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爱他明月好》所圈非人

19、涂抹新红上海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卿凤玉苦笑着摇摇头，着实小看那位知府千金，一路上她安份地让卿凤玉差点忘了她曾经拿鞭子抽过细润，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卿凤玉下了床环顾着房间——一应的家具器物都是崭新的，暗青色的纱帐，月色锦缎棉被，右侧不远处摆放着梳妆台，台上只有一面铜镜一把桃木梳没有首饰盒，左侧背墙的是张书桌，桌上一个硕大的青花翠竹笔洗，一旁的笔架上搁着一支粘了墨汁的狼毫。
　　卿凤玉好奇地走到书桌前站定，镇纸下的一张生宣上大楷书了一个‘玉’字，墨迹还未干透。
　　拢了拢微乱的发髻，又低头看了看昏睡时被压出褶皱的裙摆，卿凤玉推开房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门外的格局，顷刻间发现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园子里除了她空无一人，于是决定顺着门口的回廊先出了园子再说。
　　卿凤玉不紧不慢地走着，还有意顺便欣赏院内的景致——院子中央砌了个低矮的花坛，花坛内繁茂的帖梗海棠在峥嵘错落的枝干上尽相开放，艳红浅红交相辉映，花枝被刻意修剪过不会显得杂乱无章，是以远远看去像一片雾霭缭绕的仙霞被遗落在了凡间一隅。
　　卿凤玉略微驻足，卿府的细雨楼里也有个海棠花架，不过养的是西府海棠，花季时簇拥的花团更像一块厚重的幕墙。。。
　　微微侧过身，回廊那头一位婢女端着托盘小步赶来，稳稳地停在卿凤玉面前，行了礼讨喜地笑着道：“姑娘醒啦？少爷说得果然没错，算着姑娘醒来的点儿让奴婢备了姑娘爱喝的日铸雪芽，姑娘可休息好啦？”婢女娇俏清爽，圆圆的脸上带点婴儿肥，说话时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糯糯的嗓音听起来像南边来的姑娘。
　　卿凤玉比她高出许多，所以冲她点头时有点俯瞰的姿态，于是她牵起嘴角笑了笑，淡淡地问“这里可是顾宅？”
　　婢女甜甜地笑着面带骄傲地回“正是。”
　　卿凤玉扭头继续看着远处的帖梗海棠，再说话时声音里多了点愠怒“家主在何处？”
　　婢女不卑不亢地继续笑着，大方地回话“姑娘是少爷救回来的，我家夫人并不知情。”
　　“救？”卿凤玉冷冷一笑，淡漠的眼光始终在海棠花处流连，“走吧，怎好让主人久等。”
　　说完避开婢女奉上的茶盏率先出了院子，小婢女把茶盏放回托盘依然笑眯眯地紧随其后。
　　令卿凤玉没有想到的是这偌大的顾宅里竟然无处不见海棠花，品种之繁多花色之丰富简直令人发指。
　　她不由地皱着眉，任由小婢女逐渐越过她走在前面开路，一院连着一院地分花拂柳，走到哪里都是馥郁的海棠花香，裙摆扫过时产生的气流带着落地上的花瓣跳跃着移动，阳光透过繁盛的花枝投在人身上落下斑驳的暗影，她提袖看了看素净的白色衣衫心想着以后是不是该选些粉嫩的花色来应景，免得不配这春末夏初的繁花似锦。
　　“总管，姑娘请见夫人，烦总管通报。”不自觉间就来到了主厅，小婢女带着笑意的声音糯糯地响起，卿凤玉这才看见主厅门前立着一个人。
　　“见过卿姑娘，老奴正欲前去相请，夫人在书房恭候多时了，劳卿姑娘移步。”总管对着卿凤玉行了礼，待卿凤玉点头便先行一步领着她向书房走去，小婢女愣怔了一会显然是没有想到少爷救回来的人怎么就惊动了老爷，但也是顷刻间掩饰好了失态，对着两人的背影福福身，端着托盘退下了。

　　卿凤玉安静地跟在总管身后，又是连着两个院子的分花拂柳终于站在书房前。
　　总管侧身不卑不亢地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卿凤玉目不斜视地抬脚迈了进去。
　　一抬眼，主位后方双层紫檀木刀架上摆放的两把刀映入眼帘。
　　错愕的情绪在眼底蔓延开来——钿金雕花的刀鞘很是精细，复杂的花式在打制时必费了不少心力，很可能是家传之物，从刀鞘的轮廓上看这两把刀沿袭了突厥刀的所有特点甚至发展出了更进步的弯曲弧度，显然这是两把标准的武士刀！
　　她迅速垂下眸，手掌在袖中攥了攥又松开，再抬起头时便看见居右侧主位的安漓远冲她点了点头，立在一旁的坠红干脆无视她。
　　卿凤玉耸耸肩浅笑一下，看向左侧主位上的女人——繁复的发髻，雍容的华裳，雕镂精致的步摇玳瑁，胸前殷虹的缨络项圈。。。。。。
　　很奇怪年近三十的她，以这样的装扮让人想到的不是珠光宝气反而是蕙质如兰！
　　因为她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肤色下紫红的脉络隐隐呈现，眉被细致地描过，唇上也点了胭脂，她刻意地笑着却依旧挡不住眼中天生的孤冷和绝傲，像初春枝头迎风独放的白玉兰。
　　更奇怪的是，传言顾大善人已死，为什么府中无人戴孝？
　　“卿姑娘，请坐。”她开口，音若流莺齿若编贝。
　　卿凤玉对她笑了笑依言坐下，马上有婢女奉上茶盏于身旁的茶几上。
　　“是卿姑娘钟爱的日铸雪芽，卿姑娘请用。”座上的女子开了口，婉转的声音悦耳动听。
　　“谢顾夫人。”卿凤玉笑着直视上座的女子，左手凭着感觉捻起杯盖，一下一下浮着杯中的水。
　　许久，女子似是被卿凤玉直直的眼神看得有些尴尬，于是抽出袖中的帕子垂眸按了按嘴角，又故作镇定地饮了口茶，复挂起笑歉意拳拳地对卿凤玉说道“老太爷年纪大了，最近更是一日比一日糊涂，误听小人言以为他二人是谋害我家老爷的山贼，这才私扣了卿姑娘的丫头和展侍卫。。。展侍卫耿直坦荡拒不承认，老太爷被撺掇着对展侍卫和那位姑娘用了刑，恳请王爷念在老太爷受奸人蒙蔽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着便起身在安漓远身边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卿凤玉眨眨眼瞄着安漓远暗自惊讶，扣押御前侍卫且滥用私刑，这女子的一番话明是开脱实则是要老太爷的命。
　　安漓远也正兴味盎然地看着卿凤玉，两人的目光陡然相遇。
　　想起之前的事卿凤玉囧囧地扭过头冲门外翻了个白眼懊恼地想抽自己几个耳巴子。
　　她别扭的举动让安漓远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动，然后不由地弯了弯嘴角，眼中浮出袅袅的笑意。
　　卿凤玉别扭地端起茶饮了两口，一抬眼发现安漓远那厮正惬意地盯着她发笑，卿凤玉忍不住狠狠白他一眼心中暗骂白痴。
　　谁知她的举动让安漓远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
　　此刻他周身泛着淡淡的慵懒，目光深沉地看着卿凤玉轮廓柔和的侧脸，透过垂在胸前的发丝眼光掠过她修长白皙的颈项，好似只要靠近一点便能闻到她昨夜动情时身上散发的茉莉幽香，她盯着院子里的海棠出神，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于是脸上渐渐泛起红晕甚至耳垂都变得通红，她恼怒地扭过头和安漓远直视，愤愤地瞪着他。安漓远忍不住低低地笑，一颗心终于平静下来。
　　谁也不知道当顾府的人寻来客栈告知他卿凤玉被顾家少爷带去顾府时他心中那难以抑制的恐慌。
　　屋子里静得出奇，安漓远愉悦的低笑让跪在地上的女子摸不着头绪，她飞快地抬头看了安漓远一眼，又恭敬地垂首说道“恳请王爷开恩。”边说边磕了一个头。
　　安漓远收回目光俯视着地上的女子眼中纯然的笑意渐渐转化成轻蔑，清冷地开口“夫人请起，日后府中事物恐要夫人多加操持了。”
　　“王爷。。。请王爷看在老太爷年事已高的份上从轻发落。”女子听了安漓远的话身子僵了僵后忽然急切地恳求。
　　“玉姐姐！”
　　清朗干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卿凤玉循声看去，直觉告诉她声音的主人就是在她昏睡时在床畔的桌案前挥墨书‘玉’的人。
　　“玉姐姐！”只见一个挺拔但清瘦的身影忽地晃了进来，一把抓住卿凤玉拈着茶盏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手中的杯盖锵——地落在茶几上滚了几滚顺着桌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人却不理会，自顾地将卿凤玉抱在怀中，边唤‘玉姐姐’边欢喜雀跃地蹦跳，他还未弱冠却比卿凤玉高出半头，他蹦跳的时候下巴在卿凤玉的额上碰撞着，身上馥郁的海棠香将两人裹得密实，卿凤玉懵了。。。
　　“颂儿！快松手！”地上跪着的女子花容变色，不顾礼节地匆忙站起身厉声呵斥道。
　　卿凤玉原是背对着安漓远和顾夫人，此刻她随着抱她的人的跳跃，脚步微微挪动身子向主位旁的两人侧了侧，而后面色狠戾地高高扬起手掌作势向抱着她的人拍去，同时余光瞥见顾夫人因她的举动面上一闪而过的惊恐和本能地向刀架伸出的手。
　　安漓远噌——地站起身，面色阴沉得可怕，坠红似乎吃了一惊但还是会意地准备出手将卿凤玉从那人怀中解救出来。
　　下一秒，卿凤玉脸上洋溢着宠溺的微笑，手轻轻地落在男子的后背上，软软地唤了声“怀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