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宠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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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穴户亮有一只狗。
健壮的大型犬，从他五岁的时候开始陪伴他，在他高中毕业的前一年寿终正寝。此后父母和哥哥都说可以再买一只给他，他却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本来，凤长太郎家有一只猫。
名贵的巴密兹，凤的姐姐从它出生的时候开始照顾，结婚的时候把它也作为嫁妆带走了。凤的父母对养宠物的兴趣不大，而那个时候他们的儿子正在英国读书。
星期五下午的第六节课下课，穴户亮老师正要离开教室的时候却被一群女学生围住。
被称为“凤长太郎翻版，穴户亮本年度第二大克星”的杉野百合站在他面前，用纯洁而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穴户老师……”
“又怎么了啊？”穴户皱眉，明知道他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每次都用杀手锏。
“您从前养过狗吧？它离开您的时候，您一定很伤心吧？”怎么看都相当乖巧的女学生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穴户一愣，不自在地哼了一声。
“穴户老师这么温柔有爱心，一定不会丢下那些可怜无助的小生命，对吧？”
“虽然是这么说……”
他还在皱眉，面前的杉野却突然亮出笑容来。
“那么这个就拜托穴户老师了！”
在他反应之前，一只塑料笼子被塞进他手里。女孩子们很快跑出教室，只有杉野回头补充：“因为我家里不准我养，又不能随便处理掉，怎么想都是拜托老师最合适。至于饲养方法，就请老师自己想办法了。穴户老师明天见~”
余音消失之后，穴户的视线才从已经没有人影的门边转回到自己手上这个学名应该叫“仓鼠旅馆”的塑料笼子上。
里面六只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生灵捧着乳白色的果仁啃的正欢。
半晌，穴户皱眉，叹气。
“为什么又是我啊……”
喊着“我回来了”，穴户把笼子放在玄关的地上，换鞋。
还穿着围裙的凤从厨房里迎出来。
很容易地，发现了那只来历不明的笼子。
“仓鼠……穴户前辈喜欢这个的吗？”不过怎么想，他认识的穴户亮也不像是下班路上路过宠物店就会买点什么回家的人。
亮白他一眼，“杉野丢给我的。说什么家里不准养，既然不能养就不要买啊，麻烦死了。”
凤笑笑，把笼子先安顿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亮就算抱怨一万次麻烦，学生的拜托，尤其是这种拜托他也还是不会拒绝的。归根结底还是穴户亮这个人的心太软，对身边的人都太好了。
“先吃饭吧，今天准备的是乳酪大餐。”
笼子被丢在那里，似乎，至少暂时，被遗忘了。
半夜，浅眠的凤被枕边人突然坐起的动作惊醒。
“亮，怎么了？”他张开眼，半支起身看着坐在身边的人。
“长太郎……”穴户慢慢转过头，盯着他。
“是？”
“仓鼠……也是要喝水的吧？”
凤瞬间脱力摔回枕头上。
“不但要喝水，还要吃东西……”猛然反应出穴户是在说什么，他推被起身，“我去弄就好了，亮你继续睡吧。”
穴户却跟着他下了床，念叨着“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这样，两个人坐在笼子边的地板上，开始研究被他们冷落了半个晚上的六个小生灵。
凤把清水慢慢倒进饮水器里，再看看底层铺得满满的木屑和果仁。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不过真的要养它们吗？”仓鼠这种东西，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品位，亮应该不会喜欢的吧。
“都带回家来了，至少负起责任。”穴户依旧皱着眉，看着被弄醒的小东西们开始在笼子里上上下下。
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在转杉野的话。
您从前养过狗吧？
它离开您的时候，您一定很伤心吧？
那个生命离开他的时候，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冬天。
它年纪很大了，食欲不好，也不喜欢运动了，更多的时候是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晒太阳，偶尔还会钻进它的小木屋里不出来。
医生说，像它这样体型的大狗，十三岁已经很长寿了。
也就是说，它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那些日子的穴户亮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它还在，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在宠物丧葬所举行葬礼的时候，母亲哭了，父亲按着他的肩膀的手在发抖。
只有他自己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虽然，它，丢下他了。
只是当夜晚来临，他坐在已经失去了意义的木屋边听着房檐下冰凌断裂的声音的时候，他在想，没有它，没有凤长太郎，这是穴户亮的一生中，最冷的冬天。
“前辈，前辈？亮？”
在凤的连串叫唤里，穴户回过身来，拉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披在他肩上的外套。
“叫什么叫，吵死人了。”
“前辈刚才想事情想得好出神啊，在想什么？”
“想你的头啊。”他站起身，“弄完回去睡觉了。”
凤哑然。他虽然跟着出来，却一直坐在那里看着龙自发呆出神，所谓的“弄完了”可完全是他凤长太郎在动手。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坚持让他留在床上睡觉。
大概，这个人对仓鼠是没什么兴趣的。只不过是有人拜托给了他，他把它们带回了家，就要负责到底而已。
“亮，如果不喜欢仓鼠的话，我们养只猫或者狗好了。”
穴户顿住脚步，在下一秒回应。
“我讨厌猫。要说狗的话，我现在不是正养着一只吗？”
“前辈你是说我吗……”
“这屋子里只有你是犬科而已吧？”
“前辈，我说的是养一只真正的狗……”
每次，养狗的话题都这样不了了之。
但是自从这一笼子仓鼠来到家里，穴户的闲暇时间很明显地被“在笼子前发呆”占去了许多。
并且，对“养狗”的拒绝和抵制也越来越弱。
不过也仅只是弱下来，他仍旧不肯点头。
“为什么呢？”
穴户回过神，转头看着一直陪坐在身边的人。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养狗？前辈其实是喜欢狗的吧？”
“谁喜欢你了！”
“我说的是真正的狗……”
穴户抿嘴，转开脸。
“不为什么。”
“以前明明也养过，应该觉得有狗在身边才比较习惯吧？”
“没这回事。”
“出门看见别人家的狗都很想亲近一下的样子……”
穴户站起身，沉着脸，几步走进书房。
“它们只能活十几年而已。”
吼完这句，“砰”地一声甩上门。
不知道是凤曾经的离开导致的，还是穴户亮天生如此，他对“分别”总是很抵触。
忍足笑着说“没有必要一切都追究的那么清楚，你只要知道怎么抚平他的情绪就够了”。
又是星期五，凤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看着那六个小东西吃的吃、睡的睡，然后想起穴户早晨出门的时候曾经说过杉野如果摆平了父母可能会把它们接回去。
他摇头，苦笑。
虽然照顾这些小东西耗时又麻烦，但是突然说要把它们接走，好像真的有点舍不得呢。
相处久了，互相依赖，总会有感情的。
分别总是叫人觉得难受……
这一瞬，穴户那天甩门之前的话突然晃进他的脑子里。
其实，亮只是不想再面对“死别”吧？
所以，明明心里惦记着，却把这六个小东西丢给自己来处理？
正这么想着，开门声响起。
他抓起外套朝玄关走过去。
“前辈，今天出去吃吧？”
两个月大的雪纳瑞出现在的穴户的视野当中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他站在客厅里看着那灰黑色的小家伙在凤的裤腿和杉野扬言要接走却还没接走的仓鼠笼子之间来回蹿，脸色不佳。
“长太郎，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因为是公寓，实在没有办法养太大的狗……”
“我说的不是尺寸问题，而是为什么会有一只狗在家里？”
凤笑笑，“前辈不喜欢吗？”
再瞟一眼那像只没有尾巴的大老鼠似的小狗，穴户沉着脸，转身要进卧室。
没走几步，耳边惊雷似的响起凤的叫声。
“前辈你要踩到它了！”
赶忙扶住门边的墙，穴户悬着一只脚站在那里，看着那只大老鼠如入无人之境地从他脚下小跑而过，围着他嗅了一圈之后好象喝醉了似的靠倒在他的拖鞋上。
这家伙……还真会找地方。
既然已经接回来了，当然就要负责到底。
直到大老鼠已经认定了穴户小亮就是它的主人，并且赖在他身边坚决不离开，根本不甩凤长太郎同志手里的食物的时候，穴户依旧臭着脸。
把小食盆放在地上，看见小家伙终于去吃东西了，凤才揽住恋人的肩。
温柔的好像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就伏在穴户亮的耳边。
“虽然它们能陪在你身边的时间有限，但是我会永远在亮身边。我在亮的身边很幸福，它们一定也一样，这种幸福，是不能用单纯的时间来衡量的。”
穴户缩缩肩膀，红了耳根。
“还有，那个时候丢下你自己，面对那么多痛苦，对不起。”
“……傻瓜，谁需要你道歉啊。”
“那么……亮需要我做什么？”
尾音已经开始有濡湿的感觉，穴户的耳根渐渐发麻，他转头盯着已经进行了挑逗并语言性骚扰的人，顶着一张通红的脸无言。
杉野百合真的来接那一笼子仓鼠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笼子里的仓鼠也从原来的六只变成了十二只，看起来很是拥挤。
穴户很无语地看着她展示那只全新的仓鼠旅馆。
“你不是要全接走吗？另外拿笼子来干什么？”
“杉野同学请不要全接走啊，我会舍不得的。”
“就是说吗，穴户老师，你至少要满足凤老师这种最基础的欲望啊。”
穴户几欲昏倒，他眼前这个学生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杉野同学请放心吧，他曾经、现在、将来都会最大限度地满足我的。”
“不要在我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还有，啮齿类动物的繁殖那么快，家里很快会变成仓鼠窝的！”
“穴户老师，我觉得这完全是在弥补这里的灵长类动物不能繁殖的自然缺陷啊。”
“杉野！”
“前辈请放心吧，我会控制它们的□□的。”
“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就不错了！”
“啊啊，穴户老师，你怎么可以在纯洁的学生面前说这种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