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姬鸟怅的记忆》伊华门优雷维克

1、第 1 章

　　一
　　又是深秋，我在偌大的魏国后宫奔跑。一周前的那场血战已全然忘记，脑海中唯一存在的是她，只想快点见到她。
　　来到鸟怅宫门前，我停了下来，心中徒生一种紧张，整了整衣衫，平稳了自己的呼吸，推门走了进去，院子里立着一棵梧桐，地上有几片梧桐叶。冷冷清清，忽然房门被打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探头出来：”谁啊”。
　　我没有作答，当她看到我的时候，眼睛一亮。
　　“少爷？！小姐，少爷回来了!”
　　“什么”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当声音停止的时候，一个身着鹅黄长衫，二十三四岁的女人出现在我眼前，我们两人同时跑到院子中央，紧紧的抱在一起。
　　“姐”我眼泪夺眶而出。
　　“文儿，”我姐紧紧地抱着我，“三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点点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大王来了。”去关院门的竹花忽然说了一句。
　　我们同时松开对方，拭去脸上的眼泪，接着，魏王迈着大步走进院子。
　　正欲行礼，魏王说一句：“不必行礼。”说完便注意到我，“程文回来了，哈哈，这三年可是让你姐牵肠挂肚啊，今天程文回来这是一喜，本王再为爱妻添一喜，来人呈上来。”
　　身后的小宫女将一个盒子拿到我姐面前，我姐慢慢的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颗人头。
　　“啊！”我姐大叫一声。
　　“这是无忌送来的”魏王微笑。
　　我姐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谢大王”语气一转，哭道，“爹，女儿终于为你报仇了！”随后便泣不成声。
　　二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快，当无忌来到寝宫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些天的快乐将一去不复返了。
　　送走无忌，我从侧室走出来。
　　“你决定了？”当我看到姐的眼神时我便明白了答案。
　　“嗯”姐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
　　“这可是死罪，而且……”
　　“别说了，无忌公子为我报杀父之仇，恩同再造，曲曲贱命，死不足惜。”
　　“如果……”
　　“别说了。”说罢姐走进自己房屋，关上了门。
　　“姐你终于回来了”
　　“快，把它送给信陵君。”说着姐便把虎符交到我的手上。
　　我本想说些什么，当看到姐姐的眼神时，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一路狂奔，飞奔到信陵君府，无忌接过符后，大赞姐姐的忠义。
　　“你有没有想到我姐的下场”
　　“还有一点，羽食是我所杀。”说完我便走出信陵君府。
　　我的一句话让无忌愣在原地。
　　三

　　回到宫里，姐问道：“办妥了吧”。
　　“嗯”我点点头，“估计，他们已经出城了”
　　“把竹花和桃月叫来”
　　“嗯”我走出屋，喊道：“竹花，桃月，进来一下”
　　两个丫头立马走进屋里，拜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们两收拾一下东西，出宫吧”
　　“娘娘！”
　　“跟着我会有生命危险，走吧。”
　　“奴婢从小就跟着娘娘，如今娘娘有难，奴婢怎能丢弃娘娘只身逃跑。”
　　“阿文。”
　　我看了一下姐，便在竹花，桃月二人后脑各敲一下，二人双双晕了过去。
　　姐的声音有些呜咽：”她们跟我有七年了吧，”说着，泪水便划了下来,我走到她身前，别哭了姐，她趴在我肩上，默默地哭，哭了一会儿，道：“把她们送回鸟怅园吧。”
　　我点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安置好竹花和桃月，便一路飞奔回皇宫，到宫门前，当值的禁卫，恭敬地说道：“国舅爷，请出示令牌。”
　　四
　　我摸了摸腰间才发现随身的令牌不见了。
　　“为什么突然查起这个？”
　　“王上有令，进出王宫者须严加盘查。”
　　“糟了，令牌我忘记带来了，快让我进去。”
　　“国舅爷，别为难小的了。”
　　“你连我都敢拦，活腻了不成”说着我拔出剑来。
　　禁卫无奈，放我进去了。我二话不说，直奔姐的寝宫，路上遇到一顶轿子，也不多想，立马赶往御书房。
　　赶至书房，魏王已禀退其他人，见我近来大怒：”谁让你进来的，退下。”
　　“大王，我姐无过啊。”
　　“私盗兵符，何谓无过！程文啊，我本以为有你在会规劝一下你姐，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你可知罪！”
　　“臣虽死无憾，愿大王看在夫妻的的情分上宽恕我姐”
　　“夫妻？她盗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呢？”
　　“大王，臣妾愿以死谢罪，只求大王放了阿文吧，此事与他无关”
　　“不，大王，虎符是我送去的，也是我唆使姐盗符的，与我姐无关”
　　“住口，你们两个都难逃一死，来人，将此二人押入天牢”
　　五
　　我拔出长剑，直取魏王，这是七个黑影由天而降拦住了我。
　　“魏宫七大高手”我一怔，便与七人打斗起来，见不能取胜，便拉上姐往屋外冲，禁卫军不断的向宫门与书院的这条路上涌，我拉着姐一路前冲，只供不守，身上多出几十处大小伤口，终于打到宫门下。
　　“程文，投降吧”魏王在七大高手的保护下说。
　　“我看了一眼姐，继续杀了起来，人越来越多，伤口越来越多，血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重。似乎一切都要结束了。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缠在我的要上，随即，我的身体变飞了起来，抬头一看，宫门的几个禁卫正在努力的向上拉着绳子，宫门上已乱作一团。
　　那几个人将我拉上宫门：“快顺绳子出宫，我看看宫外，停着几辆马车，我拉着姐，顺着绳子滑下，跳进马车车厢。
　　“终于来了”车厢内一老者淡淡笑道。
　　“侯嬴”说完我便晕了过去。
　　六
　　我逐渐想起了往事，那时，我只是一名游侠，年轻气盛，因在人追杀，晕死在路边，姐刚好路过，便将我救下。
　　“这是哪？”
　　“这是我家，鸟怅园。”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
　　她点点头。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程文当永世不忘。”
　　她莞尔一笑：“小小年纪，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我长叹了一口气。
　　“不愿说就算了，不过你伤的很重，就在这安心养伤吧。”
　　养伤的那段时光应该是我生命中激励过的最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吟诗，作画，踏青，舒歌。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去。
　　七
　　那日，我和姐正在扎纸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耳中，竹花打开门，一个下人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来福？”
　　“小姐，家里出事了。”
　　“什么？！”纸鸢从姐的手中滑落。
　　“老爷他……他……遇害了。”
　　“别乱说。”我打断那人的话。
　　“阿文，备马。”我姐淡淡的说。
　　我和姐快马加鞭的赶到姐的家中，直奔正堂。屋里还算整齐，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伯父坐在正中的座位上，只是他无法在听到姐的哭喊了—他颈上的刀痕便是证明。
　　“羽食！”我吃惊的说
　　“什么？”
　　“看刀伤和现场，整个魏国也只有他了。”
　　“他在哪”
　　“没用的，整个魏国，能杀死他的也只有魏王和无忌了。”
　　“难道……”说着姐便哭起来。
　　八
　　夜已深，而姐的哭声未断，凉气袭人，我脱下长袍，披在姐的身上“姐。”我喊出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阿文，有没有办法把我送进王宫。”
　　“什么？！不行”我坚决的说道。
　　“只有我进了王宫，做了王妃……”姐哭着说。
　　“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再说报仇真的那么重要？”
　　“父亲从小把我带到大，我甚至愿用我的命换父亲的命。”
　　我闭上眼，长吐一口气。
　　“好吧。”
　　九
　　我醒过来，姐正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我。
　　“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笑着说，“这是在哪？”
　　“这是侯园，一时间他们还找不到这。”侯嬴说道，“让我来为公子诊断一下吧。”
　　“有劳先生了。”说着姐便走了出去。
　　侯嬴为我做了些诊断道：“公子内力果然惊人。”
　　“先生见笑了，不知先生对机关构造是否有研究？”
　　“略知一二。”
　　“能不能把这个修好？”说着我出一个盒子，交到侯嬴手中。
　　“无影针？！”
　　我点点头，“先生好眼力。”
　　“我试试吧。”话锋一转侯嬴道,“既然公子的伤无大碍，明日便可启程了。”
　　“赵国？”
　　“嗯”
　　十
　　告别了侯嬴，我驾车拉着姐去往赵国。一路上姐并没有说话，我想我能理解姐的心情可是当吃午饭的时候便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我发现车厢中并没有人。
　　我立刻返回侯园，还未进门，血液的腥味便冲进我的鼻孔。
　　我推开门，园里遍地是尸体。我冲进正堂，侯嬴面北而立，我走到他身旁，望了一下他颈上的剑痕，心中徒生一丝哀伤，我四顾一下并没有姐的踪迹。我丢下侯嬴的尸体，奔向为王宫。
　　昔日威严的为王宫，在夕阳的照耀下已略显颓唐。
　　守门的禁卫见我要闯宫，急忙拦住我说:“国舅爷，不能进啊，进去无异于送死啊。”
　　“我以前待你们怎么样？”
　　“国舅爷待我们那是没话说，所以我们才敢放你走，就当你没来过，这王宫真是进不得。”
　　“既然我待你们不薄，那就麻烦你们进去禀告一下，就说罪臣程文希望要见大王一面。”
　　“这无异于把您往火坑里推啊。”
　　“快去吧。”
　　十一
　　他见拗不过我便摇着头走进宫内，不到一刻钟，他便跑着回来了，擦了下额头的汗，将刀架在我的肩上：“冒犯了。”
　　“没事，谢谢。”我感激的回答道。
　　庄严地宫殿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魏王冷冷的站在前面，姐低着头，一脸的从容，一个死人才会有的从容。
　　我望着姐身旁宫女端着的酒杯，心中一惊，喊道：“大王，难道你不爱我姐吗。”
　　“但孤王不仅仅是她的丈夫，你的姐夫，孤王更是这魏国的大王。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姐通敌卖国……”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取决，一个是心爱妃子，一个是帝王的威严与国家。
　　“大王，此事与我姐无关，其实虎符是我盗的，也是我送去给信陵君的，之前我姐是为了包庇我才承认是她的。”
　　魏王眼前一亮，看了看我。
　　我也坚定的看了看他。
　　“你可知通敌卖国是何罪。”
　　“臣愿以死谢罪。”
　　“好……”
　　“不，大王那虎符确实是臣妾偷的，也是我让他把虎符给信陵君送去的。”
　　“别再说了，孤王能理解爱妃的护弟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但程文确实是通敌卖国，罪不可恕。”
　　“既然这样，臣妾请求大王能让我和阿文道别。”
　　魏王转过身去。
　　姐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慢慢的说：“为什么你这么傻？”
　　我没有回答。
　　她轻轻的抱住我，泪水浸湿我的衣衫。
　　突然，我感觉道背后被什么扎了一下，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头越来越重。
　　“无影针？”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还年轻，好好想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说着姐转身跑向端酒的宫女面前，拿过酒一饮而尽。
　　“不要。”魏王大喊。
　　一切都晚了，无影针发挥作用了，我和姐同时倒了下去。
　　十二
　　窗外的鸟鸣将我吵醒，我从床上坐起来，墙上挂着熟悉的字画和纸鸢。我又环顾了下四周，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鸟怅园？难道这一切都是梦？”我走下床，看到窗外似有一个人在侍弄花园。
　　“姐。”我笑着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我的心便冷了下来。
　　“公子，你醒了。”侍弄花的桃月道。
　　“小姐呢。”我急切问道。
　　她低下头，没有回答。
　　原来，不是在做梦。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看来是竹花回来了”桃月说着便去开门。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走进屋里。
　　十三
　　一切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最受宠爱的王妃了。马车在急速的行驶，去往那个我来的地方—鸟怅园。还记得他对我说的：“你走吧，回你来的地方，不杀你我已是有愧我大魏先王，我无法在留你在我身边，无法再爱你。从此，世界上在没有如姬这个人了。”
　　一路上，我想到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很多以前的人，想起了我和阿文的相遇，想起了我做王妃的日子。我开始怀疑，我是否做的正确。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在车厢外说道：“娘娘，到了。”
　　“娘娘？”我小声重复着，走下车厢，“我已经不是娘娘了，永远不会再是了。”
　　车夫深深的鞠了一躬，驾车而去，我远远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突然觉得那是一座宫殿。
　　没有多想，我走到门前，看看了门上挂着的三个字—鸟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