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养成史》顾上

15、矫情

　　路白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张意骑着他的小破电动车突突地往这边来了，张意很明显地也看到了他，自以为帅气地朝路白抛了个飞吻。

　　一张被风吹起的报纸正好糊在张意的脸上，张意骂骂咧咧地扯下报纸，在路白身边停了下来。
　　“哟，路白，真巧啊。”张意的脸被太阳晒的通红，他一摸脸上的汗水，傻兮兮地咧嘴笑了。

　　路白假装没有看见他，双手揣在兜里，往校门里退了两步。唐也约他一起去体育馆打羽毛球，结果走到楼下才发现手机忘在教室里，又回去拿了。路白在心里诅咒着唐也，要不是这二缺丢三落四的，他就可以早走一步，也不用碰上惹人厌的张意。

　　他跟张意真是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何止是没说话的欲、望，见到他怒意值就立即爬到最高峰，没冲上去往他欠扁的脸上揍一拳就不错了。

　　张意拍拍电动车后座，“怎么样，要不要哥带你回去？”

　　路白看了看他的车后座，皮已经破开，露出里面的海绵，再抬头看看头顶上的炎炎烈日，嫌弃地撇开脸。当然他更嫌弃张意这个人，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欺负了他七八年，又互不相见了三四年，一见面还能摆出一副我们交情很深、我们是好兄弟的表情。

　　偏偏还就跟冤魂似的缠着路白，甩也甩不开，路白这原本就因为燥热天气有些冒火，现在更焦躁了。

　　张意就坐在小破电动车上看着路白，蓝色的保安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怎么着，坐惯了宝马，就看不上哥的轻骑了？”

　　路白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声。

　　张意把电动车停在阴凉处，他走到路白的身边，搭上路白的肩膀，他的身体本来就被太阳晒的滚烫，于是当炽热的身体和被汗水浸透的衣服贴到身上的时候，路白没由来地一阵恶心，下意识地要退开。

　　但是张意动作更快，他的手臂一带，路白就撞到他的胸前，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幸好这是学校后门，又早过了下课时间，基本上没人经过，若是被人看见，路白铁定得羞愧至死。

　　路白抬起膝盖狠狠地往张意裆部顶了一下，张意原本就被晒的红通通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即便如此，他的手还环着路白的背部。不过他已经力不从心了，路白把张意推到一边，大概是天气太热，他觉得胸口闷的透不过来气。

　　路白解开衬衫的两个扣子，“我说张意，你不要太过分。”他咬着牙说，天知道他是有多忍着没去捡块石头直接让张意毙命的。

　　张意总算缓过来一点，不怒反笑，他似乎很乐于见到路白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样子，从小就是，路白反抗地越激烈，他就越是欺负他，他喜欢路白用倔强的强忍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像要把他吃了，却又无能为力的悲哀，然而昔日的小病猫已经长成一只会张牙舞爪的小老虎了，这可不好办。

　　不过却更有意思了。

　　张意靠在墙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路白，你真觉得你和李君泽能在一起？”

　　路白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飞快地在脑子里闪过，可惜他没有抓住。他不想再和张意纠缠下去，感觉多看一眼，心里要干掉他的想法就加深一层。

　　这回张意没有追上来，他在路白的背后喊，“路白你其实很明白吧，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看看李君泽，你觉得自己了解他吗，你觉得他还是以前的李君泽？得了吧路白，你别骗自己，多累。”

　　路白走到教学楼时，迎面碰上刚从楼上下来的唐也，“哎哟愁死我了，刚教室锁了，我又跑去找班长要的钥匙来开门。”

　　唐也已经做好被路白骂死的准备，甚至还准备好了还嘴的说辞，结果路白淡淡的一声‘哦’让他傻了眼。

　　“路二逼，你被晒傻了？”唐也问。

　　放在平时路白早还嘴了，但是今天他却只是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跟深闺怨妇似的。明明刚才下楼时还撒着欢跟唐也对骂，怎么就二十来分钟的事就蔫了，唐也寻思了一下，到底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能真的是被晒傻了，唐也想，毕竟路王子矫情地很，冬怕冷夏怕热，让他晒个二十分钟铁定得给人甩脸色。

　　两个打的来到体育馆，李君泽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路白约的李君泽，说什么不要老待在空调房里，夏天运动出出汗也好，完全忽略了李君泽有晨跑的习惯。这席话是唐也用来训斥路白的，路白不过是想拉个人来一起受罪。

　　唐也这个多动症青年精力充沛的很，每次约路白打羽毛球，路白趴在地上了，这货还只是到微微喘气的阶段，嫌打的不过瘾，非得把躺尸中的路白扯起来，路白真是吃够了苦头，这次二对一，路白就不信唐也这次不躺尸。

　　李君泽因为接了肖钦的单子，这段时间忙的不像话，跟路白连面都碰不上，所以今早路白史无前例地主动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打羽毛球的时候，李君泽推掉一切事务，抽了半天假出来。

　　李君泽揉揉路白的头发，摸了一手的汗，他从包里拿去毛巾想给路白擦擦，路白躲了开，从他手里拿过毛巾，上一旁自己抹脸去了。

　　路白是情绪外露的人，他现在满脸写着‘我不高兴’，李君泽一双锐利的眼睛望向唐也。
　　唐也就不明白了，同一双眼睛，怎地对路白就笑的弯弯的恁地好看，到了自己这儿就尖利地跟刚磨好的匕首似的，“不关我的事，”唐也说：“路王子上午开开心心地吃了我三个蛋黄派外带一杯酸奶，放学时还说要把我打的落花流水爬着回家，我不过就上楼拿个手机的空当，他就这幅模样了。”

　　李君泽眉头微微一皱，“是不是中暑了？”

　　“有可能，”唐也点点头，“他刚才晒了好一会儿太阳。”

　　李君泽把手里的羽毛球拍连通饮料等杂物都递给唐也，这段时间他对唐也的态度稍稍好转，主要是唐也不再让路白在他那猪窝里留宿了。

　　唐也拿了羽毛球拍自个儿热身去了，路白坐在场地外头的看台上发呆，李君泽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拉着路白的手仔细观察他的指甲晕。

　　“有没有浑身发冷？”李君泽问。

　　路白摇摇头，“我很好。”

　　他越是这样说，李君泽就越是担心，他把路白被汗湿的刘海拢到脑后，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正常。

　　路白把他的手拨开，撇撇嘴说：“你好烦。”

　　李君泽笑了笑，问：“谁惹你不开心了？”

　　同样是人，怎么李君泽笑起来就温温和和的，让人看了心里舒坦，而张意就贱的不像话呢。而且这会让李君泽就挨着他坐，同样是身体接触，偏偏对李君泽就一点儿不反感，对张意就恶心地寒毛都立起来了。

　　可能对张意的厌恶，从小就养成了，长大就习惯了。

　　路白轻叹一声，“真没什么，你去跟唐也打球吧，我在这里恢复一下体力。”

　　李君泽中午回家的时候换了身运动装，真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就是白T恤黑色休闲裤么，照样干净利索。

　　路白双手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俩在场上厮杀，李君泽紧抿着唇角，看似淡定的目光跟着球转动，他似乎总能计算好球的走向，哪怕唐也打的再刁钻，也照接不误，他认真起来的模样很帅气，也很陌生，然而等空闲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着路白一笑，那个熟悉的李君泽就又回来了。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路白有点害怕，他想起张意问他是不是真的了解李君泽，了解或者不了解都没有意义，毕竟他跟李君泽充其量只是表哥与表弟的关系，现在关系再好，也总会有分开，各自独立的一天，了解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张意真是个可笑的人。

　　路白心里也闷的慌。

　　“卧槽，唐也你个二缺，扣他球啊，扣球你会不会啊！”路白冲着场上的唐也喊，顺便夹带私货地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

　　唐也被李君泽全面压制，正打的窝火呢，“卧槽，你说的简单，有本事你上来试试。”

　　路白拿着球拍跑到唐也身边，“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但是唐也没有下去，他们并肩站在球场上，李君泽总算明白他俩的意思了，合着两个人要打双打呢。

　　“路白，你不是说要让唐也爬着回去的么，怎么反而联合唐也来折腾我了？”李君泽颇为哀怨。
　　路白俏皮地眨眨眼，“情况有变，策略改变。”说完他自个儿又没心没肺地笑了。

　　李君泽喜欢路白这样干净纯粹的笑容，他的路白就应该这样无忧无忧。

　　玩玩闹闹了几个小时，李君泽开车送了唐也回家，路白难得运动这么久，发了一身汗，瘫倒副驾驶座上不愿意动弹。

　　车开到小区，李君泽拿卡开门，张意从值班室里探出头来打招呼，“路白，原来你是跟李君泽出去玩儿啦，下次出去玩儿记得叫上我啊。”

　　刚还叽叽喳喳说着趣事的路白一下子沉下脸，李君泽敏锐地捕捉到他脸上闪过的不悦与厌恶。

　　李君泽淡淡的眼神扫过张意的脸，带着些许轻蔑，他把车开到车库，按了电梯的按钮，说：“路白，一会儿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不许动。”

　　“诶？”路白从神游的状态中回过神，“你要做什么？”

　　电梯正好到了。

　　李君泽揽过路白的腰走进去，侧过头亲吻了一下他的鬓角。

　　炽热的气息喷在路白的脸颊上，路白瑟缩着身体，颤抖着问：“你要干嘛？”

　　但是他并没有推开李君泽，李君泽双手搂着他的腰，略微地低下头，挨近他的唇。路白的血管极剧收缩，心脏加速跳动，李君泽特有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肌肤相贴之后传来的热度，他觉得自己脸上在冒火，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一方面因为羞涩，一方面也因为恐惧。

　　他不知道李君泽为什么要这么做，若说上次是喝醉酒太冲动，这回两个人都再清醒不过，所以两个清醒的成年男人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暧昧地抱在一起？如果李君泽真的亲下来，要怎么办？

　　路白不知道。

　　他的双手握住李君泽的手臂，李君泽并没有真的想亲下去，虽然他急切地想要拥有路白，但他必须要考虑周全，这样发展地太快，路白会适应不来，他不想把路白吓着，导致前面的成果功亏一篑。

　　迟迟没有想象中的触感，路白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李君泽。

　　“电梯里有监控镜头。”李君泽说，有意无意地触碰他的唇。

　　保安室里有闭路电视，所以他只是想让坐在值班室里的张意看他们俩亲热……

　　“幼稚！”路白翻了个白眼，走出电梯，他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同时也气恼自己刚才羞涩的反应。

　　路白背对着李君泽，其实是为了掩盖脸上羞愤，他极度否认刚才的一瞬间，想起了上次李君泽亲吻的过程。

　　李君泽只是笑，除了气死张意，李君泽也借着这个机会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路白红润的脸颊以及轻微颤动的睫毛，微微张开的双唇粗重地喘着气，似乎只是紧张，看来路白对他的接受度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