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异兽千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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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华懿怕被人认出是河神，便换了自己和小辣椒的容颜，带着她进镇，直奔天羿马坊而去。。
华懿在马坊主那处问价，小辣椒也不顾臭气熏天，蹲在马厩前，眼光光地盯着马儿吃饲料。马儿们被她瞅得怪不好意思的，两颗鼻孔便朝她喷气，四蹄不耐烦地刨地。
“你们会说话不？”她瞅着他们，两手托腮。正对着她的马儿没好气地磕上眼，自顾自地咀嚼饲料。
“哎哟，你这东西好吃么？看着你吃，我也有些饿了。”
马儿依旧不理她，把饲料咬得咯咯作响。这边厢，华懿已同马坊主谈妥了价钱，走到了小辣椒身侧：“昭昭，你选了哪匹马？”
小辣椒抬头瞅他，只觉他身后的太阳忒大了些，把他整个人笼在一层光里，熠熠生辉。
“大神师父你昨日只说出门，又没说去哪，我们是去哪啊？”
“你想去哪便去哪罢。”华懿在马厩里慢慢走着，挑选适合的马匹。视线落在小辣椒跟前那匹马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那匹马迅速地低下头去佯装进食，后蹄却仍在不耐地刨地。
小辣椒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跳了起来：“啊！太好了！我在这清悠镇也有好久不曾出门了！”
“噗”一声，她前面那匹马一口饲料吐了出来。原来是小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辣椒怀里溜了出来爬上了马脑袋，抓着它耳朵笑得咧嘴。
“恶——你真真恶心呀。”小辣椒用袖子掩住口鼻，满脸厌恶地后退了几步。华懿神情相当淡定，伸手指住那匹马，对马坊主道：“就它吧。”
话音刚落，那马儿原本磕着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带着眸中不可置信又半带哀求地瞧着马坊主，那模样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然而以顾客为神的马坊主却并未理会，喜逐颜开地道：“这位爷好眼光啊，这可是匹极好的马呀，日行千里不见疲态，我这便替你预备好车厢，明日来取即可。”
那马儿把额头抵在马厩柱子上，这欲哭无泪的感觉是什么……
华懿自马坊里领回马车之后又过了一日，他们终于要启程了。这近多月里的相处，让隔壁猎户一家同小辣椒产生了异常深厚的感情，临别之时依依不舍。
“昭昭啊，俺也没啥给你，这些玉米饼你带上，千万别饿着啊。”猎户家媳妇递给小辣椒一香喷喷的大包袱，泪眼婆娑。胖儿子一抹眼睛，憋着一口气：“要记得回来看俺们！”
小辣椒抱着玉米饼把脑袋点得捣蒜似的，绑在发髻上的两铃铛摇得叮当作响：“我有空便回来。”
“——你说，河神大人把那两铃铛绑她脑袋上是做啥？”
将军令趴在马背上，想也不想：“我怎么知道？”下一瞬，它突然惊叫了起来：“谁同我说话？！谁？！”
“我……”
“你？！”它眯着眼，警惕地四处张望，“何方妖孽？！竟敢同我将军令搭讪？！”
“老兄，我在你□□底下。”声音无奈。
将军令探出身子去瞅马脑袋，只见那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正没好气地看着自己：“你？”
马儿无奈地甩甩尾巴。
“嘿，好你只千年马妖啊。”将军令蹭蹭地跳上它脖子，扯着马鬃爬到它额头顶上，朝华懿喊道：“河神大人啊，你选的这匹马是只马妖，会说话咧。”
正在清点细软的华懿头也没抬：“它本来就会说话。”
“所以你才买下它？”
这下他抬头了，平静无波的眼睛盯着一蛐一马：“不是我选的，是昭昭选的。”
“她晓得它是同类？”
“不晓得。”
将军令诡异一笑，突然在马额上跳了起来：“小辣椒！来这里！来这里！”
小辣椒闻言，拜别了猎户一家，蹦蹦跳跳地蹦过来，后头还跟着那只小银子：“我来了！怎么了？”
将军令低头在马儿耳边低声：“等下她过来，我扯你毛，你就开声，吓唬吓唬她。”
马儿眼神一亮——自从它被买下之后，除了小银子会在它脑袋上捣乱之外，小辣椒更是时不时喂它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野草、例如玉米叶，吃得它好不舒爽，正愁着如何教训她，现在看来——机会来了。
“小辣椒，过来，过来我这里。”将军令笑容可掬地招手，“我给你看个东西。”
“正好！我也给你看个东西！”小辣椒便伸手进大包袱里，边凑过去，将军令猛地一扯马鬃，马儿张嘴刚想说话——小辣椒正好掏出了玉米饼并且一把塞进了马嘴里：“大娘给我做的饼！好吃不？”
马儿被呛个半死，一双眸子怒火腾腾地瞪着将军令。后者两眼望天：“呵呵……天将降大任于斯马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多忍耐忍耐哈……”
与此同时，小辣椒兴致高昂地蹭上马车：“大神师父哪，你要吃饼不？方才我让马儿试吃，它一双眸儿亮闪闪的别提多高兴，那说明这饼应当很好吃，看来大娘手艺又精进了……”
华懿一直对小辣椒脉象薄弱之事非常挂心，于是直接就略过临近的其他小镇，直接往西南方向的安阳城去。
小辣椒好不得瑟，趴在车窗上东看西看，双髻上的铃铛摇得甚欢快。以往她到处跑，坐过牛车、驴车，坐马车这么舒服的她是第一次。小银子趴在她肩上打瞌睡，她旁边的华懿没事的话一向少言，一日内的许多时间皆是闭目养神。而将军令一路看着那深山老林，早就看乏了，趴在马头上和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马儿说自己名字叫千目。将军令扑哧一声笑：“难不成是帮你取名的人不识字？日行千里写成了目行千里？”
“……”千目无语，因为实情确实如此。当时它在马坊，坊主是随意起名的，又由于它是当中最耐看的一匹，于是坊主便翻书要给它取个好名儿。谁知坊主抄错字，把千目写在了名牌上，马坊里的人喊多了也便成了千目。
所以说，没文化，多可怕。
从清悠镇到安阳城，用马车走少说也要一头半个月，而每每途径溪流，华懿总要停下视察。
小辣椒原本兴致勃勃地跟在他身后，却见他都是凝眉不语的闷葫芦模样，便觉无趣，自个儿到处玩。好几次都跟小银子一起摔进河里，弄得一身湿答答。
见两人走远，千目用马蹄蹭了蹭将军令：“我看啊，小辣椒头上那对铃铛有迷谷的味道。”
“迷谷？你怎么晓得？”将军令生怕它踩断自己触角，宝贝似地护在怀里。
千目神气地喷了一口气：“当年我到处奔走的时候曾见过，那味道我定是不会忘记。传说中招摇山上有神树迷谷，佩戴在身上便不会迷路。”
“河神大人那是在为小辣椒着想，虽然说小辣椒那鬼灵精也不可能会迷路。”将军令边说边掩住口鼻，“说实话，你多少天没漱口了？这味儿啊……”
千目气急，抬起马蹄就想一脚踩下去，将军令个头小，身子灵活，蹭蹭地沿着它另一条腿爬上了马背，眯着眼睛：“虽然说你见多识广，但是老子观察你数日，你身上气息不像寻常马妖。”
千目不想搭理它，谁知将军令扯着它额上毛发，“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你放手！你放手！”俗话说头可断发型不可乱，千目哪能容忍它在自己头上施暴，跳来跳去叫它滚下来。
“你不说老子就不放！河神大人可知道？！”
“河神大人是神！自然晓得！”千目语气不耐，“小蟋蟀你给我滚下来，下来我自然告诉你！”
“嘿嘿，你当老子是吃素的？！”将军令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猛地一贴在千目脑门上翻了个身跳至地上。千目大骇，这不是显形符么，反应不及只能现出真身。白光过后，将军令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体形俊美，一双眸子比之前还要纤长有神，眼瞳深红宛如宝石，额上更是长着一只雪白有光的灵角。
这千年马妖竟是上古异兽白泽啊！
妖兽也分等，根据稀有程度分成妖兽、异兽、神兽、天兽。再挂上“上古”如斯名号，则代表白泽的祖先与上古神族同生，甚至不亚于神兽、天兽，只是能力不比而已。
千目不耐地瞪着它：“看毛看！我不就是太漂亮了一点么……”不然也不会隐去真身变成寻常马匹任人劳役啊……
“你说对了！太对了！你这白泽确实太漂亮了些，就是有点猥琐……”
千目气结，拿蹄子去踩它：“你才猥琐！你全家都猥琐！”
这边的动静颇大，把小辣椒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她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漂亮异兽，忍不住大声唤华懿：
“——大神师傅！你看这好大一只白色的漂亮犀牛啊！”
千目听罢，一口闷血冲上心头：你才是犀牛！你全家都是犀牛！
这么想着时，小辣椒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它身边，上下其手。这会儿摸摸它泛着微光的兽角，那会儿揉揉它细软的浅白鬓发，亮灿灿的眸子满是好奇。她以前也见过不少异兽，但是却未曾见过如此漂亮的异兽，而千目和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天这才第一次露出真身，小辣椒自然是非常之有兴趣。她极其认真地从兽角打量到兽蹄，从鬓发摸到尾巴，自顾自地仔细欣赏了一番，然后对上它的眸子：“啊呀，你眼睛当真好看！”
千目被她瞧得毛骨悚然，自是不耐，便道：“小辣椒你摸来摸去摸够了没有？”
“没有！”小辣椒倒是诚实的很，它身上的细毛非常柔软手感极好，她还恨不得把它抱上床揽着睡觉去。
将军令盘腿坐在千目头顶倚着兽角，深褐色的躯体在浅白色的软毛里分外扎眼。它看着小辣椒仍是兴致盎然的样子，道：“小辣椒，它道行比你高，你小心它一蹄子踢你你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闻言千目瞪它一眼，没有搭腔。说来小辣椒确实少根筋，胆子大得离谱，此时不知恐惧地一脚跨上兽背，整个人摊在千目身上，抱着它的脖子闭上了眼，脸上露出了分外陶醉的表情，喃喃道：“唔……好软啊……”
千目纵使化身寻常马匹多年，但是也是傲气的主，一旦要被人骑在背上马上拍拍屁股蹦达着落跑。像它乃上古异兽，祖上与天地同生，是创世父神的精气所孕育，出生以来从来未被人骑过……
虽然这终结于三十多万年前，被天族某帝姬捉弄。它生平最爱吃昆仑山上的品草，那帝姬特地给它采来一大堆，看她讨好的模样它也不好拒绝。正当它吃得有滋有味之时，一个不留神，那帝姬便翻身坐在它背上，然后也像此刻小辣椒那样趴在它背上嚷嚷道：“好软啊好软啊，最适合睡觉了呀。”然后那一天它还真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睡了一下午，只因为她当时的模样非常讨喜，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一副万分舒适的样子。
而此刻，小辣椒软糯糯的声音像极了小孩子撒娇，而且她笑眯眯的眼睛跟那帝姬十分相像。它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也想起了似乎好久都未曾见过那帝姬了。
千目从来都不是好脾气，此刻居然没了声响任由小辣椒胡闹而且还闭着眼睛假寐，这下将军令看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寻完此处土地回来的华懿瞧见的便是这三层层叠睡着的诡异场景。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跑来大太阳底下睡午觉这是什么毛病……
见他归来，千目掀开眸子，便听见他浅浅道：“这样着实太惹眼了些，我们自空中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异兽千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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