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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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乐神赋》：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诗经·国风》：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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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游云骢看见洛病春走了出去，便也连忙跟了出来，走到后院，就看见他一个人默默坐在池边，一袭罗缎的白袍，在月光下背影显得细瘦纤长，柔顺的长发披在背上，被夜风一吹，发丝轻飘，这情景看起来，竟让游云骢这个从来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人，觉得无限忧伤。
洛病春感觉到有人走近，一回头，果见是游云骢。他却也没理会游云骢，还是转过头去，看着漆黑的水面，和水中倒影的明月，还有隐约的荷花。
游云骢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有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结结巴巴的开口，“那天的事，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升叔都和我说了……”
洛病春转头看他，手中的折扇一挡，让他别再说，然后淡然笑了笑，语气冷淡的道，“小小误会，不足挂齿。况且，我与柳少侠本就不是同道中人。”
游云骢被他这态度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是什么意思，是还在生气？还是怕隔墙有耳？想着游少侠还上下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围也并没有一个人。
洛病春却不等他弄明白，已经站起身，微微一揖，然后翩翩一个转身，摇着折扇就这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游云骢终于有点明白了，这是要划清界限嘛。于是气的转身一脚狠狠踢在池边的大石上。
哼！不是同道中人对吗？好啊！那从此看我游云骢还认不认得你！你这种忘恩负义，不对，无情无义、莫名其妙的朝廷鹰犬、贪官污吏！
愤怒之余，游云骢有一种奇怪的很难受的感觉，那感觉，和他小时候得知爷爷失踪的消息时一样，心里一下子很空、很痛、又很委屈，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偏偏却又有种毫无办法的无奈。
看着黑乎乎的水池、倒影的明月和朦胧的莲花，游云骢有一瞬间很想知道，刚才洛病春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这同样一幅画面的时候，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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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衙门。
厢房门窗紧闭，灯火通明。
桌案上放着一幅画，正是此时身在金州的洛病春画的那幅墨梅图，一侧是那首七言绝句，“春去几天谁有讯？春归有日我自知。小芽且勿贪雪暖，碎玉琼景瘦病枝。”
游云骢一直没搞清楚洛病春和南门的人是如何收发消息的，却没想到文质翩翩的洛公子连发往朱雀门的密信都这么诗情画意。
一个一身鹤发白肤的少年站在案前，低头看着画琢磨，他的肌肤是少年人的莹润，但比起常人却异常的雪白。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指，划过图上梅花的枝条，然后停在那首七言绝句上，点了点春字，然后点了病字，又点了芽、雪二字。这几个字暗藏了洛病春自己和师弟尹雪芽的名字。
“小芽且勿贪雪暖，”少年轻轻念出这句，脸上笑了笑。这个大师兄，连信里的诗词都不忘调侃一下。
少年的手指又点了下天、日、勿三个字，皱眉想了想，“天易教？”
然后少年的手指在七绝上每个字间游移，来来去去，最后停在玉字上，然后又停在景字，思筹了一下，“璟？璟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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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璟王府。
璟王爷咸熙坐在案前，正玩赏着一桌子贡品玉石，而且件件都是白色的，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珍玩。
璟王爷掌管宫中内务，所以各地要送进宫的贡品，都在先在他手里过一遍。而璟王看见喜欢的，就直接留下来。
换句话说，皇上用的贡品，都是璟王挑剩下的。
所以有时候各地送上来的贡品，琢磨的不是皇帝的心思，反而是琢磨着璟王爷喜欢什么，先合了璟王的心思，再考虑皇上那一层。
朝中上下也知道璟王得皇上宠爱，而且宠得有点无法无天。因此当今皇帝虽然也心中有数，但只要璟王做的不是太过分，却也不同他太过计较。
而且璟王爷自己却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明目张胆的净做些大不敬的事，朝中人看着都捏一把汗，偏偏他还是嚣张的理所当然。
谁让这璟王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皇上未登基还在东宫的时候就最十分疼爱他，疼到现在一路纵容成了这样。
说起来，这璟王爷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娇贵，人又长得丰神如玉，不过，却有个不大好的雅好，那就是酷好男风。
而且璟王尤其最喜欢皮肤白皙的男孩子，而且只要被他看上的，就一定要弄到手，然后玩弄几天却很快就又厌倦，冷落了闲养着，不过好在他多少个也养得起。
桌上这数十块雪白的玉石明显没能入璟王爷的眼，看了半天，只伸手拿了一块白玛瑙看了两眼。这白玛瑙质地晶莹温润，难得的是内里还掺着雪花，价值连城。可惜璟王爷却嫌它白的不够通透，把玩了几下就丢回桌上。
此时下人进来通报，接着一排仆人抱了几只小狗进来。那是王爷养的一只雪狮子刚生的一窝仔，一共四只小狗，难得的个个都是浑身雪白，圆头圆脑像四个小雪团似的。
人，璟王爷喜欢长得白嫩的，玛瑙玉石，他也喜欢白的，连养狗，居然也喜欢白的。这四只小狗仔，王爷尤其喜欢，看见它们就高兴了，于是起身走过来挨个看看、逗逗、摸摸，然后笑着把最瘦小的一只亲手抱了起来。
这只是老四，体格最瘦弱，而且傻傻呆呆的，老被挤出来没奶吃，它却也不知道挤进去抢，可怜巴巴的越来越瘦。
璟王招招手，就有人拿了碟奶过来，他就亲手用棉布沾了喂给小狗。
小狗动作笨拙，吃的吧唧吧唧的可爱非常，他看着轻笑出声。
喂了半天，小狗吃饱了，璟王就抱着逗它玩。小狗眼睛是棕黄色的，眼神懵懵懂懂的，一派纯真，抬头看着跟他对视，看了他一会儿就自顾去看别的地方，在他怀里轻轻动来动去的。
璟王伸手摸摸小狗的头，小狗就仰头舔舔他的手，小舌头粉嫩粉嫩的，然后又拿水汪汪的一对眼睛看着他。
此时又有下人通报，进来跪下道，“启禀王爷，胡蛮进贡的阉伶已经到了，明日就可为王爷献艺。”
“到了？”璟王摸着怀里的小狗仔，笑了笑，把小狗抱了起来，“好，那明日带你去看看啊，看看他长得有没有比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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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璟王庄园。
这片庄园，是皇上赐给璟王爷的别院。周围几里早就圈地迁民，不许百姓进入。
不过这一阵子，从那一片周围经过的人，都传那别院夜里闹鬼，结果更没人敢靠近了。住在那一带附近的百姓也一入夜早早就都回屋闭门，不敢出去。
这晚夜凉如水，等到月至中天，果然庄园里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尖尖细细的像唱歌又像尖叫，飘飘摇摇，尖细的让人汗毛直竖。
璟王别院的围墙高耸，插满了倒针铁刺，一道轻巧的黑影从树间轻飘飘落在墙头，黑暗中静静潜伏着，像消失了一样。
过了半晌，墙下一队巡逻的人挑着灯走了过去，等到他们慢慢走远，黑影才一飘落下墙头，隐进黑暗里又不见了。
黑影一路悄悄潜行，走进了庄园后院，那种歌声变得更清晰高亢，正是从中间厢房里传出来。厢房里灯光朦胧，透过窗纸，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
黑影攀上厢房旁边的长廊顶，一手伸下来，比常人白皙很多的手指轻轻点破窗纸，往里窥去，烛光中只看见一个少年的侧影，正微微仰着头沉醉的歌唱。声音好像一根细细的钢丝高高的抛到天上，一路高上去，高到不能再高居然还能游刃有余，峰回路转，简直匪夷所思。
更奇怪的是，那个少年的头发是淡棕色，皮肤异常的雪白，衣服也很奇特，带股异域风味。
忽然噗噗的几声轻响，屋里烛光一眨眼全部熄灭，歌声也啊的一声戛然而止，窗户嘭一声裂开，一个紫衣人影带着劲风直扑出来，黑影一惊之下动作微微一顿，袖子被紫衣人扯住，不过他身法很快，一翻身挣脱飘上屋顶疾速就走，只有袖子上被紫衣人扯下了一小块黑布片。
紫衣人也拧身翻上屋顶，却不追他，月光里只背着手站着，看着黑影迅速隐进黑暗里，转眼消失不见。不过黑影胳膊上，被扯掉的袖子处，却露出一小片手臂上比常人肤色雪白的多的肌肤，黑夜里衬着黑衣越发像会发光一样莹白如玉。
紫衣人手里拿着那半片黑色丝缎的衣袖，凑到鼻下轻轻嗅了嗅，嘴角扯起一丝笑，轻轻吟道，“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
下面乱哄哄的跑来一群人，有人喊着“有刺客！”、“保护王爷！”，看见紫衣人站在屋顶上，就赶紧哗啦啦跪了一地。
紫衣人转身掠下屋顶，一堆人里马上有一个出来跪下，“属下该死！这就命人去追！”
等了半天，紫衣人没说话，那个人抬抬头，轻声道，“王爷？”
“不必了。”紫衣人嘴角带着诡秘的笑，看看手里拿一小块黑布，喃喃道，“朱雀门，尹雪芽。不愧叫雪人。”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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