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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醉翁之意 ...

  •   张辽走后,接了帖子的王婵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留在酒肆,花了整整一锭金子向沽酒女买了眼下洛阳城各路人马的形势详解。
      伯父王允是猪队友,只能一切都靠自己了。

      沽酒女掂了掂掌心中金子的分量,将其揣入袖中收好,对王婵一笑:“女郎出手真阔绰。”
      “非也,其实我穷得很,”王婵端起酒坛子想给自己满上一碗,“但为了活下去,身外之物,不要就不要了。”
      沽酒女从王婵手中接过酒坛,恭恭敬敬地帮她倒酒:“女郎说笑了。”

      喝完一盏后,沽酒女借口今日酒已卖完,打发了外间兴致勃勃来买酒的客人,干脆利索地关门落锁,杜绝有人偷听的可能性。
      “我知道女郎想问什么,”沽酒女眨眨眼睛,“万年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先皇最宠爱的女儿,但……”
      但董卓势大,连皇帝都得战战兢兢度日,更何况一个公主呢?

      沉吟片刻,王婵将葱白的指尖探进酒碗中一搅,沾了醇香浓郁的酒水,在沽酒女痛彻心扉的注视下于糙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字。
      几场雨之后,天气愈发闷热了,王婵前脚刚写完,只一眨眼的功夫,字就退化成了淡淡的痕迹,要不是沽酒女反应快,眼力又好,她差点儿还得劳烦王婵再写一遍。

      “令狐伤?”沽酒女漂亮的眉毛一挑,“女郎想问这位?”
      王婵点头。
      “他呀……”沽酒女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一叹三转,似是惋惜,又像怜悯,“是个可怜人呢。”
      王婵非常不给面子,她语气冷漠:“没看出来。”

      沽酒女说令狐伤不仅是个可怜人,他还是个痴情人,而且正是因为他的痴情,所以才显得愈发可怜。
      王婵被这顺口溜一样的话绕得脑仁疼,她按着太阳穴摆摆手,示意沽酒女赶紧说重点。
      沽酒女哀怨地嗔了王婵一眼,将王婵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默默地坐远了一些。
      “那令狐伤在草原大漠中非常有名,乃是西域第一的剑客……”

      西域第一剑客某年闲来无事,偶发善心,路过救下了一个差点儿被仇家杀害的可怜的楼兰小女孩,带在身边一直教导,小女孩跟着剑客多次出生入死,学了一身好武艺,后来她渐渐长大,出落成了名动西域的美人。
      “……昔日的小女孩,就是今日的苏曼莎,当然,她跟女郎您是没法相比的,”沽酒女托腮望着王婵,“您比她更美。”
      王婵微微一笑,不为所动:“多谢夸奖。”
      “可是长得太美,在乱世是一种罪过,”沽酒女叹道,“她被董相国看上了。”
      王婵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僵。

      令狐伤与苏曼莎郎情妾意,虽并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明眼人一看便知。
      只有董卓偏偏要做睁眼瞎,当着令狐伤的面,把苏曼莎纳入了府中。
      没人知道令狐伤是怎么想的,他既没有试图向董卓讨要苏曼莎,也没有就此负气离去,他就像这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一切照旧。
      “不过苏曼莎在入董府当天,令狐伤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夜,”沽酒女眼神迷离,似乎透过虚空,看到了那晚的情景,“第二天天亮后他转身离去,守卫发现石板上留下了一对深深的脚印。”

      听完故事,王婵对令狐伤的行为只有两字评价:有病。
      “女郎怎么一点儿都不动容呢?”沽酒女嗔道,“如此深情……”
      “算了吧,”王婵微微一哂,“他若是真深情,就该带徒弟远离是非之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弄得两头尴尬。”
      沽酒女不太开心地鼓鼓脸颊,显然非常不赞同王婵的观点:“不跟女郎说了。”
      “行吧,”王婵并不在意,她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那就再换一个。”
      这一次,王婵在桌上写下了吕奉先三字。

      “中郎将?”沽酒女眨眨眼睛,“此人之事天下皆知,女郎还需我再讲上一遍?”
      “天下皆知的事情我没兴趣,”王婵双手交叉架在桌上,两根拇指相对饶圈,似在思考,“我只问你一句话,中郎将与董相国关系如何?”
      尽管知道无人偷听,沽酒女还是四处张望了一番,她单指点在桌面上轻轻滑动,以极慢的步子绕到了王婵身后,俯下身凑近她的耳畔说了四个字:“貌、合、神、离。”
      之前王婵也猜到了这一点,眼下听沽酒女亲口说出来,这才算是彻底安定了她的心。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王婵拎着剩余的酒坛子站了起来,“若是纯阳宫有回信,请尽快送至司徒府上。”
      “女郎这就要走?”沽酒女依依不舍,“真的没有其他事需要问了?”
      “既然你如此热情相邀,那我就索性再厚着脸皮问一句,”王婵停下脚步,她转过头看向沽酒女,“是谁在给令狐伤出谋划策?”
      王允的担忧很有道理,令狐伤武功高强,但他并不善谋略,面对朝廷老臣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未必就能招架得住,可眼下的情况却是令狐伤几次三番将其他人折腾得焦头烂额,这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这个问题在王婵看来并不难,但沽酒女却微微一愣,继而迟疑地摇头:“请女郎赎罪,这个……我真不知晓。”
      王婵眯起眼睛:“是不知晓,还是不能说?”
      “不知晓,”沽酒女认真地说,“这方面的情报暂时还没有,要么是令狐伤忽然开窍了,要么是背后之人极为小心,并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不管哪一个都很麻烦啊,”王婵叹了口气,起身出门,“走了。”
      沽酒女将王婵送出门外:“女郎慢走,有空还来。”

      *

      得知万年公主下帖请王婵出游,王允非常高兴,命侍女青团捧出了一整套配色大胆鲜艳的新衣服,千叮咛万嘱咐王婵那天务必换上。
      王婵心中有事,表面上随意应付了两句,令王允很不满意。
      但王婵并不在乎这些,她捏着帖子,只觉得万分烦恼。
      ——万年公主的帖子,就算不想去,王婵也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上一遭,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万年公主只是个幌子,真正请她去踏青的,要么是吕布,要么是董卓。
      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如果非要选一个,王婵觉得还是吕布比较好。
      至少吕布长得帅。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一大早张辽就赶着马车来到司徒府门口求见。
      “中郎将命在下来接王女郎进宫,”张辽对王允抱拳道,“与公主汇合后,再一同前往城外。”
      王允心念一转,觉察到不妥之处,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微笑道:“劳烦文远走这一趟。”
      “王司徒客气了,”张辽大咧咧一摆手,“应该的。”

      听说要进皇宫,王婵顿时有种“中计了”的感觉,但已上贼车,现在逃也来不及了,只得老老实实坐下,等待对方出招后再来招架。
      马车顺利进了皇宫,咕噜噜地不知道行出多远,最后停在一处偏殿外。张辽叮嘱王婵先坐一会儿,他去问问公主何时能动身。
      王婵干脆应道:“多谢。”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时间渐渐流逝,张辽却一去不复返了,就在王婵充满恶意地猜测张辽是被吕布扣下暴打一顿,还是被董卓抓住派去跑腿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师父……”

      师父……这声音是苏曼莎?
      王婵皱起眉头,目光在车中四处游弋。
      就这样干坐着被发现?
      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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