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乘树

1、第 1 章

　　原创.黑花 By乘树

　　壹红妆

　　解语花号称里头有个金算盘的脑子在那一刻突然停止了运转，他想伸手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有带着腥臭味黏稠的空气在他指缝间无情的穿梭。

　　—— 想看我的眼睛吗花儿爷。
　　解语花抹掉嘴上的胭脂，没搭茬。
　　—— 嫁给我就给你看。

　　—— 滚。

　　他其实并不是对黑瞎子的眼睛没兴趣，那双常年隐在墨镜后的眼睛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任何人，就连淡定如哑巴张，听见这个话题也多少肯赏脸抬抬眼皮。而且作为一个盗墓者应有的直觉，他觉得那双眼睛绝对值得一观。

　　黑瞎子的血非常红，就像他那天从嘴唇上抹掉的红胭脂，他终于看到了黑瞎子的眼睛，它们和他所期盼的一样，值得一观。那两颗黑色的眼珠就如两颗上好的黑玉，颜色暗淡却散发着最完美的光泽，它们直直看着解语花，显得柔软而深情，解语花从来不知道，黑瞎子也可以用温柔来形容。黑玉仿佛置在冰冷的池水里，染着一层透明的痛苦。解语花想把它们捞出来，却像故事里想要捞月亮的猴子一样触摸不到。要知道那可是解语花愿意用无数个月亮去换的东西。

　　—— 愿意嫁给我吗

　　解语花一时无语凝噎，喉头像有什么苦涩的东西堵着，吐不出也咽不下，只好捣蒜般重重点了点头。黑瞎子却没能看见。他的泪水在划过那颗泪痣后就消失个无影无踪，黑瞎子再也不需要墨镜了，因为他的眼珠已经被眼皮永远完美的包裹住。解语花将那个黑漆漆的念想收在兜里，扛起黑瞎子的尸身，跟依旧面无表情的哑巴张和忍痛含泪的吴邪走出墓穴。

　　贰 粉衣

　　—— 这回唱的哪个段子

　　—— 没唱戏，唱的词。

　　—— 哎哟，我还没听过呢，出了这个斗我把我那份儿都给你，给我来一段儿

　　解语花莞尔。

　　—— 行啊。

　　当解语花穿着粉红的戏服站在黑瞎子墓前时，吴邪并没有很多惊讶，他听到了那段对话，当时也没做他想。解语花的嗓子当真堪称一绝，打趣点儿的说法就是，他在倒斗的里头唱戏最好听。这首词吴邪在上学的时候背过，早忘了个干净，现在听起来，竟引他思绪悲戚。

　　人都走干净了解语花才开始唱词，他根据约定把黑瞎子倒的那份都收进自己的口袋里，它们却又都进了卖墓者的口袋里，解语花觉得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古有孙仲谋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解语花是赔了瞎子又折钱。

　　—— 东篱把酒黄昏后。
　　—— 有暗香盈袖。

　　解语花一甩水袖，风带桃花暗香袭人，他像旁边真有活人在看似的唱的投入。活人是没有，只有面前一个欠揍的死人。

　　道上人皆知解家当家的手段与厉害，个个敬而远之，相传解家当家喜穿粉红色衣裳，眼旁有颗泪痣，身材出挑，天生俊俏。粉色衬衫的前胸兜里放着个墨镜，却从来不戴。

　　叁黄桃

　　那墨镜放在胸前，竟一放就是三十余年。在别人看来那是个墨镜，在解语花看来那却是个必不可少的念想。黑瞎子站在他面前，黑衣黑裤，和往常一样满脸痞笑，却独独没了那副墨镜。解语花魔怔似的摸了摸胸前，他的墨镜在自己这里。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他又在做梦。
　　又。

　　—— 下辈子你还愿意认识我吗。
　　解语花将墨镜从兜里拿出来，轻轻架回它主人的耳朵。

　　—— 你上辈子一定也这么问过。

　　只有解语花自己知道他做过这个梦，他却没机会说给任何人听。因为做完这个梦，他就没能睁开眼睛。解家当家解雨臣，艺名解语花，死于2031年三月，享年56岁。

　　吴邪没在黑瞎子墓前听过那首醉花阴，只是后来某年春节，小花帮他切菜时哼哼过两句，也没能听全。他只得无奈的自己构想小花美妙的嗓音，唱完那首没唱完的词。

　　—— 莫道不消魂。

　　吴邪当真是无奈的，他不得不每年都来一次这个伤心地方，桃花树下两个作伴似的墓碑，不多说什么，也不磕头，只两杯浊酒浇地，暗暗在心里咒骂这俩人傻瓜痴心。

　　—— 帘卷西风。

　　醉花阴唱的是黄花，吴邪真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都选在桃花三月离开。
　　去年也是三月，胖子在病床上躺着的时候，他真差点就倒下。

　　—— 人比黄花瘦。

　　张起灵到底一朝入铜门，一生没再见。如今也只剩下他自己，就着给小花和瞎子供剩下的浊酒，人比黄花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