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字煎熬(完)》玉隐

23、身世

　　“……二十多年前，北宋灭亡，朝廷南渡，一时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金人赶走了辽人，占了他们的都城，原想着大捞一笔，谁知皇宫内的大部分金银珠宝都被提前转移掩埋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知情者几乎全被灭口，唯有当时负责搬运财宝的一位将军有先见之明，利用替身活命。那位将军后来趁乱隐姓埋名逃到南宋地界，凭着记忆画出一幅宝藏地图，想献图给宋主换取高官厚禄和人身保护，却不知为何消息泄露出去，引得大江南北的武林中人觊觎宝藏。乱世之中，家国难保，一批人仗着武功性命无忧，便想着发横财，宝藏的诱惑极其巨大。大江南北多少亡命之徒，甚至自命侠义之辈为了那幅宝藏地图明争暗斗，江湖风起云涌。”萧寻的语调很平淡，他尽量把那时的血腥和纷争弱化，他并不喜欢那段回忆。
　　云梦泽若有所思道：“那幅宝藏地图，就是传说藏在齐贤庄的那幅？而你是开启宝藏的关键人，整件事情都与你的身世有关？”
　　萧寻微微一笑：“确实如此，不过现在江湖上只有老一辈人知道我的身世，外间传我是宝藏的关键人不假，但是他们并不真正了解我关键在什么地方。”
　　“连庄主想必略知一二？”云梦泽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是你对我讲宝藏的事情与那镯子又有什么联系？”
　　“不要着急，我既然已经决定告诉你这个秘密，当然要完整讲出来，缺了哪一段恐怕你都不容易明白。”萧寻解释道，“云弟，我之后再说的一些事情关系重大，请你边听边留神注意周围动静，免得被旁人打搅。”
　　云梦泽点头：“好的，我会留心的。请大哥继续讲，我不再插嘴了。”
　　“你本来对江湖事不太了解，有问题很自然，提出来也无妨。”萧寻继续道，“刚才你问连庄主的事情，你猜得不错。其实是这样，那位将军自知生命时时受到威胁，便将那幅宝藏地图秘密托付给一位最信任的朋友保管。那幅画表面上根本不像地图，除非知道这中诀窍，否则还是废纸一张，所以那位将军不怕朋友背叛或者私自去开启宝藏，如何识图开宝藏的秘密他一直藏在自己心里。但是他也很讲义气，并没有对外透露宝藏图不在自己身上，而是独自应付四面八方的追杀。那时江湖人都认为图就在他身上，只要捉到他杀了他，就可以得到地图找到宝藏。”
　　云梦泽忍不住道：“连庄主就是那时受托保管地图之人对吗？”
　　“没错。我一直有点怀疑，那位将军托付连跃保管地图之时，武林中还没人知晓辽国皇室宝藏的事情。将军是辽人，去求宋主庇护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才不将宝藏图随身携带，免得他出什么意外图就便宜了别人，结果他还没见到宋国皇帝就忽然受到江湖中人的追杀。应该是有人出卖了他。前一阵子见到连跃，我发现他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之人，我想或许就是连跃出卖了那位将军也未可知。可惜连跃宝藏图存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出名堂，真图被调包还落得满门都被灭了口，也算是恶有恶报吧。”萧寻顿了一下，平复心情，“那位将军武功再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在宋国又孤立无援，东躲西藏挨了将近四年终于还是被逼上绝路。他重伤临死前流落在一个小镇子上，把宝藏图的秘密告诉了一个小乞丐。追杀将军的武林人在将军的尸体上没有搜出地图，原是想逼问小乞丐的。幸好许久不问世事的剑圣卫自清带着弟子及时出现了。卫前辈就是我义兄萧羽的师傅，那年萧羽只有十四岁，武功却已非比寻常。他没等师傅吩咐，就已经飞身而出救下小乞丐。剑圣的武功和威名江湖之上少有人不服，他出面调解，众人只好先罢手。那小乞丐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早吓得魂不附体，将军对他说的秘密，一来他年岁小不能理解，二来是受惊过度，根本不记得了。剑圣动了恻隐之心，决定暂时收留小乞丐，带回隐居之地抚养治疗，等小乞丐身体恢复，便立刻通知今日在场众人去他那里询问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
　　萧寻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神情悲伤，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似是心中恨极却在极力克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能慢慢平复，继续道：“谁知飞鹰派的掌门偏偏不买账，怀疑剑圣会私自逼问小乞丐宝藏图的事情，然后背着众人独享宝藏。他提出一个歹毒的主意，喂小乞丐吃下一颗慢性毒药，三个月内如果不服解药就会肠穿肚烂而死。如果这样照做，剑圣就可以将小乞丐带走，约定毒药发作之前还在此处见面。在场的人以飞鹰派实力最强，大家都不敢有异议，剑圣却是微微一笑说此等歹毒之辈根本不配做一派掌门，挥剑只用了一招就结果了他的性命，功力之高震慑了所有的人，而后再无人敢阻拦，剑圣便带着小乞丐和萧羽飘然离去。事情并没有就这样平息，半年之后各派掌门联合在一起召开武林大会，提出让剑圣带小乞丐赴会，解决藏宝图纷争。当时武林大会主持人是薛家堡堡主薛进，侠名广播人品声望都很好，剑圣信得过他便如约赴会。但是小乞丐由于惊吓过度虽然身体恢复记忆却成了空白，遇到剑圣之前的事情都忘光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身世全不记得了。众人左右逼问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好作罢。剑圣觉得小乞丐根骨甚好有意将之收为关门弟子，同时这也是保护小乞丐不受歹人伤害的一个办法，与会众人却纷纷反对。他们怀疑将来小乞丐练得一身好本领，又忽然想起藏宝图的秘密，会做出难以预料无人能控制的事情。出席武林大会的都是江湖元老，剑圣一人孤掌难鸣，只好被迫立誓不收小乞丐为徒。那些人还不满意，硬是点断小乞丐全身经脉，保证他今后不可能修习上乘武功，才放剑圣和小乞丐离开。”
　　云梦泽幽幽道：“那个小乞丐就是你吧，原来你年幼时便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
　　萧寻笑了，笑容苦涩：“自从那件事后，剑圣对江湖中人无论黑白两道都彻底失望了。他带着我和萧羽隐居苗疆，为我取名萧寻，让我和萧羽结为兄弟。又过了五年，剑圣郁郁而终，那时我只有十来岁，又不会武功，唯一的依靠就剩下义兄一人。剑圣在世时无人敢大坏主意，剑圣一死便有人找上门来，不断挑衅逼问宝藏的事情，还好都被我义兄打败赶走。所以没有我义兄保护，我不可能活到今天。”
　　云梦泽忽然道：“你是否早已想起宝藏图的秘密？萧羽在时你们为何不去寻找宝藏？”
　　萧寻叹了口气：“武林大会那时我就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只是我不愿告诉他们。而剑圣和我义兄根本对宝藏毫无兴趣，从来不问我，我便也不说。现在昭告天下，不过是为了利用那些人的贪婪本性，帮我做事而已，为义兄报仇后，我宁死也不会随便说出宝藏秘密便宜那些只为金银财宝的小人或者觊觎我的美貌的衣冠禽兽。”
　　萧寻见云梦泽神情凝重，双眼中莹莹闪着泪花，他不愿旁人为了他的事情太伤心难过，便调侃一句缓和气氛道：“云弟是真君子，如果你能帮我报仇，我一定会履行诺言，心甘情愿做你的仆人，到时你想要宝藏我会知无不言，我想你会是]像三弟四妹那样用那笔钱救济天下百姓，我定然助你一臂之力。”
　　云梦泽了解萧寻用意，调整心境，抹了抹已经模糊的双眼，绽出微笑：“你净会闲扯别的，骗我眼泪，说了半天早就离题万里，连镯子的影儿都没见到。”
　　萧寻被云梦泽逗乐了：“原来你还想着镯子的事情，我以为你早就被我的身世感动得晕头转向忘乎所以了。”
　　“你快说啊！那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不会是将军留给你的吧？”云梦泽随口胡说了一句。
　　萧寻正色道：“你很聪明嘛，怎么猜到镯子与将军有关，我刚才可是什么也没提。”
　　“你不是说我有异常人吗？所以我随便一说就能切中要害。”云梦泽得意道。
　　“少臭美了，你的智慧虽然比常人强些，但是比起大哥我来还是略逊一筹！”萧寻也学着云梦泽调侃的语气道，“仔细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镯子曾经是戴在那个将军手腕上的，而且从纹路上看应该是一对。”
　　云梦泽奇道：“堂堂将军手上戴了一对紫金镯子，真是希奇。那么另一只镯子在哪里呢？”
　　萧寻摇头：“将军手上也只有一只而已。不过这镯子纹饰细腻柔和，看样式是女子戴的。所以我猜这镯子是一对，原本戴在一个女子手上做护身暗器，而那个女子应该是与将军关系亲密之人，或许是将军的妻子。她与将军逃难时被迫分开，两人各戴了一只镯子，系着一份牵挂和思念。”
　　云梦泽钦佩道：“你那时几岁啊？就能有这么深的印象。匆匆看过一遍的镯子，到现在还记得，而且推导出这么多道理。”
　　萧寻转过头喃喃道：“将军死时我只有六岁。也许那场面给我的刺激太强烈了，我至今都难以忘怀，日思夜想十多年多少也该有些收获。”
　　云梦泽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那时你真的只是个小乞丐吗？你还记得你父母是什么人吗？你在哪里出生的？为何那么小就一个人四处飘流？”
　　云梦泽的话无意间触动了萧寻内心深处从未对人提起的那个秘密，萧寻身子一颤，转过头来盯着云梦泽的眼睛，他想知道云梦泽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明白为何云梦泽能如此敏锐地戳中要害，那个秘密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啊！难道是机缘巧合的偶然，还是自己透露了太多信息？或者云梦泽本来就不是简单人，而是心机深沉到可怕别有所图故意接近他的伪君子？
　　萧寻想到这些怎能不紧张？他脑中一闪念，立刻有了主意，动之以情道：“我本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儿，自从剑圣去世我义兄被害后这世上再无亲人。如今与你们结义，让我又重新找到了亲情，”他在悲伤的话语中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似是含泪的微笑，其情动人已极，“我不愿再提儿时凄惨经历，我只想我们现在能快乐的生活，就像一家人那样。我是大哥，你们是我的好弟妹。”他说完，又忽然拥抱住云梦泽的身体，闭上眼睛深情道，“请你答应我，留在我身边，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萧寻这样说着，心中却浮现起曾经十分相似的场景，他如现在这般紧紧抱着义兄的身体，求他不要离开，不要去薛家堡为他了断当年的事情，可惜义兄还是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狠心留他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他现在拥抱着云梦泽，已经分不清是作戏还是因为忆起往事而真情流露。他一时间不愿分开，他其实很寂寞很怕孤独。他期待的是云梦泽的承诺陪伴，他不想被欺骗背叛或者抛弃。
　　云梦泽也不想与萧寻分开，这样的拥抱也许以后不会再有，她应该珍惜。更何况萧寻俊秀的脸颊近在咫尺，她甚至禁不住诱惑想要吻，吻上他那清淡的唇。她不能控制自己，脸慢慢向着目标靠近。就要触到她的唇时，她又不得不把萧寻推开。因为她听见了苏旷的呼吸声，向着这个房间而来。若是被苏旷看见男装的她和萧寻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恐怕她和萧寻二人的“特殊”关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