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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红芍夺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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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整整半日的红芍,此刻正站在穆梓初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前,躲藏在黑夜里的双瞳看不分明。
待察觉周围毫无异样后,红芍恭谨地略施一礼,压低着嗓音问:“殿下为何来此处?”
穆梓初细瞧着神出鬼没的红芍,心里突觉别扭:“你呢?”
红芍将头埋低了一些,垂下的眼睫刚好遮掩住黑白分明的眼睛:“白日里,红芍无意听闻贾富贵与他宠姬的谈话,得悉蕖葵就在此处。红芍深知蕖葵对殿下的重要,所以没来得及禀明缘由,便独身寻了来。”
穆梓初轻哦一声,看向红芍的眼神里又多了些凝重:“青天白日里人家夫妻俩的密谈居然能恰巧被你听见?再者,你入千机殿也非一年半载的时日,又岂会不知千机殿的规矩?在任务执行时段,你擅离职守,扰乱了所有人的计划!现下,你是想问本殿下邀功吗?”
诚惶诚恐的声音从红衣女子的喉咙里被硬生生挤出来:“红芍不敢邀功,还请殿下相信红芍对千机殿的一片赤诚之心!”
“说吧,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或许,我还能够看在老教主以及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不予深究。”穆梓初话语一顿,又补充道:“坦白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错过这次坦白,将来就不要奢望我会饶你不死。”
红芍噗通一声直跪在穆梓初面前,语气忠恳道:“红芍虽不明殿下所言之意,但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表。”
穆梓初居高临下地迫视着她,右手强势抬高用力捏住的下颚,逼迫红芍的视线与自己的对视。最后,她凑低身子,贴着红芍的耳朵小声说:“那么,还请红芍护法替本殿下先去将蕖葵换来再仔细探讨关于誓死效忠的那些事儿?”
红芍微不可见地挪了一挪跪僵的膝盖,蜷缩的指节森森见骨。“殿下为何执意以物易物?而且这一带荒芜僻静,蕖葵是不是真的被收藏在此,红芍也无十分把握。”
“以物易物不过是为了避免落人口舌,留有把柄。”穆梓初见她似懂非懂,也无意再多费唇舌,侧过身,随意指着附近一处说:“你看这里虽然荒无人迹,确也是藏宝的绝佳之处。就凭这门上的千铜锁,本殿下就能断言,蕖葵就在里面。只不过……”她话说一半,便松开了红芍的下颚,意有所指道:“贾富贵如此心计敛财之人,只一把千铜锁是绝对不能安他的心呢!所以,这屋子里面定然设下重重机关。”
红芍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镇定自若地问:“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去?”
“你明白就好!那本殿下就在此静候佳音。”穆梓初极有风度地伸出一只手,示意拉她起身。
红芍战战兢兢地看向穆梓初,只见她的眼底盛满了无尽的笑意,似乎还有一点嘉许的含义。
就这样,在如此深沉目光的逼视下,红芍只身闯入了那扇早已解了锁的门。谁知,就在她连视线都还没来得及习惯黑暗之时,脚下突然一沉,不知是踩中了哪块地砖,触发了机关,四周墙壁惊现了十来个细孔,数十支箭矢毫无预警地从细孔里疾射出来,迅如针芒。
红芍心里一紧,还没多余的时间让她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矫捷的身手已经迅速地作出了闪避。约莫五六回机关放矢,她左躲右闪上腾下跃,灵活的身体像一尾鱼,游刃穿梭在密如细雨的箭阵里。
当最后一支箭擦过她的臂膀,直直射入墙壁后,整间屋子顷刻静若死灰。她轻呼出一口浊气,缓了缓心神,遂即挺直了背脊四处搜寻着蕖葵。
这间暗黑的屋子,只有寥寥几件家具,摆设也是寻常人家的摆设。红芍翻箱倒柜一阵后,仍旧没有收获。忽然间的福至心灵,让她将目光又重新投向到了那些最平常的装饰摆设。
她一件接连一件的转动着,凡是能够移动的摆设她都没有漏下。转眼一圈下来,竟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类似于机关的摆设供她试验了。难道是她猜错了?但是,绝不可能啊!整间屋子一目了然,藏匿奇珍异宝就必定会有密室。只是,密室的入口究竟在哪里?
红芍仍旧像无头苍蝇,没有丝毫头绪的四处碰壁。然而就在转身之时,她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立地花瓶,身体惯性地往前直扑了出去,撞到了面前的书架,碰落了一整列书籍。
等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晕晕乎乎站定后,睁眼发现面前那一排几乎被她摔空了的书柜上,毅然矗立着一本相对较厚实的书籍,泛黄的书皮挥散着不可抗力的神秘。
红芍也不做犹豫,无视散乱一地的狼藉,目不斜视地径自走上前。她谨慎地用两只手扳过书,稍偏左使力,就听见一道沉闷的墙壁移动声,一间内置的藏宝密室就这样缓缓的机械的曝露在她眼前。
“贾富贵不愧稳坐清波镇首富之位,竟然私藏了这么多稀世宝贝。”红芍环顾左右,密室里堆的是层出不穷的玉石玛瑙,尤其是中间高高耸置的一座半人高的和田玉石假山,栩栩如生的雕工仿佛能让人身临其境,闻雁惊舞,玉泽青珀相接,滴翠映绿。
密室里除却金银玉石,多得是各式玄兵利器,直让她目不暇接,大开眼界。“想不到令江湖中人皆闻风丧胆的昆腾剑竟然被贾富贵收藏于此。”红芍自言自语着,突然惊讶了一声:“这么说来,燕七侠一夜暴毙,昆腾剑不知所踪一定都与贾富贵脱不了干系!”
红芍收起大胆的猜测,两只眼睛搜寻着此次要找的稀世药材——蕖葵。却不想,再一眼就瞥见了稳稳挂在墙上的祥瑞宝剑。她眸色一黯,嘴唇抿了一个不屑的弧形,遂与之擦肩而过。在离她不过几步距离处有一张檀木桌,桌上除了一个紫檀木盒外别无他物。还未及走近,那紫檀木盒混着奇异的芳香直窜入鼻。她在好奇之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木盒。
果不其然,内里有诈!那紫檀木盒一被打开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毒怪,喷出一团巨臭无比的毒气。红芍迅速遮掩住鼻口,再往怀里掏出一颗赤红色的解毒丸,脖子朝后微仰便将药丸轻松咽下。
待那阵毒气消散,她复又拾起那只装有蕖葵的紫檀木盒,娇媚的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不可一世,轻哼出声:“区区小毒就想阻止于人,贾富贵未免也太高估自己,看低了别人!”
红芍不再多作留恋,沿着进密室的路折返。就在她转身的当口,忽而脖子上传来一记刺疼。她立即吃痛,空出的另一只手按在脖颈那儿微微泛麻的地方。“奇怪!怎么感觉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然而,她从左摸到右,从上探到下,都没有发现任何异物,最后扭扭脖子,极其干脆地走出了密室。
穆梓初在红芍进屋之后,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夹带着些许若有所思。也许是太巧合了,又或许是她本来就对红芍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排斥。这次寿宴上献舞的领舞者本该由红芍担任,可也就是在开席前,千机殿的门徒替绿萝传来消息说红芍护法不见了。当机立断之下,她只好亲自披挂上阵。虽然她舞技不精,可却胜在别出心裁,才不至于引起他人的怀疑。
此时,红芍也已推开了房门站在一旁,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紫檀木盒,“殿下,红芍不辱使命。”
“辛苦你了,红芍护法。”穆梓初淡笑着道。
“红芍不敢居功。”她抬眼微微小觑了一眼穆梓初,遂即又低下头说:“这紫檀木盒内藏有毒气,不过,方才红芍已经打开过木盒,毒气想必已经没有了。殿下大可放心。”
“放心,放心,本殿下对于红芍护法向来放一百二十颗心。”穆梓初颔首笑道:“红芍护法不必如此拘泥。你是本殿下的得力干将,本殿下向来又是惜才如金,平时也不注重繁文缛节,你大可自在一些。”
“殿下宽厚待人,实是属下们的福气。”红芍道。
“嗯,也不知为什么,本殿下觉得今日的你与那个昔日在大殿上骄傲蛮横的你有很大的不同。”穆梓初看向她的眸光里流转着点点惋惜,“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穆梓初可惜的是,她其实最爱看胸大无脑的人秀演跳梁小丑的戏码。
红芍被她几句“可惜了”唬得有些不知所措。索性掩了自己的耳朵,权当什么也没有听见。她又朝前迈了一小步,将檀木盒子向穆梓初递了递。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休息的地方了。”
穆梓初伸手接过了紫檀木盒,顺手掂了掂,嘴角弯弯勾起一个笑容。终于拿到了,虽然大费周章了一些,可是,值得,不是吗?
“回去吧。”穆梓初冲着红芍微微点过头。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迅疾的黑影犹如闪电之速从穆梓初身边擦过,并乘其不备夺走了她手里的紫檀木盒。
“殿下!”红芍惊呼。
穆梓初神色一凛,没有理会红芍的叫嚷,腾起莲步直追那道身形如同鬼魅的黑影。她心里涌起无数巨浪,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眼熟。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明明知道她对蕖葵志在必得,却又百般阻挠?
那道身影仿佛对贾府的地形相当熟悉,他手里紧捏着紫檀木盒,眼角却时不时地瞟向后方。似乎,他是故意引着穆梓初去一个地方。
银盘满月的夜幕下,两道极速奔驰的身影,你追我赶。
不远处的一间厢房,突然传出女子尖锐的惊恐声。那样的惊恐,像极了阎王殿不眠夜的催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