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吞噬 ...
-
魏仪看着站在面前这个被他调入京城的青年。
五官的确和延麟有几分相似，但少了那份独特的韵味而平凡了许多，眼神里有些许阴郁，却隐隐透出点倔强。
魏仪不知这伍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突然改变袖手旁观的态度，希望和自己交好？不过如果能拉拢到伍典这派中间势力，自己手上的胜算就会升至九成。
伍典倒也不愧是混了那么多年的官，居然提出让自己的门生过来跟着他学习为官之道，这样做不仅有让自己的门生过来当人质的意思，一方面也是在魏仪这一方安进一个自己的人，以免双方由于不信任而造成什么误会。不过没想到伍典居然会选择这么一个人来充当这一重要角色。这延麒原本是司天台任职之人，不是圣上亲自下令或者由管理官员升调的自己调令，是不可能随意调到京城来的，魏仪也就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将这延麒平调进京，由不参朝政的司天监调至中书台任侍郎。
本来魏仪在没摸清伍典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前，不准备接受这一提案，还想再观摩观摩伍典的态度，可是伍典秘密派人送来的书信上那个名字实在是引进了魏仪莫大的好奇心。
“你就是紫宫少监延麟的哥哥？”
魏仪眼神里不无带点失望，语气也较随便地问道。
“下官正是。”
听到延麟的名字延麒的眼神一寒，但在魏仪的面前岂容他放肆否认，于是咬牙回答道。
延麒的反映毫无疏漏的落入魏仪的眼里，魏仪突然产生了兴趣，微眯双眼盯着眼前的延麒，口气越发随意地说道：
“你弟弟延麟现在可是深受圣眷呀，听说每日早朝后圣上都会召其去上书房询问历法天象，前途光明那自是不用说了，想必你这兄长也引以为豪吧。”
“延麟怎么飞黄腾达是他的事，下官自有下官自己的路要走。”
延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成拳，表情有点生硬地说道。
魏仪听到延麒的回答，两眼精光一闪，大笑了起来。
伍典啊伍典，你把这样的人送到本相身边来，是真的太过愚蠢还是暗示你的诚意？不管是哪一方面，不管你到底带着什么目的，本相都要感谢你啊，居然送来了一个这么容易被看穿心思，这么好利用的人来。
魏仪笑罢，看向延麒，用着完全不若方才那么随便的语气说道：
“你若不甘于现在的平凡，那就必须明白惟有本相才能帮助你。你可知道如果没有本相暗中嘱咐，单凭伍典那点势力，你是不可能来到这繁华的京都之地。”
延麒早已经听说魏仪在这京都中庞大的势力，让自己到京都来也只不过一句话。延麟已经到达他可望不可及的地方，自己要超越延麟的话，光借助奉常大人的力量绝对是不够的，虽然奉常大人什么也没说，只要让自己到副相这边来，而现在副相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延麒突然有一种预感，也许这正是他能从延麟的阴影下翻身的一个契机。
于是延麒恭敬地对魏仪说道：
“下官感激副相提携之恩，副相有何吩咐，下官自当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吗？哼哼，那就让本相看看你这尽心尽力能尽到哪种程度。
魏仪冷笑两下，示意周围侍侯的人都下去，自己起身慢慢靠近延麒，然后一手揽住了延麒的腰，下巴轻轻贴在延麒的肩上，嘴对着延麒的耳朵微微一吐气，缓缓说道：
“本相已吩咐下人为你准备好房间，今晚就安心在本相府中歇息一晚吧。”
延麒浑身僵硬地如同石头一样，但耳廓却明显感觉到说话时那吞吐的热气，就在大脑因为震惊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过来魏仪话中的意图时，又有湿热柔软的东西缓缓地划过延麒的耳垂，延麒觉得就像是有蛞蝓从自己的耳垂上爬过，竟不直觉地起了鸡皮疙瘩，感到一阵一阵的恶心。
下意识地退开两步，同魏仪之间空出一段距离。
延麒却看到魏仪眼里隐约的不满还有那弥漫在其眼里浓浓的兴味，延麒这才反映过来刚才魏仪在自己的耳边到底说了什么，想起伍典告诉自己有关魏仪特殊嗜好的那些话语，延麒整张脸一会白一会青，一时之间头脑里冲起离开这里的念头。
可延麒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拔腿欲走的想法，僵硬着说道：
“谢副相抬爱，下官已在京中觅得住处，今夜还要回去略加收拾。”
魏仪看着延麒那副僵硬却又不得不顾忌他的身份勉强应付着他的样子，一瞬间竟将那张本来就和延麟略有几分相似的脸看成了延麟，想到那张疏离冷淡独一无二的容貌，一时□□上窜，竟带了点强硬地对延麒说道：
“哼，这侍郎之位还未正式上任，就如此不将本相放在眼里，不过留宿一晚也不肯给本相这个面子么！”
“下官……不敢。”
延麒强逼着自己吐出这四个字，捏成拳的手心里那几道新月型被指甲戳出来的本来已经结疤的旧伤口又被带着极大力道的指甲破开，延麒就完全感到不到痛，他早对这样的痛麻木了，反而是想到今夜可能会遭到的事，浑身止不住轻微地颤抖，脸色铁青得可怕。
“延卿就这么畏惧留宿本相府吗？放心，本相不会吃了你的。”
看到延麒眼里的恐惧和丝丝的愤恨，还有那双已经开始往下淌血的手，魏仪突然大笑出口，眼带鼓惑地对延麒说道：
“你要恨，就去恨那把你当祭品送来的伍典吧！”
奉常大人？不！我不恨奉常大人！是我自己要来京都的。我只恨那个抢成我的一切，让我沦落到不得不走这步的人。我只恨，那个越走越高将我远远甩在后面的人，我只恨，为什么我只能活在他的阴影里！我只恨，这对我不公平的命运！！
延麒的眼里弥漫起怨毒的阴骛，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也尝到我今日的屈辱，我要他比我现在还惨上一千倍，一万倍！
当延麒脸色惨白回到自己在京都的落脚之地，伍典早已在房内等着延麒。
看到延麒走路时略微摇晃的样子，伍典自是明白昨晚在相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延麒，你恨为师让你去副相之处吗？”伍典平静地问道。
延麒听得伍典的话，呆楞了一下，突然回过神，脸上已是带着不忿，讥讽，轻蔑的神色，本想大声呵斥，但却因为□□的疼痛，发不出太大声音恨恨地说道：
“你为了讨好副相，就出卖我去带延麟的替代品，还有脸自称我师父？我能不恨吗？如果换成是你，你能不恨吗？”
延麒早在昨夜魏仪叫喊的名字中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恨，他怎能不恨！
见到延麒的表情，伍典却毫不在意地笑了，微微点头，满意地说道：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说完伍典起身，扶着几乎快站不稳的延麒趴到了平板床上。
“延麒，以后就像这样，昨晚委屈你了。”
延麒趴在床上，收敛了刚才那副表情，只是呆呆望着伍典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
伍典看到延麒这副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样子，淡淡的出声问道。
“师父，您当日之所以提出收我为您门生，仅仅因为我是延麟的哥哥……吗？”
伍典第一次看到这个脸上总是带着不忿、妒意，目标明确的延麒脸上出现这么迷茫的神色，不禁微微一怔。
“师父，是不是只要有延麟在的地方，就永远没人能看见我，能看见我延麒？那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延麒继续双眼迷离地问道。
“不，为师之所以想收你为门生，不是将你看成延麟的哥哥，还是为师觉得你延麒也是可造之才。”
伍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萌生出一点同情之心，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傻到说出真相，而错过这个进一步笼络延麒的机会。
“你好好休息吧，为师以后不会再来此地，现在魏仪还不是完全相信你，以后就靠你自己努力了。等到计划成功的那一天，到时候人们都只会记住你延麒的名字。”
说完，伍典没有再看延麒一眼，起身离开了延麒的房间。
出了房门，伍典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无心无情的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延麒起了愧疚之心，这样很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计划，想到这里伍典的脸上又变回了那种一眼看上去带点微笑，感觉比较亲切实际却是用来掩饰他内心无比冷漠的那种表情。
可伍典也不会想到，就在他离去后不久，房间里的延麒脸上哪还有什么迷茫的神情，只是揉杂着凄凉、愤恨、极度阴沉地笑开来。延麒笑得越来越大声，眼神狂乱得仿佛真夜里觅不到食的孤兽，那样的笑声悲凉地比哭声还要难听，泪从延麒的眼里滑下，诡异地异常切合延麒的笑声，形成一副弥漫着悲哀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