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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夜 颠覆者[一] ...


  •   来自远古的英灵,低垂眼睫静立于光芒之中。

      一个少女。

      一个身着华丽到极致的正红色古典礼服的美丽少女。

      如此之外,诺亚不知道怎么描述眼前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很贫瘠。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他恍惚而茫然的仰头望着她。

      而后他忽然感到浑身发冷,一线寒沁沁的眸光自缓缓抬起的幽深双目扫来,未发一语却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她被失礼的眼神盯得不悦了。

      诺亚赶紧收回视线。这位英灵的脾气好像不太好……

      这个诺亚认知以外的少女,像每个英灵一样,浑身散发着“我是大人物”的无耻威压,挑着眉眼打量奄奄一息的诺亚。——她看别人可以,别人看她就不行,她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明明是如此居高临下的傲慢态度,却因为她异常快乐的表情神态,看着的人仿佛也觉得很愉快。

      有那样一双深得像海般的眼睛,诺亚对莫名的愉悦感保持了一点警惕。

      “你比我想象的年轻……”半晌,Subverter用指尖点点下巴,得出了这个结论。

      诺亚吃力的扯了扯嘴角,“你也是。”

      “听上去真不错。”

      于是她笑起来,下颌微抬,在狭窄的石窟里来回走了两步,层层叠叠的裙摆在动作间荡起深深浅浅的红,在眼前炫目的飘来飘去。

      “可你不觉得很失礼吗?迎接英灵的场所竟然如此寒酸。”

      原本不觉得,摆这么个人在这里想不感觉到也不行。

      诺亚由衷叹道:“我感到非常惭愧。”

      “逗你呢,小可怜,我可不是那种苛刻的类型。”Subverter对显然自身难保的少年一摆手,挑了抹轻飘飘的视线,似笑非笑的盯住他。

      石洞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动了召唤英灵的降灵仪式,并且奇异的得到了圣杯的回应。

      对于莫名发展到现在的状况,诺亚并没有感到太惊讶,只是他平生第一次成功召唤是如此非常规的状况,并会随之而来一场凶险残酷的争斗,稍稍的,感到有点迷茫无措。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蠢货。”

      “啊?”

      天才少年诺亚,拥有过包括‘杂种’在内的许多称呼,但却是平生第一次被人直斥‘蠢货’,脸上表情顿时有点呆滞。

      却奇怪的并不叫人生气。她开开心心的笑骂,别人好像就只能开开心心的听着。

      Subverter依旧是那副异常傲慢的姿态、异常愉快的表情,用看白痴的眼神扫视地上的少年,笑笑的提醒:“你看起来快要死了。”

      “……我想是的。”

      “你死了我会很困扰。”英灵当机立断:“总之,先离开这寒酸的鬼地方。”

      “好。不过……怎么离开?”

      ………………
      …………

      实施魔术必须在暗中进行,对决当然也是。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保证规定的执行,就必须要有专人负责监督。

      言峰璃正神父便是此次圣杯战争的监督。他手头保管着被称为“灵器盘”的魔导器,具有显示被圣杯召唤的英灵属性的功能,包括数量和职阶。

      Subverter——第一个现身于世的英灵,却是以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的职阶。

      顾名思义,大概是曾经颠覆历史、改朝换代的英雄,那样的人物大都天生反骨,具有巨大的侵略性和破坏性。璃正神父对此感到有些不安。

      “绮礼……你也开始着手准备召唤英灵吧。”

      “是,父亲。”

      年轻的代行者低垂双目,严肃而恭谨的回道。他站在阴影的明暗之间,令人辨别不清表情。

      ………………
      …………

      有那位英灵在,逃出生天的过程非常顺利。

      大概是动用了宝具。当时诺亚只觉得眼前光芒暴涨,然后……然后英灵使用能力引起Master体内的魔术循环活性化,原本就虚弱不堪的诺亚,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诺亚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干净舒服的床上,莫名的有些感动。——那位似乎不太好相处的Subverter并不像是会有所顾忌的类型,能够做到这个程度,而不是把他粗暴的弃之荒野,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那个……非常感谢。”

      少年矜持而郑重的道谢消融在安安静静的空气里,没人搭理他。

      诺亚叹了口气。

      “请问,这家的主人是?”

      “谁知道。”

      英灵依旧穿着初见时的华美礼服,以标准因而优雅的美人卧榻的架势,气场十足的倚靠在跟她很不相称的居家沙发上。盘成繁复样式的头发倒是放下了,长到脚踝的华丽黑发水一样顺着身体轮廓流淌下来,漏了几缕在艺术品般精美的手上,指尖把玩着遥控器——她在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三流肥皂剧。

      “看这房子比较顺眼,就进来了。”

      果然是私闯民宅吗……

      不过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诺亚对此保持了沉默。

      他掀开被子,忍着浑身剧痛费力的从床上坐起来,喘了几口气平复呼吸,然后开始慢慢拆掉身上密密麻麻包扎的纱布,以便施展治愈术。

      对于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虽然只是最基本的处理,诺亚还是觉得大大出乎意料。他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谁帮我包扎的?”

      “这家的女主人。”

      “你是怎么跟人家解释的?……我是指,我这种情况对普通市民而言可以说得上惊吓了,居然没有报警……”

      Subverter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武力威胁罢了。”

      “……现在她人呢?”

      Subverter转回头继续盯着电视,“敲晕了丢在楼下,连同他们一家人,随你怎么处理。”

      诺亚嘴角狠狠一抽。

      事已至此,等他处理好自己的问题,就去对主人家实施催眠术借用住处几天。其实原本的计划就该如此,不过程序颠倒一下而已。

      按理来说,圣杯不会召唤出‘恶’的英灵,虽然这位Subverter的行事方式十分我行我素,有些粗暴,但既没伤天害理亦没违反规则,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让人很有叹气的冲动。

      “那你现在……”

      还想问什么的诺亚,忽然的浑身一激灵。

      自从被召唤现世以来,一直称得上和气并且讲道理的英灵,此时笑还是笑着的,眸光却倏的沉了下来,暗幽幽扫过诺亚。

      她怒了!诺亚赶紧收声,用疑惑的目光看回去。

      “问够了吗?”

      Subverter拨开垂落手背的长发起身,迈开行云流水的脚步,一步步向诺亚的所在走来。

      “你在哪儿、为什么在此、后续事宜如何处理,自你醒来尽问这些愚蠢的问题,就不能用你少得可怜的脑细胞努力思考一下?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你头皮层以下是真空?

      “看在你身为召唤者的份上,我救了你那一文不值的性命,甚至体恤渺小人类的身体状况给予最好的安排。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用毫无意义的问题考验我的耐心,而是应该跪在地上对我感恩戴德,明白了吗?”

      诺亚被喷呆了。

      英灵停在他面前,扬起下颌冷淡道:“答我。”

      “……是。”

      何止是脾气不太好,简直是十分的不好。

      以诺亚看来那些不是无用的问题,就算他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但对于彼此陌生的两人而言,由他发问、由她回答的过程并非毫无意义。她此时表达出的不满明显不是由于问题太多,诺亚很温顺的按照她所言‘用少得可怜的脑细胞努力思考’也没有得出结论。

      为什么会这样?诺亚很是无辜的抬头望向面前的人,皱起眉头,有些脱线的开始考虑,难道真的要‘跪在地上感恩戴德’她才会满意?虽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但是……好像,很难为情啊……

      正常人面对这种责难会是什么反应?胆战心惊或者奋起反抗,至少不会是这少年有点犹豫又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这幅姿态落在眼里,让Subverter挑了挑眉。

      细长而华丽的凤眼微微眯起,抬起指尖滑过少年漂亮洁净的脸,逗猫似的挑起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诺亚.西尔维斯特.索菲利亚。”

      诺亚不躲不闪,用澄清的眸子看向英灵。后者不由勾起嘴角。

      “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暂且允许你唤吾空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放弃了那个让人难为情的意图(其实根本就没意图过),对于诺亚来说无疑暗自松了口气。已经迈出了交换姓名的意义深远的一大步,诺亚决定试着再往前走走。

      “那么……空明,你对圣杯战争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得到圣杯达成怎样的目的?”

      好像没料到他有此一问似的,空明挑眉。

      “是的,圣杯战争,你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这或许是所有Master和Servant躲不开的问题。既然已经被卷进这场争斗里,我想有必要……”

      “你的愿望是什么?”

      诺亚没说完的话全都被这句反问堵了回去,不由沉默下来。

      空明睨着他讽刺的轻笑。

      诺亚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抱歉,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

      “随便怎样都无所谓。”空明挥手打断他,“因为无论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出于我的决定、经过我的允许,在这场名为战争的游戏里,你可以是我的主人,我的仆从,我践踏在脚下的奴隶,或者是我的……”

      视线缓慢而邪恶的扫过诺亚的身体,仿佛从他身上找到了什么吸引人的乐趣,目光越发愉快,甚至带着淡淡的温柔和怜悯——看得诺亚毛骨悚然。

      空明心情大好的转回身,张开双臂笑道:“为我欢愉,为我哭泣,为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只需要取悦我便足矣。”

      诺亚瞠目结舌的半张着嘴。

      发展成这个样子,原本为卷入危险争斗而产生的顾虑都被打消了,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恐怕仅仅是应付这位过于自我为中心的英灵都不容易。

      “只要做到这点,你就是我的人,”英灵坐回沙发架起一条腿,扬起眉眼朗朗笑道:“定当不离不弃,不负不欺。”

      诺亚咽了咽口水,干笑一声。

      ——来自远古的英灵啊,直挺挺碾压了别人再来打感情牌,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夜 颠覆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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