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I》老鬼庄

15、面皮小丑

　　因为林杏的死，我开始特别注意起新闻来。夏枝每到这时总是笑话我胆小，我承认我的胆子是不大，但英英的死与我的胆小又能扯上什么关系？于是我又开始了对店里女人们新一轮的煽风点火，夏枝的生活便因这些女人而忙碌了起来。也只有这时候我才算是得到了半刻的平静。

　　凤辰最近又开始调新的酒了，每回这时候店里总是会多出许多稚嫩面孔来。那些面孔大都是附近学校里的学生，因为凤辰调的新酒大都是免费的。而店里也因这些年轻的活力而变得蓬勃生机了起来。

　　小艾是这群学生里最拔尖的一个，并不是说她有多优秀，而是她朋友很多，形形色色的，每次带来的都不一样，而每次她都总是这群人中的女王。她爱玩也会玩，就是连对任何女生都没有好脸色的夏枝对她都是和颜悦色的。

　　有些人或许就是如小艾一般的，不优秀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有很多人会想要去亲近，会去喜欢她。自然我也属于那很多人当中的一个，小艾的确是个让人感到开心的顾客。

　　“白晓姐。”小艾撇开她那群朋友，坐到吧台边，神情有些异样，“有个男的在追我。”

　　“你那么漂亮，有男孩追很正常啊。”

　　“那男的是校外的，比我大很多。”她说道：“他对我很好。”

　　“你喜欢他？”我试着问道。

　　她犹豫了一阵，还是点头了。

　　是这样，那我就给不了什么意见了。我从来都不鼓励十几岁的孩子去谈恋爱。并不是说思想老套，而是我总觉得小孩谈恋爱，大多数都是以悲剧收场的。既然知道是悲剧，既然知道没有未来，那么还花时间去谈这场恋爱干什么呢？然而女生在爱情里都是盲目的，她是真的喜欢，即便这个男人是个人渣，她也会一头扎进去，任谁劝阻不了。

　　小艾略带着些期盼的望着我，我瞅了瞅旁边调酒的凤辰，他似乎很专心，并没有要救我的意思。于是我又看向小艾，说道：“小艾你能承当得起这场恋爱的后果吗？”

　　小艾垂下头，沉默着。又过了一阵，她那边的朋友过来询问，她只是灿烂的笑着，说自己很好。我想着大概就是小艾招人喜欢的原因的吧。因为她总是将灿烂留给别人。

　　见着她灿烂若阳光般的笑容，我竟是半分了笑不出来。想哭不能哭，很累吧？

　　“你能承当相爱的后果的吗？”凤辰忽的这样问道，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眼睁睁的见着我为难，也不搭把手。凤辰，你越来越不厚道了。”

　　“你能承当相爱的后果吗？”他再次问道，那丝玩味的笑意温柔了许多。

　　“我又没跟谁相爱，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承当得起那个后果？”

　　“你能承当相爱的后果吗？”他很坚持的问着，只是那抹笑意越发深沉了起来。

　　我总是害怕深沉的凤辰，那样的他是陌生的，是我摸不着，看不见的。面对着这样的他，我再也无法将自己的想法隐藏。而似乎凤辰亦是深晓我这毛病的。

　　“不能承担后果，那还相爱干嘛？难不成真是闲得发慌竟干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凤辰抿嘴一笑，“原来我们的苏白晓思/春了。”

　　这也叫思/春吗？果真是跟凤寅一个娘胎奔出来的，任他凤辰再怎么淡然出尘，谈到感情，他也是邪恶的。

　　“我思春？你倒是说说我思谁的春了？”

　　凤辰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晃了晃，脸上再次泛起最初那抹玩味的笑意，“明南。”

　　我已经许久不曾想起过这个名字。可是凤辰今天猛然提及，我心头依旧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因为曾经的那段混乱，而是因为凤辰的话是对的，我曾经的确是对明南起过那种心思。只是我看错了而已。但那种心思却又并不是说收就能滴水不剩的收得回来的。明南是个迷人的男人，我不能为了让自己忘却而硬去逃避忽视这一点。

　　只是，只是他迷人，但终究是不合适我的。一如凤寅一般的。

　　“你说我会喜欢凤寅吗？”我问道。

　　凤辰微微一笑，竟反问道：“你会吗？”

　　我心里寻思着，这家伙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也不会如此争锋相对的要得个赢头的啊。难不成心情不好，要在我这里得点甜头？

　　我仔细的瞧了瞧凤辰的脸色，依旧是那抹玩味的笑容，如果真的是玩味的，那么也就是说我的猜测没错了，她的却是想看着我伤心为难，因此而得到一点快乐。

　　可是，高贵的凤辰怎么可能会跟安惠似的这么变态呢？是我还没从安惠整我的事件里逃出来，以至于我现在看每个人都是变态的？还是凤辰真的就堕落，由豁达变得狭隘了？

　　“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其实我是根本无法喜欢凤寅的，但此时此刻我却是不想凤辰如半分的意。模棱两可，该烦恼的便是你了吧。

　　那晚之后，我以为我同明南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甚至于再也不会见到他。然而我却在一个星期后再次见到他了，而且左手还牵着笑容更加灿烂的小艾。我这才知道小艾口中的那个所谓的校外的对她很好的爱人究竟是谁。

　　这明南的触手真是又多又远，他这手段只怕是凤寅也及不上的。凤寅的女朋友里从来没有过学生妹，而凤寅也从来都不碰学生妹。不知怎么的，我竟是对明南生出了些厌烦来。

　　“白晓姐。”跟上次一样小艾撇下她那群朋友，独自来到吧台边，但跟上次不一样的是，她脸上没有伤感，而有的是比平日里还要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我常常在秦双脸上见到，那笑容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我恋爱了。”

　　我笑道：“都摆在你脸上呢，傻瓜也看得出来。”

　　小艾摸摸自己的脸颊，道：“很明显吗？”

　　我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微笑着点头。小艾却忽然的有些担心了起来，“那完蛋了，被老师知道我的事情就惨了。”是啊，被老师知道就惨了。现在这个时代，高中生谈恋爱已经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了，但如果高中生与校外的，比她大很多的老板谈恋爱，那么这样是不是就显得不平常了。不说别的，至少传言肯定是不会好听到哪里去的。

　　“知道后果这么惨重，那你还敢谈这场恋爱啊？”

　　小艾兀自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抬头看着我，那只能的脸庞上满是坚定与不悔，“我不怕，被退学了，我也不后悔。”。

　　不后悔吗？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同情这个单纯的小女生，谈恋爱，难道真的就是靠一份根本就抓不住的感觉就能天长地久的吗？劝告她？我自己都不懂爱情，我凭什么去劝告她呢？我自己一棍子就将花心的男人全部打死了，难不成还硬要求别人也跟着这样做？

　　“他以前交过女朋友吗？”这问题不礼貌，但却是我所能想到了唯一一个比较委婉的问法。

　　小艾笑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艾向我靠近了些：“他那么优秀，身边的女人肯定是会很多的。”小艾深深的看了角落里喝着闷酒的明南，甜蜜的笑道：“但我不介意，我知道他只喜欢我，这就够了。”

　　果真，恋爱中的女人是个傻瓜。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能让自己好过些的事情，大概就是请她喝酒了吧。

　　夏枝最近总跟我起她的姐姐。说她姐姐是如何如何的漂亮，如何如何的迷人，又是如何如何的善良，如何如何的为爱痴狂。我总是听得很认真，虽然心里头也总是抱怨，你姐姐是万人迷关我什么事？又不是你哥哥，还能介绍给我当男朋友。

　　让我如此认真听夏枝的故事的缘由，还是从凤辰那里开始的。因为我发现夏枝每回提起她姐姐的时候，凤辰总是一副陷入了记忆不能自拔的丢了魂似的状态。我说过，凤辰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而能让他如此伤神的女人，对他来说想必也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我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属于爱情的涩味。

　　小艾很长时间没在酒吧里出现过。她的朋友们说她辍学了，没了联系。而等我再次见到小艾的时候已经是又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凤寅终于给我打电话了。然而他向来都是无事不现身的主。在我的那些颇有些尖酸刻薄的语气下，他依旧没有打消要我给他收拾残局的信念。

　　凤寅说，“哦哟，小白鼠，我在你身边待了十几年，浪费了我生命里最灿烂的年华，现在你总归是要还一些给我的。”

　　我想好吧，这些年也的确是多亏了凤寅，要不然我早不知道被什么鬼怪给弄死了。他说要我还一些给他，也不为过，这本来就是我欠他的。

　　凤寅要我帮他把夭桃美人结束掉。他说，他在外地正快活着，估计不会再回来。

　　我跟凤辰说，凤辰只是给了我一个近乎淡漠的回答。或许在凤辰看来，凤寅去寻找他的快乐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实在是没有必要生出些感伤来。

　　是啊，凤寅的离开，还是让我感到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