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是你了》青菜炒橘子

3、第二回（上）

　　那之后第二天，我们还没来得及熟悉新屋，没习惯一起生活，一切突如其来，还没来得及享受日常琐碎，周一早上，一到公司，我就被告知下岗的事情，宛如晴天霹雳。
　　其实现在市场不景气，杂志卖不出去，广告商不发福利，经理他真的很为难吧。
　　杂志社总编助理是我的第一份工作，做了三年。
　　我老板常夏，曾经令我仰慕，因为他很有才华，事业成功，也是一个善良好相处的人，没什么架子，和同事打成一片，偶尔还会出钱请客慰劳员工。
　　他时常在工作上关照我，很少给我派重活，我犯错的时候也都包容我，偶尔加班还送我回家。我那个时候刚走出学校大门，总是带着几分清纯劲儿，他总是乐意指点我职场的事，偶尔说些暧昧的话，故意逗我发脾气，笑我脸红。
　　他对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我还有点喜欢上他。他很有风度，不会为什么事情斤斤计较，他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不开心的事情，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热爱我的工作，茶不思饭不想，一睁眼就在想帮常先生做这个，做那个，俨然成了工作狂。常先生也夸我是他见过最好的助理，没人可以超越我。
　　他生日的时候我送了他一盆仙人球，也没什么含义，就是想在办公室搞点绿化，还不想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我看得出他并不喜欢那个带刺的植物，但他还是收下了。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至少，除了上司和下属，还可以是朋友。
　　“人事部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不用我再多说什么。去找会计结账，可以走了。”常夏插着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这个微笑看起来，就和虞知夕无差了，职业而客套无味。
　　“哦。”我昨天不爽心情还没舒缓，今天就得知期满不续的噩耗，我的声音低的连自己听着都费劲，“可以问原因吗？”
　　“颜小易，你不该局限在这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常夏盯着我看，就像是在看幼儿园小朋友，“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安排新工作。”
　　“哦。不必了。”其实我不太懂，但我不想再纠结下去，无论什么原因都好，总之，常先生不要我了，这就是事实。
　　我漠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接受来自同事同情的目光。当我抱着盒子离开公司的时候，正巧见到新助理来上班。那个女人打扮的妖艳迷人，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对我，都是碾压性的胜利。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会被辞退了。说什么我是最好的助理，骗子！
　　我真傻。还以为上司和下属可以成为朋友，真是天真。说到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一纸合同，说到期也就到期了。
　　我心里忽然泛起一丝难过，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的缘故，眼泪竟然止不住地流了起来，其实丢掉工作我也不至于饿死，但我就是很难过很难过。
　　我决定向他要回那颗仙人球，于是又折返回去，不顾新助理的阻拦，闯进常先生的办公室。“常夏，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老板。”我冷淡地说完，随即抄起桌上的咖啡，朝他身上泼了上去，惹得旁边的新助理一声尖叫。
　　后来想想我真的很过分，但当时我并不觉得，心里对常先生满满的厌恶，甚至想直接把仙人球丢在他脸上。还好没有，那不成刑事犯罪了。泼他一身咖啡也够可以了，他一套西装也不少钱呢，要是他让我陪可怎么办！
　　泼完咖啡后，我心里舒坦多了。常夏瞪着我，满脸惊恐，像是在看外星人。我顺手从桌子上拿走那盆仙人球，把它放进我的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常夏也有打电话来，但我怕他骂我，就没接，后来我换手机号，就联系不上了。Q~Q、微信，一切能联系上我的软件上，我都把他拉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一个月后·出租屋
　　“颜小易，赋闲在家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修炼成精了吗？不是我落井下石，你看了这个月的水电煤气单子，也会像我一样想。你和顾盼晨两位仙人天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分担一下家务，我上班算账，下班还要算账，生活真是太充实了。”夏知夕用食指顶了顶金属眼镜腿，明明是在发牢骚，嘴角却含着隐隐笑意。
　　虞知夕一身红袍，流海被发卡别在额头右侧，这个居家造型颇像个文静的女孩子。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时不时敲打两下，又拾起桌上的玻璃瓶，咕咚咕咚将牛奶一饮而尽。
　　“颜小易，顾盼晨，去找个工作吧。”如今，他又在笑盈盈地向我们发出警告，语重心长，这是个信号，如果不照他说的做，他很快会失去耐心，笑容会变成狰狞的面孔。温柔的人动了火气才是最恐怖的，就像是坏人良心发现一样，拥有着吞噬一切的能量。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啊！”菜刀与砧板的撞击声戛然而止顾盼晨回过头来，举起菜刀，怒气冲冲，一副要砍人的架势，“不就是一天洗两个澡吗，多大点儿事儿！老大——快到夏天了！不洗澡，我们会死的！”
　　“这我管不了。总之月底，我一分钱都不会帮你们垫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虞知夕失去了耐心，板起了面孔，把脸贴近电脑屏幕。
　　“行了，你们两个不要再打情骂俏了。我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我发誓！”我坐在电视前，抱着仙人球，握着遥控器，看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完全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自信。
　　虞知夕狠狠瞪了我一眼，像是不满我对他们的调侃，随后又微笑起来，开始滔滔不绝：“颜小易，谁要是收了你，那真是行善积德。就您那外语学院的中文系，比鸡肋还鸡肋。我求你放过那颗仙人球吧，很危险的。不就是失业吗，搞得像失恋一样，我看你是不过了！”
　　失恋还是失业，都差不了多少。
　　“小姨生理期，你也生理期？”顾盼晨抬头瞥了知夕一眼，继续着晚餐制作，“一到月底就发神经。小姨，你别理他！”
　　“顾盼晨，我没空和你吵。”夏知夕合上电脑，摘下眼镜，叹了口气，揉揉眼睛：“月底要清帐，加班加到吐血。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到处都是要钱，你们不当家，不操心，我就快烦死了。警告你们，不要惹我！”
　　杂志社
　　表姐在一家杂志社做HR经理，正在招聘总编助理，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机会。
　　“颜小姐，您觉得您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胜任总编助理的职务呢？”对面的表姐黎子衿不停地眨眼，给我使眼色。
　　“我聪明，好学，而且有经验啊。”我瞪大了眼睛，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表姐失望地扶住额头，转脸又挂出笑容，问道：“颜小姐有男朋友了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我实话实说：“我没男朋友，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也不打算生孩子。不会休婚假产假。”
　　走廊
　　“说实话，你的表现真是烂透了，除了不会休产假之外真看不出优势。”表姐的高跟鞋铿锵有力，干练的短发，标准的OL装，冷静的面容，一切都预示着她早已成为职场老手，“礼拜一上班，别迟到！”
　　有个做人事的表姐就是好。我偷笑着。
　　“行了，你被录用呢，是老板钦点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表姐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说他会不会是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我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当然是因为我聪明，好学，有经验啊！”
　　表姐垮着脸，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记住，别在公司里叫我表姐，让人误会我以权谋私，这饭碗也得丢。对了，”表姐停下脚步，用手遮住脸，悄声说道，“你的老板可能有点麻烦，很难伺候，这是他今年第四次换助理了。”
　　可是今年才过去五个月不到，也就是每人平均不超过两个月。
　　“别说的那么恐怖啊——”我嘿嘿笑着，“能不能先见一下？”
　　做助理这种事情还是要挑老板的。有的老板比较随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有些就很讨厌，麻烦难搞，什么事儿都让你帮他干，就连搞外遇都要你帮他打掩护。
　　“他出去开会了，还是周一见吧。”表姐哼了一声，牢骚满腹，美好脾气地说道，“他最近本来要休婚假，大家都松口气，以为他终于觉醒，会分心去照顾家庭，不会再死咬着我们，谁知道他女朋友临阵脱逃，他又要回来上班，情绪还特别不好，一回来就对助理发难，然后那妹子哭着踩空摔下楼梯，摔断了腿，要不哪轮的到你？”
　　“哇——这种工作你也介绍给我？”我的笑脸瞬间垮了，努力压着自己的声音。这位老板的情况倒是和房东先生有几分相似，不过杂志社的总编大人，不需要供楼吧。
　　“哎呀，他钦点你为助理，就证明你不是一般人呗！新老板很帅的，刚和女朋友分手，正经的单身，争取把他搞到手。加油，我支持你！”表姐捂脸坏笑。
　　“你行你上啊！”我撇了撇嘴，“能坚持几个月转正就不错了，还想泡老板？简直是找死！”
　　“那不行。你姐我呀，名花有主了！”表姐笑得像朵月季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片刻，又干咳一声，冷下脸来：“那你到底干不干啊？”
　　“干！”我干脆地答道，压低声音，“有总比没有强。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新老板叫什么名字呢。”
　　“段润明。”
　　听到新老板的名字，我心中一震，倒吸一口凉气，像是恐怖片中的女主角受到黑影的突然袭击。这不就是两个月前酒吧里生事的那为嘛——怎么会这么巧！
　　不是冤家不聚头，上次搞成那样，这次死定了。我突然明白新老板为什么钦点我成为助理了，他这是故意要整我！人呐，果然还是不能太激进，圆滑一点还是好。
　　我慢吞吞地离开写字楼，心里没有一点快意，就像是考完试，等待宣布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