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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3、 ...

  •   女夫子姓楚,三岁能文,五岁成诗,自幼便有咏絮才的雅称。
      张管事为了给若兰请楚先生,亲自登门拜访,可楚先生一听是东厂魏流风的夫人想跟她学习,便让一书童出面拒绝了张管事的邀请。

      张管事离开后,书童倒是有些担忧,问楚先生:“先生,我们这样,会不会得罪了东厂的人?”
      “得罪便得罪了。”楚先生捧着书,头也没抬。她虽出身平常,但自幼便负有才名,结交之人都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魏流风的夫人?一个太监的妻子,尔敢派个管事就来请自己?

      彼时若兰正在逛园子,魏府乃圣人所赐,在京中权贵的眼中不过是个普通的宅院,但在若兰的眼底,却仿佛仙境一般!她见张管事垂头丧气地来见她,纳闷道:“张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张管事便将自己去请楚先生的事情跟若兰说了,说罢,他又道:“不过夫人您放心,待小的去禀报了厂公,谅那楚先生也不敢不来。”
      若兰讶然道:“张管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才是想学学问的学生,就算去请楚先生,也应该是我亲自去才对。再说了,就算楚先生真的不愿意教我学问,你也不能……不能滥用职权。这样跟鱼肉乡里的恶霸有什么区别?而且,表哥他这么忙,这么点小事情,怎么可以麻烦他?这样,你帮我准备一些礼物,我亲自去跟楚先生赔罪,再问问她还能不能教我学问。”

      张管事也不知道夫人对厂公到底有什么误解?!她作为厂公的夫人,亲自去见一个女夫子,真的很掉价!可是……厂公也吩咐过,夫人有什么要求,都听她的,张管事想了想,一面吩咐人去准备礼物和车马,一面让人迅速往东厂递了信过去。

      在若兰出门前,东厂那边的四档头已经带着口信回来了。
      四档头是几个档头,乃至整个东厂中的唯一一个女人。但她长的高大,皮肤也很黑,一穿飞鱼服,跟男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她虽然是个女人,但脾气也是几个档头里最差的,张管事看她黑着一张脸,纠结了半天才问:“四……四档头……您怎么来了?”
      四档头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说:“厂公让我一个人护送她去桃花林。”
      桃花林在京郊,乃是楚先生住的地方。
      张管事噎了噎,还想问厂公有没有别的吩咐,四档头已经轻车熟路地去取马车了。

      张管事只好苦哈哈地去跟若兰说,东厂的四档头会护送她去桃花林。
      “别看四档头长的像男人,但其实她是个女的。之前夫人您跟厂公大婚的时候,四档头还在外地办公。这不才回来。”张管事说,“她不爱说话,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对厂公是最忠诚的。夫人您寻常不要跟她说话,有事情吩咐她就好了。”

      若兰一一点头,牢记在心。
      张管事又说:“夫人……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怎么了?”
      “小的擅自做主去东厂报信,如果厂公怪罪下来,还请您帮小的美言几句。”
      若兰眨眨眼,说:“我刚来京城,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表哥把偌大的魏府都交给您管着了,一定是对您很信任的。您之所以去东厂报信,也是因为怕我被别人欺负了去。我相信表哥绝对不会责罚您的。”

      听着若兰的话,张管事不由愣在了原地。
      外人可能都觉得东厂不近人情,但是,厂公对他,的确是信任的。
      他又看若兰,早听说夫人是在乡下长大的,规矩礼数一概不懂,连字儿也不认识一个,可是这样的人,却有着外表光鲜的人都没有的赤子之心。
      他掩下心中感慨,送若兰上了马车。
      转而吩咐下人们:“去请个曲城的厨子来!”
      夫人是曲城人,在京城里说不定会吃不惯这里的菜。都知道夫人是怎么来的京城,看上去又是这么弱小的一只,以往在魏府,一定要将夫人养好了!

      却说若兰跟四档头打了个照面,见她果然跟张管事说的一样,便躲进了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同样是会武功的女孩子,怎么婉儿就这么温柔呢?!
      四档头则莫名其妙地看了车厢一眼——
      厂公这特么的是娶了一个小孩子吧?!她能有十岁吗?!而且这孩子怎么还这么胆小?就这样,还敢去请楚韵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做师父?!

      四档头翻了个白眼,驾车离开了魏府。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到了桃花林,四档头一把拿过了若兰提着的礼物,敲响了楚先生的大门。开门的依旧是个书童,乍一看到四档头,她愣了愣:“谢档头,您怎么来了?”
      四档头谢冰作为东厂唯一的一个女性,曾于锦衣卫当差,年少时就在京中贵女圈里极负盛名——看,这就是那个长的跟男人一样,嫁不出去,只好在东厂(锦衣卫)跟着一群真男人为非作歹的母老虎!
      所以,作为跟贵女们交往甚为密切的楚先生,包括她的一众书童、学生们自然是知道谢冰的。

      谢冰将礼物往她的手里一塞,侧身道:“我是来陪我们厂公的夫人请楚先生的。”

      书童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若兰。若兰原本就矮小,此刻在谢冰身边一站,更是小了些。
      书童知道早上的时候,魏府的人来请过楚先生,但是……她还是被谢冰跟若兰吓到了。她结结巴巴地表示自己要去禀报楚先生。

      那楚先生一听,登时不满道:“我都已经拒绝了,怎么还来?”她看了一眼书童手里的礼物,说道,“把礼退回去吧。跟她们说,别说是谢冰来了,就是他们的厂公魏流风此刻在我的门口,我也不收他的夫人。”

      那书童得了令,到门外将那礼物一放,然后迅速躲到门后,半掩着门,将楚先生的话复述了一遍。谢冰眸色一冷,正待发怒,却见若兰上前一步,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楚先生的意思是,她不愿意收我,是因为我是表哥……也就是东厂厂公的夫人吗?”

      书童微愣,但一想到自家先生的态度,便又点点头。
      若兰便点点头,拿上了自己带来的礼物,说:“我的表哥是世上最好的人,她看不起我表哥,所以,我决定不拜她做先生。”

      说罢,若兰小小的人儿便拿着满满两手的礼物,朝马车走去了。
      谢冰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朝着那书童勾了勾嘴角,说道:“听到没!是我们夫人不拜她楚韵做先生了!”

      却说楚先生听了书童气冲冲的回报,只不过淡然一笑:“不管她们。老师今日要来,食宿可都备齐全了?”
      书童连忙说都好了,又说再去检查一遍。

      到了山麓下,若兰见到一汪清泉,想了想,还是壮起胆子,让谢冰将马车停一停。原来她害怕路上想去茅房,从要出门开始就没喝过水,之前一心想着见到楚先生要怎么说,太过紧张,反而不觉得口渴,现在知道拜师无望,放松下来了,反而有些渴了。

      谢冰依言停下,见若兰去喝了泉水,又折返从车上拿下来礼盒,怯怯说道:“四档头,我给楚先生准备的礼物中,有我今儿亲手做的一些糕点,听张管事的说,你才回来复命,就带着我来见楚先生了,你……你要不要吃一些?”

      看着若兰有些怯意,又满是善意的模样,谢冰便从她递来的点心盒里拿了一块。
      若兰喜笑颜开:“那我们去泉边坐着吃吧!我记得张管事还放了一壶酒在里面!你喝酒吗?”

      谢冰还没说话,若兰已经朝着那泉水去了,她也只好跟上去。
      两人席地而坐,若兰从小在乡野长大,没拘束惯了,谢冰又常年混迹男人堆里,两人竟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是送楚先生的,所以张管事的选了女子爱喝的桃花酒,两人把就拆了,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谢冰此刻对若兰也有所改观了,问了句:“夫人,你怎么忽然想跟楚韵学习?”
      若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我从小就羡慕那些读书人,难得现在不用干农活,表哥也会帮我交束脩,我就想去读些书。”
      “你能干得动农活吗?”
      说到这个,若兰就不服气了,她把自己在天水村一天要干的活都说了,末了还道:“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我是最勤劳的女娃!”

      谢冰肃然起敬:“难怪你这么瘦小。”
      若兰也不是不知道好歹,余家爹妈对她好赖,她是清楚的。她嘻嘻一笑,说:“也不知道二妮三妮她们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二妮嫁给陈大叔。”

      谢冰冷笑一声:“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狗男女。卖女儿养儿子。”
      若兰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正吃着糕点,喝着酒,忽听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两个,是哪家的小姑娘啊?如此惬意,倒是叫人好生羡慕。”

      但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二人:“你们在吃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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