样。
从窗外漏进的日光蓦然加重，在他身后放射着万缕金辉。我一边喝水，一边偷偷瞄他，恍惚觉得自己的这个心上人瞬间就耀眼到了让人无法逼视的程度。
完了师父，看来你徒弟我真的越陷越深了。
“那个，调查水源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临别之际，李娜莉忽然打断我的走神，“不如塞西也和我们一起留在城里吧？”
“我觉得可以……”亚连话音未落，撞上我斜过去的视线，一秒反应过来，“不！我觉得不行！城里有我和李娜莉两个人就够了，塞西还是跟着一起去调查水源吧。”
真有眼色。
我偷偷在其他人都没注意到的角度，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亚连余光瞥到，翻着白眼叹了口气。
挥别了亚连和李娜莉，我们一行四人顺着居民所指的方向，很快找到了那片导致城镇水资源紧缺的大湖。
密林环绕的空阔之地，淡金阳光的照耀之下，风起微波，湖光粼粼，泛着莹润翡翠般的色泽。
“真的没有水流出来呢，”克劳利往下看了一眼，“怪不得城里的水越来越少了。”
“不，小克，你仔细看，”拉比蹲下身，“不但没有水流出来，湖里的水位也还在持续不断地下降。”
我闻言挨着他蹲下，也探头往里看了看，果然发现波光粼粼的湖水持续不断地匀速下渗，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它们一样。
“可是，消失的湖水都去哪儿了？”
书翁淡声：“不管去了哪儿，总要通过什么途径。”
拉比点头：“既然没有流出来，就说明是湖底有东西吧。”
“原来如此，”克劳利恍然大悟，“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别这么急嘛，小克。”
拉比横臂拦住他，目光轻飘飘地往湖对岸一点。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一侧的密林中，影影绰绰地埋伏着很多人影。
书翁：“用以维持生命所需的水资源出了问题，城镇的居民因此而变得神经质不难理解。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当着他们的面下水为好。”
克劳利：“欸？我们不能调查了吗？”
“这个简单，”拉比指指天上，“等太阳下山了，他们人再多也看守不住这么大一片湖的，到时候肯定能找到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找了块相对平整的草地，躺了上去。
“反正时间还早，我就先睡一会儿啦。”
书翁和克劳利没有异议，也找了处浓荫暂作休整。
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暗搓搓地坐到了拉比这边。
顿了顿，还不动声色地往近挪了挪。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拉比已然枕着手臂，翘着腿，发出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他这招一秒入睡简直不要太厉害。
之前教团举办各种节日party的时候，我就撞见过三四次；之后的双人旅行中，更是深刻领教过很多回。
基本沾上枕头就着，随时随地都能入睡。
午后的天空蓝得仿佛被水冲洗过，万里无云，阳光毫无阻碍地洒下来，化开了一片暖洋洋的温度。
拉比的睫毛轻颤两下，不知是被晒得舒服，还是觉得晃眼。
我试探地抬手，虚虚遮在了他的眼皮上方。
出于心虚的本能，我在保持着这个动作的同时，还很不经意似的往书翁和克劳利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这一瞄倒好，直直就对上了书翁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熊猫眼。
我：“……”
我面不改色地转头收手，极为自然地整理了一下根本就没有风也丝毫没被吹乱的头发。
然后半天都没敢再动弹。
直到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彻底消失，挺得笔直的背才偷偷往下一塌。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书翁刚才看我的那个眼神……有些奇怪。
就好像，他认识我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毫不留情地拍了回去。
他当然认识我。
同为库洛斯小队的编内人员，他要是到现在都还不认识我，那才奇怪吧。
我觉得自己真是渴傻了。
*
拉比是真能睡，我蜷在他身边睡了一小时，醒来发现没到时间，无所事事地撑脸观察了他一小时，不小心被克劳利发现为了打消老实人的怀疑讲故事糊弄了一小时，一直耗到红日西垂，他才堪堪醒来。
晚霞自淡而浓，我们所处的整座密林和它环抱着的湖，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柔和而幽暗的红光中。
“啊——睡得好舒服——”拉比伸了个超大的懒腰，利落起身，“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吧？”
我们这边刚好讲到“母子二人原本满怀希望想去投奔大洋彼岸的孩子他爸却被众人分析男人早已抛妻弃子另结新欢”，老实人沉浸其中，听得直掉眼泪，抹了好几下，才跟着我们一起走向早在湖边等候的书翁。
“怎么了小克，好好的哭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太感人了。”
拉比：“？”
“现在可以下去了吗？”克劳利问。
“我看看……嘛，再等等，等天彻底黑下来的。”
书翁原本应该是打算和我们一起等的，中途却不知发现了什么，留下一句“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回城了”就走了。
“啊——真是的，这个熊猫老头。”
没办法，我们只好三个人排排站，继续等。
又过一会儿，晚霞终于散尽。西天晦暗，浓重的暮色从背阴的林丛深处围拢而来，不多时，月上中天。
即便有淡清的月色泻下，四周依旧黑黢黢的一片，所有景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
是时候了。
拉比和克劳利果断脱掉了身上的团服。
我也严阵以待，把手搭到了探索风衣的扣子上。
“嗯？等等，塞西，你别也跟着脱啊。”拉比挽裤角时，刚好瞥到我这个动作，连忙阻止，“我和小克两个人下去就够啦。”
那我来干嘛的？专门看衣服的吗？
我：“玩水这等好事，休想把我排除在外。”
“玩什么水啦，”拉比无奈，“山里昼夜温差这么大，水里肯定就更凉了。放心吧，我们很快就会上来的。”
“难道塞西是怕黑吗？”克劳利冷不丁冒出一句，“所以才不敢一个人留在上面？”
怕黑？
怎么可能。
因为走着走着就忘了身后还跟着俩孩子而把我和亚连大半夜落在深山老林这种事，师父都干过不下十回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否认的紧要关头，我又一次福至心灵地想起了师父的谆谆教诲——
我一秒咽回原本想说的话，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声情并茂地点了下头：“正是如此。”
“咦？”拉比一愣，“可上次你不是还自己……”
“什么？我没有，肯定是你记错了。好吧，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其实我这人从小就怕黑，”我一口咬定，“非常怕，特别怕，怕极了。”
甚至为了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有说服力，我还十分机智地作瑟瑟发抖状。
至于因缺乏实操经验而不小心把抖动的幅度弄得稍微大了那么一点这种事，没关系，只是个小瑕疵，不影响大局的。
但显然拉比他们并不这么想。
克劳利当场就懵逼了：“怎么了怎么了？塞西怎么突然晃得这么厉害？是地震了吗？”
拉比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不，这明显就是生病了吧！塞西，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
你们几个意思？认真的吗？美丽柔弱的少女正因怕黑而瑟瑟发抖这么明显的事给我好好地看出来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