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雾里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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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盈得了大长老的许可，笑的越发甜美了。她这一路去往那屋都是笑意盈盈，一如她的名字。
待见得解还时，她脸上的笑反而收敛了。
侧对着她的解还却没有转过头，他坐在门槛上，神情颇为专注。他的手上捏着一块方形的木头，有手掌般大小。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刀，刀很寻常，弯如皎月，却不是削木头的良器。
刀很笨拙，大约是体积太大的缘故。
他的脸上却没有不耐之色，红盈的脚步他也没有听见，仿佛这片天地唯有手上的这一件物事才得他的注意。
红盈没有扰他，她便是觉得两人的日子还很长，不急于一时罢了。
解还有一身好武功，他的资质定也是极为出挑的。可眼下过了一个时辰，他依旧笨的如同初学者，手底下的木头越削越细，越削越尖。
心怀美好的女子总是想什么，便觉着像什么，在她眼里那分明是一个女子的轮廓：“你削的可是一个女子？”
那原本落刀极稳的手一划而过，划痕长而浅，便是自左上角右划而下。
“是你？”
解还的眉眼皱着，他的眼从来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物事。想来，来人是谁并不重要，搅了他的事儿才叫他恼心。
红盈小心的铺了一块方巾，挨着他坐下来。解还的沉默却叫她欣喜，她近乎着迷的看着解还的侧颜，只觉得这一刻会成为永远。
她也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深怕瞧着一分苍白。
解还自始至终都是这样的，红盈再瞧也便是这样了。
“这些天你过的可好？”
红盈忍不住寂寞了，她不再是那些年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她知道有些事儿必须自己争取。即便恨着那个人，她还是忍不住学了她的样，她从前便是这样对解还的罢。
解还的手停的稳当，这话仿佛勾起了他的回忆，那唇角自然然的便上扬了几分：“自是极好。”末了，又加了一句，“终究是这地方更加快活。”
“那你便留在这儿呀。”
红盈急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一说完，她的脸颊便染了两朵红晕。
解还的眉头不可思议的舒展开了，眼里是满满的怔忪，继而便如春雪融化，漾起一番柔情。
他嘴里偏偏说着相反的话，竟是带上了一丝赌气：“那可不行，那边还有一个小妹妹等着我照顾呢。”
提到小妹妹，那柔情和赌气又凝成了一腔笑意。
红盈满心的期待便也如天上渐冷的太阳，七层的寒气才夹了三分的暖意。她以为她赢了红药，到头来最可笑的竟然还是她自己。
红盈的声音也如她的心，愈发冰冷了：“小妹妹？”
解还笨拙的削去了三分之一，颔首继续划弄。
“在江南认识的小妹妹？”
“这一去便是两年，为的小妹妹？”
“回来之后，还要去寻那小妹妹？”
红盈的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着了，那刀和木的摩擦竟也这般刺耳难听。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仿佛听见了另一个自己在问：“那红药，何红药呢？”
“一个笨蛋吧。”
解还的头低着，偶尔歪过去瞧瞧，便是这一间隙，红盈没瞧着他暖暖的笑意。那武夫的手里已然成形了一个女子轮廓，若是手中的木头是红色的那便更加完美了。
笨蛋。
红盈便觉得红药可怜了，给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当了替身。
她想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从阿爹和阿叔给订的娃娃亲到解还的失踪，恍如梦魇降世。天神大约是看不过眼的，还是叫他们遇上了。
她说：“我自小便知道你怕疼，可你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这一次，你若疼了，也不让我知道吗？”
那木头的眉眼渐渐清晰了，解还便也觉出不对，他看人定是能看出五六分的，这红盈的话却叫他摸不着头脑。
“我若疼，自有人会为我疼的。”
天在上，地在下，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红药的心烦了，恼了。她回万妙山庄的时候，阿麽正在她的闺房里绣花，一针一线缝的极细。
红药扯了那大红的布料，黑白分明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委屈。
“姑娘，这么早就回来……姑娘这是怎么了？给阿麽看看？”阿麽拉着人坐下，“大姑娘家的，不会是和情郎斗嘴了吧？”
红药从来是坚强的，此刻的小女儿姿态便是应了天神给的姻缘。阿麽还不晓得缘由，心里是庆幸姑娘能有个人跟她闹了。
“阿麽，定情的意思是要行那嫁娶之礼了？”
红药瞪着通红的眼，那里留着悲伤和生气。
阿麽点头：“定情了，那自然是该行礼的。”
“若那男子受了另一个女子的情蛊呢？他也得和那定情的对象成亲了？”
阿麽听的稀里糊涂，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若是有了那东西，便也是定情了。”
红药低下头，她有些难过。那天晚上，她确是莽撞了，幸而没有酿成什么错。可心里头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有错才是最好，有错那人便是你的了。
“姑娘，姑娘？”
她的样子大约吓坏了阿麽，勉强牵着嘴角回了一句没事，她便在心里说：心意和那蛊相通，她那时不定真的没那意思。
红药不是强盗，她有自己的想法。心静了，便也稍稍理清了些。
十岁那年捡的人，如今养了六年，放了两年，他们之间有多少交集她一清二楚。那两年他也定是呆在温仪身边的，若说他喜欢温仪她还有几分是信的。
想到这儿，那本就蹙着的眉头却没拧开，那晚的失态便是因着那人了。
有时候，越是想不明白，那条理越是剪不断理还乱。红药心头生出了一点点想法：“阿麽，若那男子不情愿要那东西呢？”
阿麽头一次这样严肃的看着红药，她眼里的谴责快叫她喘不过气了：“姑娘，便如中原女子最爱惜自己的清白，我们的姑娘也是爱惜自尊的。若没了那东西，便也等同行尸走肉。”
阿麽说的话极重，红药不甘愿的又祧了根刺儿：“若那男子享了那东西两次呢？”
“便当阿麽什么都没说。”
阿麽很少生气，这回红药是做过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雾里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