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ABC2222

7、06.诱导

　　“柴犬，我在一个看不见出口的地方迷路了。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个人穿着惯常的黑色风衣，消瘦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憔悴。他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的目光不知放在了何方，在一片黑暗寂静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啊……那是叶奈的同桌。叶奈知道他就在那里，也知道他很辛苦，可是他离得这么近，却无法领着他出来。叶奈想要走过去，他甚至企图奔跑，但是他们的距离只是越来越远，最后他就清醒了过来。
　　叶奈是一个人，不是柴犬，嗅不到同桌的气味，所以找不到他。只有在无谓的梦里他们的距离才能拉近一点，但那只不过是叶奈臆想里同桌的现状，可能他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惨，说不定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过的很好，只是玩疯了，所以不愿意回来了。
　　叶奈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深深为这份纠结感到好笑。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他看了一眼窗帘，在心中计算着有多久没有拉开过它了。他走了过去，拉开窗帘的时候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叶奈心想着这真是活该，他阻挡着阳光的入侵，只觉得手指的缝隙里一片赤红色的光，挡也挡不住。
　　叶奈发现自己起早了，这竟然是个朝阳初升的早上，而不是他所熟悉的艳阳高照的中午。他探头向下看去，男寝楼附近几乎没有一个人，只有几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着，飞来飞去不知道究竟是被什么驱赶。
　　“一大早就去画画吗……”叶奈揉了揉额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这人生还真是无趣，如果当初没有想着去画画什么的，大概现在回活得更加无趣吧。只是他想要画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感情是个奇妙的东西，它一直存在，慢慢酝酿，不知不觉间渗入骨髓。没有人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只有离别才能显露出它的面目。而孤独使它发酵膨胀，积压在心头变成心跳的一部分。
　　叶奈拎着装着颜料的盒子，也不吃早饭就直接晃去了他的专属画室。一到那栋寂静的大楼，他就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张浩泽四处巡查的脚步声。
　　这个男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他的脚步，明明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搜查些什么。想要通过对现在这个平凡无奇的大楼的调查，就知晓那个关于时间的真相吗？那也真是异想天开。超自然现象之所以如此引人关注，那是因为它几乎无解。叶奈没有向他打招呼，径自进了自己的画室。
　　“咚！”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巨大的响声，让沉浸于画中的叶奈吓了一跳。他甩开颜料本能地冲到阳台上查看情况，仿佛惊弓之鸟。而他的五感却清楚的告诉他，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一切正常。叶奈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他小心地向前走去。这毕竟是发生过异象的地方，不小心是不行的。
　　“你在做什么？”当叶奈路过309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张浩泽刚好从屋里出来。显然他也听到了刚才那一声巨响，但是他的表情比起惊恐更多的是不悦。
　　叶奈转头看着张浩泽，现在他觉得这个世界哪怕多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也好，就算这个人是张浩泽或者其他的谁谁。刚刚的巨响没有伴随任何震动，仿佛凭空而来就像一场惊梦。而现在却是九月初天气尚且炎热的早上，温度和心跳告诉叶奈那响声并不是一场梦，也不是因为现实中的某些事故导致的。那声音甚至让他觉得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有过同样的感觉。
　　“刚刚的，你也听到了？”叶奈虽然不待见张浩泽，但是他们有着相同的认知，这让他稍微有点多了个同伴的感觉。
　　“嗯。”张浩泽淡淡地回答，“可能是时空震荡，并且，并不能确定那不是你造成的。”
　　“……时空震荡？”叶奈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张浩泽为什么会突然间告诉他这个，虽然他早就猜到张浩泽的来头不小，大概够一个科幻小说的背景的那种。但是突然间被告诉了这样的事情，后面一句又将叶奈定为了造成这个时空震荡的嫌疑人。叶奈只觉得自己在张浩泽眼里恐怕从初见面开始，就没有洗脱过嫌疑。然而天知道，他叶奈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和这些伟大的事情从来扯不上关系。
　　叶奈早就不想去向张浩泽说清自己和这件事没关系，但是他也无法说明自己为什么要坚持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要留在这个地方。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无法摆脱这里，去过一个普通人该有的生活，他深知自己可能正在走向一个漩涡，但他没法说服自己现在就撤离此地。
　　“八月二十七日凌晨，这里也出现过同样的响动。”张浩泽看着叶奈说道，“随后发生了什么，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它又出现了，这次又想引起什么异变？无论造成时空震荡的人是谁，我都会调查清楚。”
　　“张医生，你这么说，就好像已经认定那个人已经是我了一样。”叶奈有些无奈，可是他无法反驳些什么，首先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次他也在追寻答案。这些异象与他潜意识中的某些东西息息相关。那些东西是不能被察觉应该彻底抛弃的，叶奈的直觉这么告诉他，可他想要知道。
　　关于他自己的存在，关于这个世界，还有同桌。
　　“谁知道，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呢？”张浩泽的声音始终冷静，“人格分裂，精神异常，记忆断层。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有谁能够彻底相信自己，因为那个自己也许现在只是睡着了，他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醒来，做一些你永远也无法察觉的事情。也未尝没有可能？”
　　叶奈觉得后背一阵阵发麻，他想到潜意识里那些模糊的东西，自己对于时间的感知，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愧疚感。那些的确是他不能解释的，但是他又不想去想象，自己的身体可能存在着另一个人格这种诡异的事情。他情愿自己是统一的，就算一直平淡如水的生活。可是他又想知道真相，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感觉。
　　如果他真的存在一个能够造成时空震荡的第二人格，那么同桌知道吗？那家伙总是失踪，是不是就像这座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的大楼那样，是被他的第二人格送到了一个怎么也回不来的地方？如果真是那样，同桌这一次究竟被送到了哪里？
　　“冷静点，叶奈。你在发抖。”张浩泽摘下手套，碰了碰叶奈沾着颜料的手指，“我所说的那些话，只是一种假设，但是显然你对它反应过度了。无论那些假设是否成立，你必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正在疑惑些什么，并且想要弄清楚它。”
　　张浩泽想要诱导叶奈说出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来，在这个时候，他是个非常专业的心理医生。他早就看出来叶奈的异常之处，也能从他排斥他人的举动上看出他现在处于某种复杂的情绪里。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各自的原因并不相同。
　　“我们可以合作，如果你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有足够考虑的时间，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提供你知道的线索。”张浩泽戴上手套，他没有立刻强迫叶奈加入他的阵营，发展情报人员本就不是那么快的事情，更何况这位的防备心理不是一般的重。
　　叶奈咬了咬牙，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刚刚那一瞬间，那么想要立刻告诉张浩泽他所有的疑惑。可是他忍住了，他心里的防线还在那里，告诉他有些事情是只有他才能知道的。以前他会想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心同桌的失踪，现在他不再寄希望于他人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因为他而一次又一次失踪的话，那么将他找回来，就是叶奈自己的事情。然后他要亲口去问问同桌，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不是那可能存在的可怕的第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