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快众生]流年》木雪澜

1、红颜——小泉红子

　　掩藏伤痛的冷漠和释放悲切的泪水，究竟哪一个才是坚强。
　　——题记

　　很多年以后，当我学会微笑着行走他乡，我还是会想起十七岁那年，我还是魔女时的，那一个晚上的爱情。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直率，比如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喜欢的男生所喜欢的女生，我对那个男生的爱意。即使是现在，我任然可以大声地说——
　　“我喜欢黑羽快斗！”
　　是的，我喜欢黑羽快斗，尽管他并不喜欢我。
　　我是骄傲的魔女，男生们都会为我倾倒，只除了一个人，怪盗基德——当然也是黑羽快斗。我当然知道我爱恋的男孩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华丽身份——平成年代的亚森罗宾。
　　比较雷人的是，我知道这个秘密还是因为他们对我相同的态度——他们都不会被我的外貌所迷惑。

　　我疯狂地想让他爱上我，于是我将披上白色羽翼的他引到我的魔法阵里，用强烈的痛苦逼迫他吃下代表我真心的巧克力。
　　然而在他终于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轻易地就毁去了我的魔法。
　　清醒了的他平静地告诉我，这是大自然的魔术。
　　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造就天地的自然的魔术。
　　前一秒我还在嘲笑他的魔术是骗人的小把戏，想不到下一秒自然就毁去了我的魔法。哈，这算是老天爷也站在他那边的证明吗？
　　他跟我说，魔术的确是骗人的把戏，但看魔术的人愿意被欺骗。
　　一直到现在，我真的喜欢坐在剧场里看一个下午的魔术了，我才真切地体会到，这种被“欺骗”的感觉里，还有一些浅浅的幸福。

　　现在的我眼里已再不能看到他的身影，但他早已在我心里了。
　　他走进我的心里，就在下雪的日子里，他白色披风的身影离我渐渐远去的时候。
　　我是无所不能的魔女，从小到大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但看着他越走越远，我却好像丢了棒棒糖的小孩，有种委屈地想哭的感觉。
　　当然，我没有哭。
　　魔女是不能流泪的，只一滴泪水就奢侈地能湮灭我全部的法力。
　　所以我只能得意地笑，平静地笑，难过地笑。或者，就是冷漠。

　　我开始比以前更痴迷地钻研占卜，因为我想要预知他的命运。
　　于是，我发现了他可能会被白马抓住的事实。
　　于是，我们有了命运中两条直线的唯一一次交汇。
　　我笨手笨脚地穿着怪盗白色的礼服，心里要多郁闷有多郁闷。同样一件衣服，不同的人穿出来的效果怎么会差这么多，我果然还是比较适合黑色的巫师法袍。
　　气质大相径庭，不过难为警察先生们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基德不过是个山寨版。而真正的大盗，正被铐住了一只手，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无所不能的魔法。
　　这种把他雷到的感觉，真的好爽啊。
　　可惜，没多久乐极生悲了。
　　天知道被怪盗基德折腾了这么久的中森警部什么时候这么有创意了，居然想到用吸盘把我从天上吸下来。
　　什么叫走背运，这就是啊。
　　黑羽快斗多少次在警察的重重包围下来去自由，凭什么我小泉红子第一次偷东西就遇到这种情况。
　　不过我没被抓住，还是因为有他。
　　他先是用扑克牌手枪打落了电闸，在大家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所措的时候，靠着非正常的夜视能力很轻易地就打落了吸在我身上的吸盘。我也不客气，直接扬长而去。
　　也说不清这次意外的偷窃是我救了他还是他救了我，总之坚定了我想虏获他心的决心。

　　我以为那天的行动就到此为止了，却意外地在家门口看到了他。
　　是他，不是黑羽快斗的他，而是披上白色礼服的月下魔术师。
　　“怎么了小偷先生，有兴趣在尝试一次我的魔法吗？”我扬眉挑衅。
　　“小泉。”他表现的相当冷静，“刚才多谢你。”
　　道谢？我笑了：“基德你今天相当客气啊。”
　　“我是认真的。”他说，“如果不是你，刚才我就伤她心了。”
　　我从他蓝的纯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一瞬间的黯然。
　　你会感激我还是因为那个你爱的女孩。
　　好在他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卖一个愿望给我吗？略微思索下，我的笑容一定很狡猾：“什么事都可以吗？”
　　他点头。
　　“那我想听歌，你唱给我听吧。”停顿三秒，“用女人的声音。”
　　“……”
　　“小偷先生，这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吧。”
　　“……行！”
　　“我还没说完呢。你要一直唱到天亮，而且不能带一首重复的。”我有一种得寸进尺的畅快。
　　他一副“你强”的表情，到没有反驳我的意见。
　　这么听话？我反而有些不安了，我觉得他是下定决心把这一个晚上交到我的手上，然后明天天明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拒绝我的爱情。
　　而我却没有时间继续胡思乱想了。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那是一个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无比熟悉的声音。我愣了。
　　这一次他倒是细心地很，只让我怀疑先前他是故意无视我的黯然：“小泉，怎么了？不喜欢的话，我换一个声音好了。”
　　“不用。”我摇头，“你用的那个声音，是我妈的声音。”
　　是那个赋予了我生命和魔力，然后离开我远行的妈妈的声音啊。
　　他显然没有料想到会这样，但见我不再说话，便也不去细究，只是继续刚才的歌。
　　一个晚上的时间能有多久，当然不能抵得过他和青子相伴十年的情谊。但我知道我是很满足了，我也知道即使他愿意再陪我许许多多个晚上我也不会接受了。
　　我不能保证下一次听他唱歌我还能忍住不掉眼泪。

　　以后在学校的日子里，我和他像平常一样地不对眼，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可是至少在我看来，那一个晚上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
　　我疯狂地放弃了所有其他魔法的修炼一心扑在占卜上，我要确保能预知他的每一次危机，这样我就能给他及时的提醒，让他的工作多少增加一些安全系数。
　　可他却常常不愿听从我的告诫。
　　对他来说，很多事是比安全要重要很多的。比如，寻找杀父仇人。比如，守护和心爱女孩的相识之地。
　　我还记得预言出他结局那一刻的痛彻心扉，我拼命拼命地找到他，拼命拼命地想要留住他。他居然还笑了，他对我说：“红子，你和青子都要坚强。”
　　他叫我红子，他叫我和青子都要坚强。
　　我就那样呆立在街头看他消失在月色里。我知道他这句话的含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他要她们都要坚强。

　　几天后的早晨，我和青子去为他送别。
　　我告诉青子，他要我们都坚强。
　　青子一边哭一边对他说，她一定会学着坚强。
　　我也难过，但我没有流泪。不是因为魔女的身份，只是因为眼睛又干又涩的，挤不出眼泪来。
　　我看他消失在熊熊的火光里，我想，我还真是坚强。

　　六月的栀子花盛放了满树的芳香，我在江古田的最后一年高中生涯也过去了。
　　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的刹那，阳光耀眼的让我不得不伸手挡在额头上。
　　我忽然又记起了那个在寒冷的日子里也笑得能融化积雪的男孩，想起了他用我妈的声音为我唱了一夜的那些歌。
　　我仿佛看到他用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我的睫毛，他手指接触的地方有湿漉漉的感觉。
　　微微抬头，我的眼瞳里折射出了好看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