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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双十整寿 ...

  •   过了几天,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进宫去看良妃和惠妃。

      天天见面时也许不容易觉得,长时间不见面的人乍乍一见,突然觉得她们俩都老了。尤其是惠妃,钟粹宫里还如以往一样薰着香炉,阳光也一样照进挂着帐幔的屋子,但总不似从前那般明朗悠香,光柱下飞舞的灰尘有了疲倦的感觉,上升的香炉仿佛散发出阵阵若有似无的陈腐味儿。

      我疑心自己视力下降了,驻足在光线充足的房间里,愣了一会儿才发现窝在圈椅里的半睡半醒的惠妃,对着我笑,笑得很虚,让人莫名心慌。

      “你来了,平日不唤你,你也不来。”她抬了抬手,声音有些暗哑。

      我走上前几步跪在圈椅前的地垫上,抓住她的手,觉得有轻微的浮肿。“娘娘,宝儿一直想来看娘娘的,只是最近身子不好,拖住了。”

      惠妃泛泛的笑,眼神不知为何有些空洞。我突然害怕,为什么只是一段日子不见,她苍老了这么多?如今大阿哥还没出事,一切都按正常的轨迹运行,不知道当风波来临,面前这个女人又该如何面对?

      她如以往一样,不多话,牵着我的手细细抚摸,她的手已有了一些纹理,糙糙的感觉却让人安心。

      “你这孩子,总不让人省心,连日来不是听见你病了就是说你身子虚。”惠妃一壁说一壁将我拉了起来,旁边的宫女已换了新人,我不认识,抬了张凳子放在旁边,告了罪,坐在惠妃下首。

      “最近好多了,娘娘别光顾着挂念,自个儿身体也该保重才是,今儿见娘娘,虽气色不错,精神却不济。要不宝儿陪着娘娘到后花园走动走动?”

      惠妃低头思量,我起身扶她道:“就这么定了,整日圈在屋里,反而没力气,这会儿花园里正是景盛时节,宝儿难得进来一趟,自然也要逛逛。”

      她也来了劲头儿,拿手指指了我,向一众宫女道:“你们刚来不知道,这丫头从十岁起与我同住,这些年脾气竟没大改,我记得下月该是双十整寿了,我象你这般大都有大阿哥了,还是这么个脾性,老十也不拘着你些。”

      宫女们掩面而笑,见惠妃要逛花园,也准备了着茶水、点心一类,跟在我们身后伺候。

      盛夏的御花园,还是如我记忆中那样多姿而繁茂。树木比人聪明,将生命压缩在年年的轮回里,消除一切杂念,全心顺应着自然的招唤,春萌芽、夏生长、秋落叶、冬将息,每一年都是一个轮回,每一年都将上一年的心情全部抖落清空,反而得了更久远的寿命与青春。不似我们,年岁越长,背负的包袱越重,无法释怀。

      “宝儿,老十对你甚好吧?”惠妃携着我,我们在一处池塘边停了下来,池中有将开未开的荷花,湖面偶有清风拂过,比别处清凉。

      我嗯了一声,胤誐对我的好,怕是不消细讲,这宫里早就传遍:十阿哥新娶的侧福晋独享专房之宠。也许后面还跟着一句:可就是养不出个孩子。突然明白古时妇女的压力,孩子是必须的,即使对男人而言,你的孩子不是唯一的。

      惠妃微阖首,看向极远处,眼睛眯成一道缝。良久,方又道:“皇上倒是疼你,你那翠雨阁,还好好的留着,下人也没遣散,我粗粗算了一下,你上次回宫小住,也是半年多前的事儿了。”

      我笑了,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忽然兴起,“娘娘,拣日不如撞日,要不宝儿今儿就不回府了,让人把日常的衣裳送过来,陪娘娘住上些日子。”

      惠妃转身看我,眼睛似是一亮,“那敢情好,就怕老十拦着不让。”说着又握拳笑,眼底不是揶揄,是替我高兴的宠溺。

      我摇了摇头,也有些兴奋,“管他呢,娘娘这儿好比宝儿的娘家,难道还不许我偶尔回家省亲的?”说着唤身后跟着的宫女,“你去前头看看,唤个小太监,若是十爷下了朝,让他过来钟粹宫,就说娘娘有话问他。”那宫女答应着去了。

      惠妃抿着嘴笑,“你这丫头,还是一样的嘴巴甜,又拿我作幌子,一会儿看我不帮你说话,你们那位爷可是直性子,牛脾气犯起来能直接把你扛回府去。”

      我忙摆手,忍不住辩道:“他虽性子直些,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娘娘放心,只是用娘娘吓唬吓唬他,不用娘娘帮我说话。”

      惠妃笑了,“你们俩打小可说是一块儿长大,如今能这样,我也放心。”继而看我一眼,又道:“虽说当初不尽如人意,究竟也比嫁去蒙古强,你这身子骨,可禁不住草原上的风沙。”

      我勉强一笑,扶着她往回走。从前的事,历历在目,尤记得当年四处求人、百般努力,都不觉苦。可当回忆一触及胤禛带我跑出京城,我们在那片无人的旷野中相拥哭泣时,还是忍不住的刺心刺目,无法言明的情绪如浪似潮将我淹没。低垂着头,努力平复着波澜着的心情,脚下的石子路,变成一片一片的模糊。

      回到钟粹宫没多久,胤誐来了,倒也没反对我要留宿宫中,命人去取日常的衣裳,又派轿子去接春儿,自己一直留在钟粹宫直至用了晚膳。

      我没回翠雨阁,就歇在钟粹宫的后厢房,那个我初入紫禁的小院,沉载着许多有关于胤祀、胤誐,还有小月的回忆。可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从前的屋子看上去比记忆中小了许多,我在屋角的大箱里,甚至翻出两套刚入宫时做的衣裳,当时穿了几次就长高了,如今对着镜子比划,好象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甚是有趣。

      胤誐在旁一边喝茶一边看向我笑,顾不得理他,我放下头发,随便梳了个双髻,将那衣裳比在身上,回忆着当年的样子。

      稚气的五官伸展了、幼小的身段也变得玲珑。正是花开时,君在花前赏。也算是不负花期。
      胤誐走到我身后,看向镜中的我,“比小时候美多了。”

      嗔他一眼,反身推他出屋,“你快回府吧,宫门该下匙了,尽说些不好听的。”
      他不禁扬起嘴角,“那什么好听?比小时候难看多了?”

      “你”我说不出话,他越来越无赖,说的话密不透风,让人无从辩白。

      胤誐就势将我抱在怀中,连那件十岁时的衣裳一起搂在两人中间,“怎么办?我后悔了,要不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我摇头,他点头,再摇头,他吻了下来……
      那晚他走时,屋里红烛爆了一下,我躺在床上,迷糊间入睡。

      转眼进入六月份,我在宫里待了近一个月,除了钟粹宫,最常去良妃的咸福宫,良妃也似乎老了一些,眼眸却一如既往的明亮。美人老去了,眼睛还依然年轻,总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都是终老深宫的怨妇,良妃却能保留住一种清雅自得的姿态,让人感慨嗟吁……

      胤誐几次欲接我回府,无奈总是贪恋着御花园中陆续盛开的荷花,直至生辰前几日,我们同在钟粹宫用膳,胤祀也在。

      胤誐抿了口酒,向惠妃道:“宝儿过几日就是双日整寿,儿子想接她回府,特来和母妃说一声,若没什么的话,明儿让人来接她。”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我不愿过生,他故意的不找我商量,直接对惠妃说了。

      惠妃微笑了笑,“也好,平日无事常来走动,我这儿也闲得慌。”说着微一顿,夹了箸菜并不吃,放在碗里,淡淡道:“这丫头及笄时就在你府上办的,如今想起来,倒是天意。”

      胤祀扬了扬嘴角,仰头饮了杯酒,“说的是,一晃五年,到还象昨天的事。”

      胤誐看向我挑眉自得,我也朝他一笑,却不得不想起那朵梅花簪心,正是十五岁那年,胤禛送我的生日礼物。

      这些年来生日,一般都是小范围的庆祝,他的礼物总是托胤祥带到,虽然没落款、没提名,什么都没有,可不论什么物件,似乎总带有他的味道、他的体温,让我一握上既知是他的东西。天意,天意,究竟是早已注定的天意?还是事后凑巧的天意?一切都有预料之中,一切又都在预料之外。剩下一群红尘男女,兀自痴想着前程似锦,谁知下步是天堂抑或深渊?

      “十阿哥,接宝儿回去好生调养,你们也该有个孩子。我看她近日精神气色都好……”惠妃还要说,我忙止住,“娘娘。”说着不自觉瞄了一眼胤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没看我,低着头看碗,若有所思。

      惠妃看了看我们,继而明了,微笑道:“今儿陪你们喝了几盅,我也糊涂了,你们的事儿自然用不着我操心,只是自个儿身体可得当心,再让我听见你不拿身体当回事,可别怪我心狠,立时接回宫来,关在屋子里养。”

      胤誐夹了箸菜放到惠妃碗内,“母妃放心,儿子自然知道,不会让她胡来。”惠妃看向我轻轻一笑,甚是安慰。

      那夜到散时,胤誐已微微带着薄醉,站在门口磨哜半天才肯离开。我转身关上门,坐在灯下发愣,直到春儿来催我就寝,也不知道一晚上究竟想了些什么。

      六月初十,照例的摆酒请宴,虽是我再三反对,胤誐总觉得太冷清了不好,又是整寿,更该热闹才吉利,我无语可说,就是安如的年代,恐怕也不会轻慢整寿,何况现在。

      于是,甚至连胤禛,也被他请来了,我期望他别来,又几次偷望门口,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听见门人报:“四阿哥、十三阿哥到。”

      很奇怪的,我不伤心,却突然觉得好笑,千年不变的组合,他们也不换换,让人一眼就知道阵营,如同胤祀的八爷党,随时都是四人行。

      远远的朝他微笑,我自然不用上前招呼男客,男客都被胤誐带下去了,倒是语蓓,多久没见?见了倍觉亲近,却说不出话,两人拉着手傻笑,她身后有嬷嬷抱着个婴儿,是她和胤祥的小阿哥,我跑上前看:粉红的小胖脸,咪咪眼笑起来象胤祥。时不时咂自己的手,又被嬷嬷扯开,这么反复几次后,嬷嬷也不好意思,看着我讪讪的笑。

      “没事,小孩儿都这样,让我抱抱吧。”这么一个小肉虫,怎么看怎么可爱,我摩拳擦掌欲接过来好好搓揉一番,那嬷嬷还犹豫,语蓓道:“无妨,给福晋抱抱。”

      软软的一摊,也不全是,又有骨头,可他自己还立不起来,全靠外力帮衬,小家伙冲我笑,忍不住亲他个山响,引得旁边的贵妇抿嘴而笑,“福晋既喜欢,自己生一个吧。”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我头也不回道:“自己生多疼,还是你们生我抱就行。”

      有人在人群里轻言,“原来这十阿哥专宠的侧福晋,竟是个嬷嬷托生,爱做这些嬷嬷做的活计。”

      语蓓沉了脸,才欲开口,我悄悄拉住她,“管她们呢,咱们乐咱们的,一帮子深闺怨妇没处使气儿,随她说吧。”一壁说一壁拉着语蓓往里屋去了,留下的人难免恨恨,可她们伤不到我,因为我不认识她们、不在乎她们……

      才进屋,语蓓命嬷嬷接过孩子自去伺候,自个儿拉住我,“你这好性儿,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微顿,她自个儿又笑,“是我多虑了,十阿哥整天把你当个宝似的,闹得我们成了妯娌反而不能常见面,谁能欺负你?”

      “你难道不是十三的宝?”我笑着命人上两碗甜粥。

      “离晚膳还有些时候,你先用些点点饥。”让丫头端了一碗给语蓓,我也忙不迭坐下喝粥,最近不知怎么,向来不爱甜食的我,尤其想喝百果莲子熬的稠粥,再加上细糖,一口一口好象吃蜜,特别舒服。

      才喝下去两口,突然一阵恶心感袭来,放下碗,抱着屋角的痰盂一阵猛呕。语蓓慌了神,放下碗过来替我顺气儿,又唤人去找胤誐,我欲阻止,才要开言,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呕得说不上话。

      胤誐冲进屋时,语蓓已扶我坐在椅上休息,桌上的粥命人收走了,可总觉得屋子里还有股味儿,恶心阵阵袭来,不肯稍微放松。

      “这是怎么了?这两天常听你喊饿,及至端上来又没什么胃口。”胤誐有些急,一壁说一壁让人传太医。

      我捂着胸口顺气儿,一时顾不上答他的话,倒是语蓓,若有所思,走近身来悄问,“这月月信可来了?”

      我抬眼看她,突然有些明了,月信是过了四、五天,因为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没放在心上。听她这么一说,和上次真有些不象。下意识望了望胤誐,他站在门口瞻望,并没听见我们的对话。

      有些慌神、有些无措,也许是直觉,猛地被点醒,我几乎已经肯定了此刻身体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还是胚芽形态,长着长着长出轮廓,手手脚脚绻成一团,躺在羊水里安眠,等待降临人世的那天……

      一把抓住语蓓的手,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胤誐回头看我,我也正看向他,两人目光一交错,他垂下眼睑感觉不到一秒,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手,“宝儿,可是……有了?”

      我极缓的点头,说不清楚什么感觉,泪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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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中午吃了午饭上来,看见文章下面吵成一片。
      首先感谢双子,感谢你喜欢旧梦。

      其次的话,我想也该说几句什么。

      TO zixinge:我很佩服你的执着,从我的感觉来说,看不喜欢的文是种自虐,当然马上会有人答JJ既然有负分机制就是让人打负分的。OK,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关于主角。

      关于宝儿,有读者觉得她淡定,有读者觉得她随性,有读者觉得她矫情,有读者觉得她软弱……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成功呢?但她是否淡定、是否随性、是否讨人喜欢都无所谓,我理解的宝儿,就是一个努力适应自己角角,细心去体会生活中的点滴,尝试让自己快乐的普通女孩,当然善良和真诚是她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有很多常见的缺点,并不完美!

      至于爱情,个人并不觉得宝儿不能嫁四,就去选择死就是成全爱情。这只是成全了一时找不到出口的悲愤的心情而已,还谈不上爱情!我不想说真正的爱情是为对方想,对方幸福即是自己幸福,那太高尚了。但轻易放弃生活的人才是真正的懦夫,因为生比死更可怕!~

      关于我,不用你来奉劝了,我想我说过,旧梦的大方向一直没变。至于我是否淡定,我想跟任何人都没多少关系。我也没想到过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我只是在写一个故事,故事展开后,很多情节是文中的人物自己去发展的,因为他们有了自己的性格,我只是在讲故事,如果有人喜欢听,我很高兴;如果有人不喜欢听,我也没办法,只能说声抱歉、好走(当然如果不愿意走,我还是没办法)……这就是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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