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旧的结束和新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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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陆霖离开之后，陶锦的生活回归正轨，一如既往，波澜不惊。他先是婉拒了辅导员的保研邀请，再之后，他通过种种途径，找了几个H大的师兄师姐了解情况，又主动联系了自己母亲，进行了一次有关未来规划的深谈。工作、保研、考研、留学，这是一个即将本科毕业的大学生，所面临的十字路口，各自的优劣利弊，在前人无数总结验证下，足够清晰明了。
至于选什么、怎么选，在遇见陆霖前，陶锦一直都很确定。虽然他有天赋有条件，只要再努力辛苦些，不出意外，就会取得大众意义上的“成功”，但那样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他的追求。他很了解自己，比起呼朋引伴，更喜欢一人独处；比如功成名就，更热爱自然风光。除了写作，他没什么特别坚持且喜欢的事情。他喜欢安定与可靠，喜欢普通平凡的小日子，因此，人生前十几年，陶锦一直都心满意足的毫无追求，随波逐流的顺其自然。
但在遇见陆霖后，他突然有点着急了。
与舒适的保研或全职作家的道路相比，在国内H城或远渡重洋读研深造，后者的不确定性更大，可能的结果也更多。这是他曾经讨厌的，却是他现在需要的。他曾经很难理解为了他人，在人生重要选择上将自己主观意愿至于第二位的做法，但现在，他隐隐约约地感悟到，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或者那么几件事，值得你义无反顾、心甘情愿的将理性抛掷脑后，甚至愿意为之改变自己既定的人生轨迹。
他和他，相隔的不单单是那七八年的时光，还有七八年的生活淬炼。他想要变得更好，更强大，各种意义的强大。所以他要比同龄人走得更远、看得更多 、成长得更快，才能追上那个男人的脚步，与他比肩，守护着他，成为他脆弱时的依靠。
下定了决心，陶锦准备得也很快。他加快了罪恶功勋的大纲进度，增加了每天的目标字数，为得就是在八月份之前，保质保量地将罪恶功勋的存稿写完。并在一次例行讨论时，向编辑透露了下半年停更复习的念头。
他的责编是个游戏达人，一向以手速很快为豪。这次，对面等待输入的提示信息持续了很久，到最后，陶锦接到了对方郑重询问的电话。
在责编看来，陶锦年纪轻轻就已是人气作家，职业前途一片光明，完全可以读完本科就转为全职。但事关个人选择及隐私，编辑在劝了两句，确定少年已下定决心后，只能表示他会尽力做好配合工作。
挂了电话，编辑长叹了口气。旧书快完结时宣传新书，下一本毫无缝隙地承接上一本，旧文的读者基本可以全部带去新书，这样新书一开文人气就不会太低，而数据好看得到的推荐更多，曝光更多，点击收藏才会蹭蹭高涨，最终人气层层叠加，量变达到质变。这几乎已成了傲空网作者们都会遵守的“原则”。而现在，弓如满月说他要断更半年……
他见过不少有才华的作者因各种事情断更休息后，自此杳无音讯再无作品。而弓如满月，会是特例么？就算他之后回来了，在读者们接受得快，忘记得更快的现在，他还能到达今天的热度和人气吗？
编辑忧虑的这些，陶锦不是没有想到。但他不会为这些而顾虑重重。他一向是下了决定就要排除万难去做的性格，既然已经选择要和陆霖在一起，他便绝不会让异地成为他们感情发展的阻隔。
忙完期末考试，存稿又达到了一个阶段目标。陶锦终于有点空闲喘口气，急需新鲜食粮补充精神能量。于是，读者们发现如满月个人主页上的曾经消失又回归的请假条不见了。后宫群里又多了他到处找文看的身影。
“最近有什么可看的？推荐一下啊。”
午后，窗帘拉合起的室内，少年坐在电脑前，滑动着鼠标，一边例行公事地在傲空文库内随机扫文，一边在后宫群内发言问道。
在快速蹦出、急速向上滚动的“满月太太！大神！满月大！月SAMA！求更新求更新！求剧透求剧透！求包养求包养！求勾搭求勾搭！近距离合影！近距离合体！近距离压倒！”类似发言刷屏下，一个私聊的窗口跳了出来，还是他的好文荒好基友阿病。
“【文章部分内容截图】【文章部分内容截图】这篇好看啊。”
“哦哦哦这个是新文吧？他的上一本我有印象，可！我去看看！”
陶锦快乐地点击鼠标，打开对话框中的超链接，网页内容加载完毕，文章标题出现在页面中央。
……几十分钟后，陶锦揉揉酸涩的眼睛，从网页暂时退出来，才看到阿病还有未读的消息：
“赫项终于要回来了，迫不及待想看今晚罪功的更新了。”
“敬请期待。”少年眼眸黑亮地扬起嘴角，愉快地敲出这几个字，然后关了企鹅，站起身去吃晚饭。
傲空后台定好的发文时间精准无误。刚过下午6点，弓如满月的读者们就在罪恶功勋的文章页面刷新到了最新章。
“6点了！”大学后门的小餐馆中，睡眼惺忪的男生正将面条塞进嘴里，忽然瞥到墙上挂表，猛地抓起手机。
“更新了！！！”已过了下班时间的办公室，高马尾的姑娘给朋友发出消息，激动心情只有多几个感叹号才能表达。
地铁人潮中，西装革履的青年社畜冲进即将启动的车厢，不待站稳，赶紧高扬起手臂，昂着脖子艰难地单手操作，手指戳了几下才正好戳进新章。
…………
“男人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一瞬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又是个什么状况。
他好像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梦境里的时间被无限拉长。时间并非线性，也非恒量。白天与黑夜混杂，过去与未来交错、他同时经历着所以曾一一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或痛苦、或悲伤，或喜悦、或愤怒。
然后，某一刻，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回归到永恒的虚无之中。再有意识时，他发现自己坐在沙滩上。海浪怕打礁石，反反复复，永不停歇。
他在那里，有时散步，望无垠碧海，有时躺倒，看云卷云舒。他很安全，被平静环绕，被自然拥抱。他不再焦虑痛苦。他爱这个地方。
他知道，如果他愿意，他可以一直留在这个海边，没有悲伤痛苦、没有忧虑烦扰、没有狂喜巨怒。
这似乎就是他一直苦苦追求的。无所依恋，无所羁绊，自由自在，回归诞生前的本质。
他隐约觉得，这样很不错，于是他呆了下来，享受着这绝对美丽的永寂孤独。
直到他听到一个人在叫他。起初隐隐约约，尔后逐渐增大。这声音十分轻微，却像崩裂天地的巨雷，破坏了那里的圆满平衡。他恨死了那个声音。可当那个声音消失不见时，他又突然开始恐慌不安。
于是，原本享受的空寂成了磨人的牢笼。
他想见那个声音的主人。
很想，很想，非常想。
有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他发过誓，绝不忘记、绝不背弃的。
‘……少……主？’
男人迷惘的黑眸中闪过几丝清明，下意识地发出几个音节。
‘赫项，你回来了就好。’他面前，俊美如玉的少年对他缓缓展开一个笑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回来了就好。’
他低语道，脸上的表情、全身的肌肉在确认动作完毕后的一瞬，彻底地松懈下来。
他闭上双眼，身子软软地朝后倒去。
Ian一惊，本能扭身接住，这才发现，粘稠温热的腥红液体脏污了青年的衣服下摆，以及他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满月大大！！你要做什么！！！
——说好的甜甜甜呢！！哼，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很甜啊【抠鼻】
——LS的莫不是对甜这个字有什么误解？虽然我也认为这个虐度还好，是剧情必需，但真的不算甜吧。夏煌可是赫项亲手伤的啊，他既然恢复记忆了，再联想起他之前做过了啥，肯定自责得要死。我押一个月奶茶钱，重点虐在后面。
——整天小甜饼小甜饼，那些只想看纯甜文的赶紧出门右拐。
文章讨论区，一如既往，粉丝吵吵嚷嚷，战成一团，好不热闹。
同一时间，陶锦刚刚走出自己公寓，正在路口张望，不知从哪里晃出的孟浪一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往哪走啊，这边这边。”
“荣少，你赶紧的啊！你会里那些破事，啥时都处理不完，就别处理了。快快快！”他勾着陶锦向前走着，同时朝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声嚷嚷道。
“罗天那小子去哪了？他组的局诶！”催人完毕，人高马大的孟浪瞅了一圈，顿时更加不爽了。
“不知道啊。”卢元一脸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张若杰。
张若杰从孟浪胳膊下救出痛苦万分的陶锦：“有可能先过去了吧。”
他说对了。罗天正在烧烤摊前等着他们。该点的都点好，就连啤酒都直接上了两箱。孟浪很满意，陶锦一看这阵势就有点懵逼。这群人终于考完了期末考，劫后余生地要庆祝一番，可他晚上回去还要写稿的……不过，罢了。陶锦寻了里面最好的位置，一屁股先占了。
“待会如果我没回你消息，那应该是我喝大了〒▽〒”
陶锦一边眼疾手快地抢了只小龙虾，一边见缝插针地发消息。
“……”
对面发来一个省略号。
陶锦恨恨道：“都怪孟浪，都是他提议轮流请客，什么赶在离校前high个够。本来吃饭也OK的，就是他们怎么老喝酒……可乐不好吗？？理解不了╰（‵□′）╯”
“呵呵。”
“ (⊙＿⊙) …… 最可爱的小逆逆、大人有大量的霖哥，我最爱的亲亲……来亲一个，上次真是被他们灌的，我是被迫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喝酒……”
这下子，小龙虾陶锦也不吃了，赶紧起身打电话到一边解释去了。他真是冤枉的，他真的不酗酒，这个月喝了这么多又醉了几次都是被他们宿舍那几个胁迫的……嗯……实话实说喝多了陶锦也喝出了点兴致但他可是品行端正正直的好少年他会控制的……
H城。
窗前的男人挂掉电话，嘴角含笑，眉目柔软。
“就这么开心吗？”在门外旁听了这通电话大半内容的人推门而入，语气嘲弄，声音冰冷，却掺杂了几分涩意。
陆霖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扭身朝门外看来，轻声叫了句“阿莲”，就不知该如何接续。
如火的余晖洒进窗来，在来者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投下炫目的光影，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双眼灼灼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今天婚礼结束了。明天你就要离开了。”
“是的。”陆霖的声音很沉很稳。
“我一直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我约你见面，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现在？”楚莲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冷酷地咧起嘴角，一瞬间似乎要说要什么，却又攥着手指，强迫自己深吸了口气：“你明天要走，现在找我谈？”
“我找过你好几次，只是你太忙了。”陆霖叹了口气，之前用各种理由拒绝谈话的人是他，现在一副被辜负很委屈的人也是他。只是想起那藏在暗影里一闪而过的脆弱无助，男人一如既往不由软了语调，“阿莲，我以为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什么？”长发男人低下头，一再伪装的平静裂开了细缝，泄露出微微发颤的语音，“就因为……那个学生？！陆霖，我们十几年朋友，你真的……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叫陶锦。”男人纠正，继而继续道：“你不需要我了，阿莲。”
陆霖的声音很轻，却宛如最刚硬的金属，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不！”楚莲慌乱道，“不、不是这样的……”
“你真的不需要我了。”陆霖重复着，无比平静地看着多年至交好友，第一次在清醒时，对着面前的人说出久藏心底的话，“而我……”
他不由地弯了嘴角：“有人在等我。”
楚莲愕然抬头，陆霖看见那双斜长眼眸里，坚冰筑起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碎裂坍塌。
“这是我的选择，我希望你理解。”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旧的结束和新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