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清穿）》夏漱石

4、别来不寄三行信

　　第二天，一大早，我尚在睡梦中，小菟儿已经来伺候我起床更衣。并向我禀报，侧福晋瓜尔佳氏和两位庶福晋石佳氏、纳喇氏来向我请安。啧，这就是嫡福晋的权力体现方式之一——只有她们给我请安，我却不必向她们请安。“请几位福晋进来吧”，我说。
　　我端坐在正屋的椅子上，拿好架势，准备见识一下这几位美女。根据清代的尊卑理论，走在最前头的，想必是侧福晋瓜尔佳氏，长的也颇俊秀，只是眉眼间满是“服从”二字，和我想象的妖媚形象相去甚远。由于怀孕的关系，走路的步伐已经比较迟缓了。看年龄倒像是比尔夏大了5、6岁。
　　后面两位庶福晋，长的都比较“清朝”，和我以前看的那些清朝图片上的小媳妇儿感觉差不多。也许因为尔夏是尚书大人的千金，营养比较好，因此我就算穿着平底鞋，也比她们略高半头。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是这嫡福晋的架子还是得端足，告诫自己不可露出好奇的表情。
　　正准备起身请几位福晋入座，那瓜尔佳氏却“咚”的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我连忙伸手去扶她，她却只是不肯起来。另两位庶福晋也极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一时情急，蹲在瓜尔佳氏面前，说：“姐姐有孕在身，不可行此大礼。姐姐既不肯起身，我只有这样才可以平等的同你讲话啦。”
　　瓜尔佳氏一脸愧不敢当的样子，一边站直，一边连声道：“妾身有罪、有罪。”
　　“姐姐请起，什么罪不罪的，我这不也没什么事了吗？就不要再提了。”一听她说“有罪”，我便明白她是为了我跌到后脑勺的事，向我忏悔。
　　我坐回到象征我独一无二权威的大椅子上，笑着说：“我这休养了几天，身体是没什么问题了。就是摔到脑袋，以前好多事都给忘了，你们可不要嫌我变笨了。”
　　闻听此言，瓜尔佳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方才端坐在我右侧的椅子上。两位庶福晋中比较圆润的一个也跟着我笑了一下，另一个瘦削的倒好像没有看到好戏上演似的，颇有几分遗憾的样子。她们也跟着坐在了左边的椅子上。我暗自提醒自己，记住在封建尊备理论中，是右尊左卑的。
　　眼睛迅速扫描完几个女人的表现，装糊涂，什么都没有看见。我自是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了下去：“比如，你们的名字，我都忘了，还要劳烦一一相告。”
　　瓜尔佳氏首先站起来，向我福了一福“妾身闺名敏柔”。那瘦削一些的庶福晋是石佳氏裕绣，圆润的庶福晋是纳喇氏雪眉。
　　又和她们说了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从中倒是搜集到不少信息。我正准备端茶送客，敏柔道：“尔夏妹妹，宫里刚才来人说，正巧有人要去塞外，要捎书信给爷的话，他便可带去。妹妹可有书信？”
　　给一个从未见面的人写信？又不是交笔友，我可没半分兴趣。正欲张口拒绝，转念一想，好歹现在也是尔夏的身份了，还得敷衍一下吧。“我自从受伤以后，这手连笔也握不牢了，没办法写字。姐姐你叫那人等着，我叫帐房给我代写吧。”
　　小菟儿一听我发话，又发挥她执行力超强的特点，立马去请帐房。
　　看我要写信，小老婆们也不好打扰，生怕听到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纷纷告辞。
　　帐房来了，铺开纸笔，等待我发话。写什么呢，就报个平安吧。“十三爷，你好……”
　　帐房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这古代的书信如何个写法，我也不知道呀。我对帐房说：“唉，我怎么说你怎么写，就是把我这些话再加上之乎者也什么的，就行了。”
　　帐房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但也只得硬着头皮照着我的话写下去。最后出来的大作，也算基本表达清楚我的意思了。虽然格式可能有点古怪，这有什么，十三不也知道我摔到头了麽。
　　我再检查了一遍，“十三爷，您好。前日我摔到了头，不过已无大碍也，母子亦安好。您可放心的继续陪皇上巡幸塞外也。又及，您贵体安好乎？家里一切安好。”最后落款盖上我的印章，搞定。这封信秉承了我一贯简洁的风格，决不说废话。
　　办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也到了午饭时间。很久没有这样悠闲的吃饭了，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很难吃个清静饭。小菟儿站在旁边伺候我，开始我很不习惯，又想好多高级饭店不也是贴身服务么，还有跪式服务呢。就当她是服务生好了。
　　我正在努力地进入尔夏的角色，为了扮演好，我还得了解以前的尔夏是什么样的。我问小菟儿：“我摔伤以后，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菟儿眼朝天花板，想了一下，答道：“也没什么。不过，您以前可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呢，写字儿更是一等一的好！”
　　苦笑，琴棋书画，算是素质教育吗？哼，为了通过残酷的应试教育，我连基本娱乐都放弃了，还搞什么素质教育？算了，反正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失忆了，我也有了挡箭牌。索性对小菟儿说：“我摔得什么都忘了。”
　　小菟儿看我不高兴，不敢言语了。她不说怎么行，我对这个角色还了解得不够深呢，我把面色放缓，道：“继续。”
　　小菟儿又开始高高兴兴的汇报：“您以前爱看书、写字”，看书我喜欢，不喜欢写字，都用电脑了，谁有那个闲心慢慢写字呀。
　　“不过，您现在比以前爱说话了，还挺爱说笑话儿。”
　　果然是言多必失，我的话并不算多，可是小菟儿居然都觉得我比以前爱说话了，看来这古代女子尽是些沉默是金型。
　　不知道是因为有事情忙碌，还是因为时空转换后倒时差的缘故，我觉得这初到贵宝地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待我把基本规矩学习的八九不离十以后，便着手开始我的改革大计。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看来，这个人呐，骨子里还是向往权势的。
　　根据我们医院的架构，我把府里的事务基本分为人事、财务、物资和日常运作四个方面。人事主要对府里的婢女、太监、小厮等进行管理，财务主要管理现金和各种票据，物资就是府里所有的物品、器具，日常运作专门负责府里的吃喝拉撒、各类应酬。我把人事这一块交给敏柔管理；财务的现金仍然由帐房负责，但是给他配备了一个会计，出纳与会计分开，互相监督；物资由裕绣和雪眉共同管理，也是一个负责清点实物，一个专门登记造册；日常运作则由沈公公统领。不过，凡是一次性上了50两银子的开支，需得经我同意，在府里服务三年以上人员的更替以及招收新人的事，也得经我同意。我想，先这样试行一段时间，然后再适时轮岗。
　　小菟儿看着我兴致勃勃地订立规矩，对我愈发不解：“福晋，你以前最不爱管这些事儿，您说这都是俗事儿。”
　　看来这福晋以前倒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姐姐？“我以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嘛。现在，这个重担落到我肩上，责无旁贷，对吧？”
　　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论博得小菟儿一个劲儿的点头。
　　既然我已经留下，总得给自己营造一个良好的舆论氛围和工作环境。扮演十三福晋的角色固然重要，但我首先还是我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