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闻君两意、故来相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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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的翊坤宫格外美丽，西沉的落日散发着瑰丽奇幻的色彩，把翊坤宫上下染成了一片紫金色。康熙恰是在此刻驾临了翊坤宫，宜妃领着众人在宫门口接驾。如今她也是几近四十岁的年纪了，只是素日里精于保养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并不显老。但这后宫之中永远不缺年轻艳丽的女子，有时她看着那些青稚的面庞，也不由得感叹岁月无情。好在康熙帝始终是念着旧情的，时常来看她，她依旧是这宫中数一数二的宠妃。妃子做到她这个份儿上，已然是攀顶，只是宜妃心中却总是不快活。这四方的天困住了她的身子，这繁复的规矩，也早就锁住了她的心。
今日康熙却是带着一宗为难事来的，面对多年宠爱的女子，她的眉梢处有了细碎的褶皱，眼角也略微有了垂坠之感，只有那一双眼眸一如往昔。美人已经老去，只有这双眼睛还是那年的灵动娇媚。如今的宜妃自然比不得新进宫的少女，但是这个年龄女子独有的成熟风韵，混着那样一双眼眸，天下之大阖宫之丽竟无人可比。正是因为宜妃与寻常妃子不同，今日之事康熙才觉得分外难以启齿。年纪愈大，他就愈发要威严脸面。
宜妃和他多年夫妻，早就摸熟了他得脾气，先开口道：“皇上可是有事要吩咐臣妾？”康熙往日最爱的就是她这直来直去的爽利脾性，如今却有些尴尬道：“说来也是胤禩的事，只是他和你宫里出来的格格订了亲，朕便来只会你一句。”宜妃嘴角依旧含着三分笑意，心里却把这话转了几转，才道：“皇上请吩咐，臣妾听着呢。虽说瑶儿是我宫里出去的，但到底是八贝勒的福晋，皇上的儿媳。”康熙这才略松散些道：“昨儿个王士祯给朕上了道请安折子，说是自家的小孙女那年进宫见了胤禩一面，就念念不忘。如今听说他要大婚了，日日忧思竟成了病症。求朕开恩抬进胤禩府里，也不敢要什么名分，只求救那丫头一命。朕想着胤禩这个年纪只有一个福晋也是不足，王家的这个姑娘倒是也见过，一同娶了也是好事。”
宜妃听罢，强压心中怒火，笑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这满汉不能通婚，王家是汉臣，如何能嫁给八贝勒？”康熙道：“这倒也不难，赏她入汉军旗又何妨。你且放心，凌瑶是你宫里出来的，朕是不会委屈她的。”宜妃沉吟道：“只怕王府脸面上过不去呢，还未大婚就无端冒出个王姑娘。”康熙道：“既然是要嫁入天家，这是极自然的事情。早晚都要如此，又何必拘泥呢。”宜妃心中不悦，嗔道：“皇上是天子，自然不懂这种小女儿家的心思。只不过既然答允了王大人，也要说出个章程来。给王家姑娘什么名分？太高王府面子上过不去，太低王大人心里也不顺畅。”康熙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就给个庶福晋罢。”宜妃听了方露出一丝笑容道：“那倒是委屈了王家姑娘。瑶儿本来出身就尊贵，自然也该如此。”帝妃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康熙还要去批折子，宜妃亲自送到宫门口。秀儿给她收拾好床铺，宜妃偏生不困，只拉着刘嬷嬷说话，到底心里还是赌了气。
刘嬷嬷怕她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连声劝道：“那王姑娘进了贝勒府又如何？且不说格格是万岁爷指婚钦赐的嫡福晋，又是出身王府，就说格格这样的相貌人品哪个不爱？更何况是从娘娘宫里出去的，这份体面哪里是寻常人有的？”宜妃冷哼一声道：“皇上倒是好性儿，拿着瑶儿的婚事做人情。”刘嬷嬷吓得忙四周巡视一遍，见殿外数丈内早就被秀儿轰干净了，才松了口气道：“娘娘说话也忒不忌讳了。依奴才看，这说到底是救人的善事，也算是给娘娘和格格积德积福呢。就算那王姑娘入了府，就当个小猫儿小狗儿的养着，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格格和八阿哥，那才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呢。”提起这二人，宜妃方露出一丝笑意道：“那日你可听说了，八贝勒费了老大的劲儿来跟瑶儿说话，眉儿来回的时候，我可是笑了好一阵呢。八贝勒素日里那样守礼的一个人，竟为了瑶儿也顾不得呢。”刘嬷嬷忙跟着笑道：“可不是呢，到底是自幼的情分。万岁爷不过是看着王大人的面子，赐了个庶福晋。庶福晋是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连礼部册封都没有。”宜妃被她一顿劝说，才受用些，道：“我也知道她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只是怕瑶儿听了要吃心的。这大婚还没举行，就塞进来个庶福晋。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往日里又是这样的脾气。看着最随和不过，其实心里是极有主意的。这事儿要是不好好和她说，怕要出乱子的。我想着还是你走一趟最稳妥。”刘嬷嬷答应着，服侍宜妃躺下，宜妃又道：“对了，今年皇上说要东巡去盛京，皇上说让我伴驾随行——就当时回娘家省亲了。你去王府传话，让瑶儿也跟着去。”刘嬷嬷应了，宜妃这才安然入睡。
不出两日，康熙又赐给八贝勒胤禩一名庶福晋的事情就传遍了。胤誐忍不住玩笑道：“八哥到底是好福气，这一下皇阿玛赐了两位福晋，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胤禟却是心里替唐婉委屈不值，冷哼一声不作声。胤禩叹气道：“你莫要拿我寻开心，我这里烦恼的很。那王大人的孙女，总共也不过小时候见过几面，如何就成了什么劳什子庶福晋？”胤禟听了他这话说的正合心意，忙道：“当真是个狗皮膏药。”胤禩皱眉道：“九弟慎言，这话要传出去了对你名声有损。”胤禟这才住了口，可到底意难平。胤祯从未见胤禩有心浮气躁的样子，今日虽然也为唐婉担心，却更关心兄长，少不得开口替他分辨道：“皇阿玛下的圣旨，八哥如何能左右？况且王家姑娘就算进了门，还能遐想和瑶姐姐比肩么？不过是个伺候八哥八嫂的奴才罢了。”胤禟听了这话才气顺些，又对胤禩作揖道：“方才是弟弟的不是，八哥千万别往心里去，好歹担待弟弟这一次。”胤禩扶起他道：“且不说咱们是至亲兄弟，你我本是一样的心思……”胤禟想起胤禩素日的为人来，深觉自己行事鲁莽，心下愈发愧疚起来。胤誐听得没趣，转着一双大眼睛道：“其实瑶姐姐那样好的性子，就算抬个侧福晋也无妨。”
此话一出，胤禟刚缓了的脸色唰的拉了下来，对着胤誐怒道：“十弟既羡慕八哥的福气，何不去向皇阿玛求旨也给你一二个侧福晋？”胤誐和胤禟素日是玩在一起极好的，头一次见他发货动怒，只吓得不敢吭声。又哀求的看着胤禩胤祯，胤禩正是身在其中，不好为他开口，胤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十哥说话莽撞冲撞了九哥，弟弟替他给九哥陪个不是。九哥是知道的，十哥最是有口无心的。”胤誐听了也忙作揖，胤禟却不领情，反而冷哼道：“十弟往日也受了瑶姐姐不少恩惠，如今却这般待她，日后我是不敢和十弟一处了。”说完拂袖就走，竟是什么礼数也顾不得了。
原来这最要好的四人中也隐隐分着派别，如胤禩之温和与胤祯的少年老成有几分相合，胤禟生性贪玩与胤誐最是要好。如今为了唐婉一言不合便不给胤誐留一丝情面，胤誐生母乃是温僖贵妃身份最贵，自幼也是娇惯长大得，见胤禟这般，自己也跟着赌了气，冲胤禩胤祯草草一礼掉头就走。
胤禩本就为着王静蓉之事烦恼不已，他心明眼亮最明白唐婉是何等人，只怕要出大乱子。谁知这两个弟弟竟没有一个是省事的，反而自己先闹了起来，当下头疼不已。
唐婉在王府得了消息，倒是惊讶了半天。后世多传闻八阿哥对福晋一片痴情，并无再娶，谁知平白冒出来个庶福晋。当下脸色便是不好，想着那日胤禩的音容笑貌，没得生出一股厌倦来——只怕是不知王家姑娘说过没有。如此一来这桩婚事添上许多不情愿与委屈。
赫舍里氏怕她吃心，自持身份不好劝解，只让富察氏把唐婉接到院子里去，由着经希夫妇开导一二。虽然古代侍妾通房十分普遍，但是多为婚后，或是长辈所赐，或是主母有孕抬举一两个服侍。虽然知道天家富贵不易，但是这样一来得益的是王府，委屈的却只有唐婉一人。
唐婉走进经希的院子时，还沉浸在凭空降落一个庶福晋的诧异中。经希虽然身为纯正的古代男子，经希自己也有数名妾室，但面对唐婉发愣的模样还是十分心疼。众人相见一番后，却有丫鬟回报说乌尔占也来了。经希忙命快请，乌尔占已是月余未在府里露面了。
乌尔占也是听说了康熙的圣旨，忙赶回府里来。果然见唐婉形容不对，他大咧咧的道：“你也不必忧心，我都听说了，不过是个庶福晋。那庶福晋是什么？说的好听是个庶福晋，直白了讲不过是个奴才，比婢女高出几分？”经希忙抬眼瞪他，这个弟弟最不羁，他还尚未想好如何和唐婉开口，就被乌尔占这样没心没肺的说了出来，也不怕刺了唐婉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闻君两意、故来相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