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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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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张氏斜倚在榻上闭着眼睛,冷冷的说道。身边两个大丫头半蹲着在塌下的脚蹲边,拿着美人锤轻轻地给她捶着腿。
二夫人何庆芳看着张氏冷冰冰再不复以往的态度,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氏面前。
“前个儿是儿媳犯浑,痰迷了心窍,才说了那些个口不对心的话。姨母啊,这些年来儿媳是什么人您最是清楚,又哪里是那不知事的。嫁来府上这些年,身子也不争气,没能养个儿子,儿媳心里真是比老爷还着急啊。”
边说边暗中掐了几下大腿,哭的呜呜咽咽的,何庆芳不再叫老太太,嘴里改称姨母,想着打亲棋牌唤起张氏怜惜。停顿了一下抽了抽气,何庆芳没听到张氏的动静,又继续说下去。
“儿媳心里一直愧疚的很,早就想着要给老爷纳姨娘,好好养个哥儿,也让姨母您早点抱上二房的长孙。只是觉得那起子丫鬟奴才实在上不得台面,当不得二房长孙的亲娘,因此一直估摸着要在儿媳亲戚中寻一个出身好又能生养的。看到老太太赏下的人,儿媳一时激动没秉了老太太就自己处理了实在是不该。”
何庆芳脸上早哭的糊了妆,一脸狼狈,膝行着往前挪到张氏脚下,抱住张氏的大腿又止不住滚下泪来。
“现下儿媳已经找好了娘家表妹,给您看过了就摆酒正式给老爷纳过来。以后表妹生了儿子儿媳一定当他亲生的,好好教养疼爱,与表妹一起伺候好老爷,再不让姨母操心的。”
看着何庆芳趴在腿上哭得可怜,张氏叹了口气,示意伺候的丫鬟将她拉起来。
“庆芳且起来吧,知道错了如今好好改了就是。你那表妹明儿带过来我看看,是个好的就挑好日子抬进府里来。人进来以后你可不能再拈酸吃醋的,好好姐妹同心,让我早点抱上二房的长孙才是正经。”
何庆芳看张氏态度软化了,又赶紧赌咒发誓以后待好好待表妹,让她早点给二老爷养下儿子。又剖析辩白之前把丫鬟撵走的事,只说一心为二房着想,不能让个奴才秧子生下二老爷长子。
张氏瞧着何庆芳的狼狈相,眼睛也哭得红肿,不由得也心软。招身边伺候的人给何庆芳洗脸,重新梳头上妆,等她打扮好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叫她回去。
等何庆芳走了,张氏身边的桂嬷嬷又招小丫鬟把廊上的狮子犬抱过来,让张氏逗一逗,好松快松快。
张氏一边挠了挠乖巧的狮子犬,一边漫不经心的跟桂嬷嬷说话。
“你说老二家的是真心悔改了么?她表妹进来以后能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桂嬷嬷平日里没少暗地收何庆芳孝敬的钱物,因此看到机会就想帮何庆芳说两句好话,因道,“瞧二夫人今日的样子,哭的老奴都觉得心酸,必是悔改了的。”
张氏听完只哼了一声,没继续说下去。
横竖她只有两个儿媳,作为后宅辈分最高说话分量最重的人,她也不能把自己独起来,对儿媳必要捧一个,远一个。
而对李氏,她已经把管家权放给了她,虽然这十几年来李氏各方面做的也不错,但是她还是不能再对李氏信重。李氏的身份本就是继室,林喻琪今后还要在她手里过日子,如果她平日再表现的对李氏倚重,说不得李氏的心就要养大,府里下人看人下碟的更要让林喻琪不好过。
张氏怜惜林喻琪从小失母,又自幼长在她身边,与她亲近贴心,恨不得时时处处的都为他操心打算。
但是李氏明面上又做的都挑不出毛病来,张氏找不到理由亲自打压李氏,只能与侯爷一起对李氏养的那几个孩子少用些心。况且张氏年纪也渐长,需要在府里有个说得上话的帮手。
既然肯定不能亲近李氏,那么两个儿媳只剩下何庆芳一个选择了。哪怕何庆芳是个蠢人,她也要抬上去,为她撑腰,对何庆芳表现的更看重。
何况二夫人何庆芳平日也挺讨张氏喜欢,还是她的亲戚,虽然行事略有些张狂,但是本来张氏也不需要一个太聪明做事滴水不漏的媳妇,不好掌控。
张氏想得明白,只有在何庆芳与李氏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两人互为忌惮,这样她们平日要做什么就多要寻求自己的支持,自己也就能超脱事外掌控府里大局。
且说回去的路上李氏没有看到何庆芳一起出来,就知道何庆芳忍不住了。她接到府里的那个表妹,恐怕马上就要派上用场了。
看来何庆芳自己也知道,在府里抱紧张氏的大腿才有好日子过,不能和她拧着来了。
李氏想到二房进了姨娘,何庆芳到时候多闹心,就解气,再让她平时那么骄横跋扈,仗着二老爷和张氏的纵容就给自己使绊子。
何庆芳那个表妹又年轻长的又不错,二老爷也是个厚道人,必定会善待她。而何庆芳平时最恨有人比她风光,连她作为侯府夫人都不放在眼里,这下有人在二房她的地盘戳她的心窝子,何庆芳能忍住才怪。
可见这人的福运是有定数的,不可能事事十全十美,李氏想着,就是何庆芳上一世也没得着好。虽然何庆芳和世子夫人金惜燕联手把自己扳倒,送进了尼姑庵里,但是张氏转手又把管家权给了金惜燕,何庆芳最后什么也没捞到,白忙一场,还得继续在金惜燕的手下过日子。
前世时张氏看出李氏一直盯着世子林喻琪,百般的打压她,更是让陈良侯纳了好几个姨娘,以转移她的心思。甚至后来世子妃入门前,张氏直接把管家权给何庆芳一半,和李氏一起管家。
那时候何庆芳多风光啊,处处都要踩她一脚,甚至暗地里扶持陈良侯一个生了庶子的姨娘,成日给陈良侯吹枕头风,让陈良侯对自己生的几个儿子连那个庶子都不如,平白闹出多少事给她添堵。如今风水轮流转,这辈子何庆芳也讨不着好,让她尝尝姨娘枕头风的厉害。
果然没几天,李氏就听说二房新纳了一个姨娘,要在园子里摆酒宴客。
李氏利用掌管中馈的优势,把个简单的家宴办的体体面面,表面上给足了二房面子。
虽说是只图一乐的家宴,但是李氏也把在京都能请来的亲戚们都邀请过来了,光女宾就在屏风隔开的另一侧,坐了好几桌人。
席上何庆芳强颜欢笑的招应客人,听着众人对她的贤惠多有褒奖,一面还要谦虚,硬着头皮说这是为二房子嗣计。平时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没儿子,现在还要自己亲口把这倒伤口挑破,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亲戚们也都是平日里常走动的,都没有说什么过分话让她下不来脸。何庆芳虚应完了自己那一桌,就看到另一桌上李氏跟身边的几位女眷聊得正开怀,心下立刻冒火。
本着你看我的热闹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原则,何庆芳转过去对着李氏道,“侯爷身边这么多年就只有大嫂一个,如今大嫂也不年轻了,不也给侯爷挑两个姐妹伺候?”
听着这话席上众人都觉出不对味了,因此场中一静。
何庆芳一时气昏了也没想过在场这么多人会丢脸,三思后行这话压根就跟她无关。只是想李氏要是不当场答应给陈良侯添人,就把她这个不贤惠的妒妇名头定下来,要是答应了,她今晚上就找张氏让她赏人。
李氏对着何庆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她就知道何庆芳吃了瘪肯定要找人撒火,不过她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凭什么何庆芳可以不管不顾,她就要忍着维护侯府体面。说到底这侯府以后也不是她儿子的,她女儿还小离说亲还很多年,这口气她没必要憋下来。
况且府里张氏是最要脸面重名声的,在小宴上丢脸肯定能气到张氏,想到张氏不高兴,李氏觉得自己也就高兴了。
“瞧二弟妹这话说的,好像我们侯爷多沉迷女色似的。虽然我比二弟妹年轻好几岁,但是早就和侯爷商量过要不要添几个侍妾。我是想找几个姐妹一起伺候的,可是我们侯爷不答应啊,还被他训斥了我一顿,说会带坏家风。况且二老爷没儿子呢都直到现在才纳妾,侯爷不比二老爷,嫡子嫡女的好几个,不用为子嗣纳妾。”
何庆芳想给他们大房也添姨娘,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尽管李氏对陈良侯早就心死,这些年费心笼络也只为了几个孩子,但是当年陈良侯和陈氏结缡三年都不纳妾,那么现今和她李锦华过日子,也不允许有妾室。
陈良侯是肯定没说过那话的,但是李氏也不怕这话传到他耳朵里。
她既然说了侯爷亲口说过不纳妾,陈良侯再厚的脸皮也做不出当场反驳自己想纳妾。况且陈良侯确实和二老爷一样,于女色上很淡,前世纳姨娘纯粹是为了给李氏多找点事,免得她老盯着世子林喻琪。
李氏这话当然就让何庆芳很下脸,首先点出了她年纪比何庆芳还小,何庆芳直到现在才因为没儿子给二老爷纳姨娘,不是个真贤惠的,而她早就想到了,不是个妒忌的。
其次又指出二老爷纳姨娘纯粹是为了生儿子,这也是何庆芳的原话,而陈良侯早就有了儿子,还好几个,自然用不到了。
席上何庆芳当场说的那话其实已经很过了,晾她也不会再继续说不为了生儿子陈良侯也可以纳妾。
这年头虽然男人纳妾大都是为了女色和享受,这事大家都各自心知肚明,但是不能明着表现出来,必要假托个理由,一旦直接把话说出来就不庄重体面,有辱斯文。
何庆芳被李氏顶的说不出话来,李氏又继续补刀,亲自斟了一盏酒递给她,“我说二弟妹啊,咱们都知道你是个贤惠的,怎么就只纳了一个姨娘。二老爷现在可还没儿子,万一你那沾亲带故的表妹也是个没福气的呢?”
李氏这话就像当面打了何庆芳一耳光,就差没直接说出口她何庆芳是个没福气的,才没有儿子。既报复了何庆芳刚才让她没脸,又出一口恶气。
果然何庆芳气的脸色煞白,当场就把酒杯摔了。
“李锦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加起来都赶不上世子的一根头发?”
“够了,老二媳妇,你喝多了!快来人,把二夫人带回房醒醒酒。”
听着何庆芳的话越发不堪,原本不想管的张氏不得不出面喝止她。张氏原先就觉得没脸,尽管大儿媳和二儿媳不和睦是她所乐见的,但是这两个蠢的竟然当着席上这么多人的面闹起来,传到外面侯府还有什么脸面。
她不想管是以为她们能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毕竟当众在席上喝止两人,会让席上气氛更糟糕。
但是何庆芳说出的话让她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了,她和陈良侯不太关注李氏生的儿子是因为另有顾忌,而且从来没在外面表现出来过,个中对待的内在差别,林喻城他们几个是属于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但是现在这话大喇喇的说出来,就很尴尬,让外人听着也觉得不对。
何庆芳的那番话,饶是李氏活了两辈子,也堪堪把手心握出血来才能忍住不失态。何庆芳确实一语中的,可不是嘛,上一世和这一世,她生的儿子都在府里硬是要矮上林喻琪好几头。这一世她百般劝慰,从小到大为几个孩子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们不去妒忌林喻琪,有了现在的出息。
想起来几个孩子被不公平的对待李氏就恨得不行,趁着现在这么多亲戚在,李氏索性就由着何庆芳说出的话,把这件事揭出来。这事丢脸与否他们能做得出来,就别想遮着。她们娘几个受害的,可不怕跟着丢人。
因此半真半假的用帕子抹着泪,颤抖着肩膀,李氏装作被打击到,一副确有实情的样子,让想把这件事盖过去的张氏差点气了个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