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沐以涵

9、第九章 秦县令

　　“这是怎么了？”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黄月英回头望去，发现是今天的寿星，她的姨丈——刘表。

　　刘表也看到了她，笑着招呼道：“月英，你来了？快进来，你姨娘在内室等你，快去陪陪她吧。”

　　说完，他又转头对那边剑拔弩张的几人道：“各位，既然都是来参加我的寿宴的，那么大家都是朋友，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都消消火，里面准备了饭菜招待大家，大家都进去吧。”

　　这刘表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不过说难听了就是懦弱，若是换了别人，有人敢在自己寿宴上闹事，肯定早就赶出去了，恐怕只有他，还想着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

　　秦华哼了一声，收了攻势，还不忘再警告道：“看在月英姨丈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过，以后你们谁敢背地里嚼舌根，我便将你们的舌头割下来！”

　　这话后半句是对着围观的群众说的，可是大家都明白，这句话针对的还是孙莲与崔江慧。然而即便如此，原本打算在一旁看好戏，顺便再插嘴嘲讽一下黄月英的人，此时也战战兢兢地看着秦华，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将火发到他们身上。毕竟刚才秦华可是轻而易举地拧断了一个人的胳膊！

　　孙莲气极，还想开口辱骂，却被崔江慧拉住了手。她转头看见崔江慧冲她摇了摇头，才想到刘表就算再懦弱，也毕竟是荆州州牧，在他的寿宴上闹事，始终不是太好。这才忍气吞声，压下怒火，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门。

　　黄月英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其实这半个月她虽然收留了秦华，但是一直觉得她很烦，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懒得理她，却没想到她这么维护自己，甚至不惜为了她与人打架……

　　“月英？月英？”秦华在黄月英面前晃了晃手指，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我们进去吧，你姨娘在等你呢。”

　　黄月英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心底一片柔软：“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啊！”秦华雀跃，立刻拉着她往内室走去。

　　到了内室门口，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看见她们，便点了点头，然后与她们擦肩而过。

　　黄月英觉得男子很眼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那竟是姨丈的长子刘琦。不过说起来他们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并不太熟，黄月英便没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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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姨娘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很好，脸上虽有些皱纹却风韵犹存，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此时她慵懒闲适地倚在美人榻上，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慵懒中却透出几分精明。一看到黄月英，她便笑了起来：“初初来了？快过来坐，让姨娘好好看看你。”

　　黄月英上前行了礼，又被蔡姨娘拉着坐下说了会儿话。说实话，她感到很奇怪，姨娘明明以前对自己毫不关心，今日怎会如此热情？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原因。

　　蔡姨娘道：“初初啊，你和孔明的亲事就是这几日了吧？成亲后别忘了多带孔明来这里走走，你娘走得早，姨娘也好替你把把关，免得他欺负你。”

　　黄月英心中了然，看样子姨娘是知道她要嫁给孔明了，想要套近乎。

　　她笑道：“多谢姨娘疼爱，只是想必姨娘也听说了，初初前日出题考验孔明的才华与诚意，孔明需想到解决办法才可成亲。可孔明那边至今并未有什么动静，所以……亲事应该会缓一缓。”

　　“怎么，你竟不知道？”蔡姨娘惊讶道，“你姨丈寿宴邀请孔明前来，孔明推辞，理由是设计好了迎亲的工具，要抓紧时间赶制，好快点将你娶回家呢！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能做好，那时不就是你们成亲的时候么？”

　　什么？黄月英惊得一下站了起来。孔明设计好了迎亲工具？怎么会……这么快！

　　虽然早就知道这难不倒他，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解决。

　　果然，还是没办法拖延了么？

　　回去的路上，黄月英一直恹恹的，秦华之前在蔡姨娘与黄月英说话的时候就在一旁听着，知道黄月英心情不好的原因，却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她。

　　她自己也自身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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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黄月英的这个消息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

　　刘表寿宴过后第五天，黄月英刚与秦华用完昼食，黄承彦便差李叔来叫她过去，还特别叮嘱带上秦华。

　　黄月英好奇地与秦华来到了正厅，便看见正厅中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大约五十多岁，两鬓斑白，看起来十分慈祥，正与黄承彦说话；另一个十六七岁，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笑起来很灿烂。

　　“爹！”黄月英还在奇怪，旁边的秦华便已经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两鬓斑白的男子，随后似有哽咽之声传来。

　　男子微微一愣，立刻颤抖着抱住了她：“阿沁，爹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怎么这么任性，一声不吭就乱跑……”

　　黄月英在一旁看着，心中顿悟：这应该就是秦华的爹秦县令吧。难道是秦华的家人听说了寿宴的事，才找来的？

　　“爹，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别生气啊，生气对身体不好。”秦华眼圈还有些红，却仰头笑眯眯地撒起娇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黄先生家好心收留你，你早不知道被拐卖到哪里去了，还敢贫嘴！”秦县令作势要打，却被秦华笑嘻嘻地躲过了。

　　“爹，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呢，没有我，你又怎么能见到你敬仰的黄先生呢？”说到这里秦华忽然压低声音，问道，“爹，说实话，你这次亲自来找我，是不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见黄先生？”

　　“就你机灵！”秦县令敲了一下她的头，转头看了看黄月英，有些不确定道：“这位难道便是才名远播的黄家女郎？只是与传闻完全不符啊。”

　　黄月英知道秦县令的意思，是说她与传闻中的丑女形象完全不同。其实她平时在家不会化成丑女，此时便是以真面目示人，也难怪秦县令要吃惊了。她上前一步行礼，答道：“秦叔父谬赞，正是小女。”

　　“果然，外界传闻不可信啊。”秦县令笑道，“还要多谢你收留阿沁，否则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我们也可能不会这么快找到她。”

　　黄月英微笑，礼貌回道：“秦叔父客气了，月英与秦华投缘，便请她在家里小住，算不得收留。”

　　秦县令哈哈一笑，赞赏道：“果然是黄先生的女儿，懂进退、识大体，”转头又向黄承彦问道，“不知月英是否许配了人家？黄先生你看我这长子怎么样？难得月英与阿沁投缘，不如我们亲上加亲，让这两个孩子定亲吧？”

　　不是吧，又是一个说亲的？黄月英这才注意到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年轻男子，这是秦华的哥哥？

　　似乎是感觉到她看过来，男子转过头，冲她笑了笑。黄月英有些尴尬地也冲他笑了笑，赶紧移开了目光。

　　“实不相瞒，”黄承彦遗憾道，“小女前些天已经许配了人家，要不然这两个孩子也是很般配的。”

　　“这样啊，那只能说犬子没有那个福分了，”秦县令也叹息，“不知何人如此幸运，能够娶到月英这么聪慧的女郎？”

　　黄承彦哈哈一笑：“是隆中诸葛孔明，秦县令想必也听说过他吧？”

　　“是他？”秦县令诧异道，随即便又释然，“那倒是能配得上你家月英的，我家小子输给他，倒也不丢人。好了，女儿找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县令远道而来，不如在这里歇息一晚再回去？”

　　“不了，多谢黄先生，只是秦某公务在身，不能离开太久，以后若有机会，一定前来与黄先生一叙。”

　　“不！我不回去！”秦华听见这句话，立刻哀嚎起来，“我不要嫁给他！”

　　秦县令狠狠瞪她一眼，呵斥道：“闭嘴！丢不丢人！你今天必须跟我们回家，你娘在家等着你回去呢！她这半个月整天为你担惊受怕，生怕你在外面受欺负，怕你遇到危险，你还想让她担心么！”

　　秦华听到最后一句话，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道：“好，我跟你们回去。”

　　送别的时候，秦华哭得稀里哗啦，仿佛以后再也见不到黄月英似的，一直叮嘱她有机会一定要去温县找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黄月英站在原地看马车渐渐远去，心底陡然升起一种悲凉的感觉。兜兜转转，最终她们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掌控。两个反抗命运的人，却最终都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真是可笑。

　　黄月英回了房间，心情一直很低落。晚饭也没吃，便躺到了床上，昏昏沉沉地将睡未睡时，小藜忽然闯进来，叫道：“女郎，不好了！孔明先生那边来了人，说迎亲工具已经制作好，也和老爷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就在月中！”

　　黄月英猛然惊醒，坐起来发了会呆，却又重新躺下，拉下被子将头盖住，小藜急了：“女郎，你不着急么？”

　　“急有什么用？”被子里传来黄月英闷闷的声音，“急就能不成亲么？”

　　小藜见黄月英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自家女郎伤心，只好默默地退出去，关上门。

　　小藜刚刚离开，黄月英便将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怔怔地望了会床顶，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