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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步 ...


  •   律清浅所中的应劫掌是一种极为阴毒的掌功,练此掌功的人并不需要有深厚的内力,因为它归根到底是一种毒功。飘燕不知道箐儿是如何把毒引渗入到律清浅体内的,但是很明显地在她肩上的那一掌,为的就是把毒引引发。

      虽然应劫掌十分狠毒,但幸好飘燕也发现得及时,用针术把毒暂时控制住,因此只需一个有内功的人替律清浅把毒逼出来,体内的余毒假以时日飘燕自有办法把它清除。可毕竟毒物凶险,每拖一下律清浅的性命便危险一份,这便也是为何飘燕肯收敛脾气,在复琛没有回府之前,希望箐儿能出手救回律清浅的原因。

      当飘燕折磨过箐儿,走进律清浅房间的时候,复琛已经动作麻利地解开了律清浅身上的衣服,将她扶好靠在自己肩上,一掌压在律清浅的左背上,绵绵的内力不断地传进她体内。飘燕看着复琛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仍无意识的律清浅,心中有种莫名的欢喜。在律清浅体内的毒没被逼出来之前,她无事可做,便只往房间中的暖炉添了燃料与水,等待着复琛传功结束。

      也不知过了多久,律清浅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脸色是越来越苍白,可是肩上中的那毒掌颜色却渐渐变浅了。飘燕在一旁替律清浅擦去汗水,不时看复琛一眼,只见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一手半抱着律清浅让她稳住,另一手贴在她的背后替她逼毒。飘燕心中不禁暗喜,虽然复琛嘴上从不泄露半分,可毕竟行动便是最好的证明,若他当真毫不在意律清浅,便也无须如此认真地替她逼毒。

      好不容易,律清浅肩上的掌印只余一层红色,复琛才收功,替律清浅拉好了衣衫,放她躺在床上。飘燕坐于床边探起了律清浅的脉搏,确认无碍以后才暗自松了口气。复琛其实也并不轻松,调用内力逼毒十分耗费体力,他背后的衣衫全被汗水沾湿,额间几缕因为赶路而来不及整理的发丝贴在了鬓间,虽然他强打起了精神,可飘燕还是十分体谅地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复琛:

      “这六地丸能助调息补气,本是我想用来尝试打通穴位的,你暂且服用,再调息一个时辰,便不会觉得胸如椎刺、气息紊乱了。”

      复琛接过了药丸,惊讶于飘燕居然只凭望诊便知道他如今的情况,可转念一想,当初若不是因为她医术高超,也不会留她在府上照顾律清浅。服下了六地丸,复琛从床上起来,因为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麻木了的手臂与腿让他身形一晃,可他很快稳住了,再看了床上依旧脸无血色的律清浅一眼,他慢步走出了房间。

      在这几个时辰里地上已不知不觉地铺了一层薄薄的雪,复琛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仍全身僵硬躺在门边,脸色因为冰冻而发青的箐儿,对方也看见了他,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复琛一步一步走近,将她拉了起来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箐儿见此,便顺水推舟地伸手一把搂住复琛,声音细不可闻地喃喃:

      “公子……”

      然而复琛显然没有打算让她自作多情,他用力地拉开了她,脸上的神色被夜色掩盖让箐儿看不清楚,接着他毫无温度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入她耳中,让她如坠冰窖:

      “留你在身边只是想看看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能如此费心机让你变成另外一个她,到底是有多处心积虑地想要接近我?你一直演的很好,错就错在你不应开口说话,因为你说话时候的神情出卖了你;你更不应该企图挑拨我与她之间的关系,而最不应该的就是,你要杀她……”复琛伸手抓住箐儿的脖子一下子把她压至墙边,质问道,“杀她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你背后有人指使?”

      箐儿能真切地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而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复琛的表情,那样冷漠就如修罗一般的无情,让她的心如被刀刮过般疼痛,一滴泪水滑过,箐儿勉强开口:

      “我承认一开始,的确是有人指使让我接近你的身边,可是到后来,我确是真的爱上了你,他们让我做的,我全都没有遵守过……”

      “当真如此?那么我与一众儒生相聚、当中每一个人的名字身份与地位,又是谁说出去的?我手中有多少影卫、他们都如何分布的信息又是谁说出去的?怎么,还需要我列举更多例子么……”复琛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讽刺,他一直知道自己被监视着,却没有阻止箐儿是因为想看看在她身后的人到底是谁,能如此清楚律清浅对他的影响的人,必然不是普通的敌人。

      “说。”复琛看见身前的人惊慌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收紧手中的力度。

      “我是被人从杀手门派挑出来的,可是我从未见过那人,只是我身上本就被毒所控,因此我只能听于与他们。”箐儿被复琛手中的力度一吓,便急急地解释。

      “如此,既然我已识破你们的计划,你于他们已无用,我放你自由,如何?”复琛仿若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完成不了任务的杀手,若流落在外,只有被屠杀的份,复琛深知道这一点,只是箐儿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觉喉间一痛,再欲说话却已发不出声。感觉到自己的声线被毁,箐儿泪如瀑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想抱住复琛的腿,却被他闪开了。

      复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而留在外面无声哭泣用力拍着复琛房门的箐儿忽然觉得脖子一紧,回头看见那神出鬼没的看门老翁正提了她的衣领往外拖,她挣扎着爬起来向老翁拼命攻去,那一招可是汇聚了她十成的力量,可一招没到老翁便反手抓住她把她拍昏了。

      把人扛出了宅子,老翁“砰”地关上了府上的门,隔了不一会儿,耳力极好的他便听见门外有沙沙仿佛有人用了轻功走过的声音,他脸无表情地打开大门,被他扔在外面的箐儿已经不知所踪。
      律清浅再睁开眼时已过了一天一夜,我还未完全清醒便只觉得口中腥苦夹杂,而左肩更是动弹不得,只一动便剧痛万分。她静躺在床上,分辨着脑海里一些不清晰的片段,让她不知道是梦抑或是现实。

      慢慢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飘燕趴着睡在了桌子边,律清浅心中感激,便开口想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飘燕……”

      飘燕很快便醒了过来,见律清浅醒了十分高兴,摸了摸她的前额,又替她把过了脉,都确认无大碍后才终于轻笑起来道:

      “幸好发现得及时,毒也逼得够快。”

      “是……他?”律清浅在逼毒时虽然昏迷着,可因为肩上剧痛,偶尔她也会痛得清醒过来一瞬间,因此她也是记得她倚在他结实的身躯上,背上传来阵阵的暖意的感觉。只是再想清楚,律清浅却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前几天才掐着她的脖子侮辱了她一番,他对她的恨,从来有迹可循。

      “是啊,估计宅子里守着的人发现了事情就去通知他了。他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像是快马赶回来的,看见你的情况以后二话没说他就运功帮你逼毒了。看他这副模样,还是有点值得你为他付出的。”飘燕想起这一幕便觉得欣慰,可转眼一看律清浅,却不见她脸上有任何的喜悦之情,只是飘燕倒也不惊讶,律清浅本就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她只替她翻了个身,然后便离开房间去熬药去了。

      律清浅一直养了好几天,肩膀上的痛才稍微减了下来,可以下床走动了。这几天复琛没有来看过律清浅,飘燕也没有留意到他进出,估摸着是又离开了宅子到外处理事务去了。反倒是之前那个神出鬼没的老翁,这几天来看望过律清浅,每一次都带上了一些小菜,虽然没有多精美,可是都有鱼有肉,律清浅仍是十分感激。

      老翁像是不会说话,从来都没有开过口跟律清浅聊天,只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种不明的意味,律清浅虽然感受不到敌意,却也多少有些不自在,幸而老翁每次来都不会待上太久,因此律清浅便渐渐也不在意了。

      一直到天空开始渐渐明朗,落叶的枝桠开始有了萌芽的迹象,律清浅才再次见到了复琛。彼时律清浅的伤已经全好了,因此正闲闲地坐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槐树出神。复琛一进门便看见她,慢慢地走近,也一同坐了下来。

      律清浅稍微侧过了脸,余光看了复琛一眼,却什么都没说。两人再次以沉默的方式相处,却依然怡然自得,初春的风仍带了些寒意,律清浅拉了拉身上的裹肩,转过了身子看着复琛,率先开口: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复琛看了一眼她瘦削的脸庞,移开了目光,像是想了良久,才道:

      “当时我只是不想你出事。”是纯粹的一种感觉,不夹带任何其他的情绪。

      律清浅对于复琛如此直白的话有些讶异,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什么都说不上来。是的,复琛便是如此,他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哪怕全世界与他为敌他都会去做,那是天生便存在在他体内的勇气。

      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复琛重新认真地看着律清浅,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当年,你到底是不是存心想把复家赶尽杀绝?”多少年过去了,这句话复琛一直没能问出口,便也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只是当他直视自己心中的感情,勇敢地承认他不愿看见律清浅死去后,这个结倒不像往常那样难以开口了,复琛说出这句话以后心中有一种释怀的感觉,无论律清浅的答案是什么,这个结都不存在在他心里了。

      “不是。”律清浅也回答得十分坚定,她没有任何遮掩地看着复琛,两双如墨的眼眸里,都只有一片坦诚。

      复琛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不知是释然抑或有其他的情绪,只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律清浅便接着说:

      “你这次回来,想要的东西我多少能猜到。如果我能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能放过律家么?”

      复琛闻言深深地看了律清浅一眼却不做声,律清浅也没有再开口,她清楚复琛需要时间去考虑这一个建议。二人坐了许久,复琛才终于出声:

      “你当真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么?”虽然明知道以律清浅的才智,定是有了十分的把握才这么对他说,只是他还需要确认。

      律清浅听他如此说,倒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伸手点了点复琛左手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指环。她虽然没有说话,笑意里却有点点狡黠。

      是的,白玉指环至于左手是前任齐王在位时齐国皇室的一种象征,只是随着年代的交替,为了彰显权势一些高位者也会在拇指间戴上玉扳指。只是在此时,律清浅的意思是再明确不过了的,她知道复琛想要王位。

      “你手中又有什么筹码,值得我放弃这一段血海深仇?”复琛微微勾起嘴角,带了些玩味的意义看着律清浅问。

      “唔,听说你身边有不少尾巴在跟着,不如我先替你处理了他们,当做是送你的见面礼?”律清浅伸手托腮,像是在思考着边说。

      “你知道你动了他们的后果么?”复琛闻言并没有多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问。

      “殷国那边大概会不依不饶罢?”律清浅垂下眼眸,摆弄着衣袖,说得随意。复琛听在耳中却还是禁不住吃惊律清浅居然能把事情了解到这个地步。

      当年他从狱中逃出,虽有死士护送,可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手让他们寡不敌众,若不是得到了殷国一位谋士的相助,他或许不能存活下来。只是复琛从未见过这位谋士,他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给予复琛一切他所需要的并且助他回到齐国。复琛在殷国的这些日子,也是了解殷国的国情的,殷王生性狡诈,膝下虽有十八位成年的儿子,可是从来都没有定下储君之位,偏偏他自己手握兵权,从不外流一分权力,也因此这些皇子为了讨好自己的父亲,明争暗斗得十分激烈。复琛不难猜想,说不定这位谋士便是其中一位皇子,希望利用他拿下齐国,再将复琛制住,那么整个齐国便都是他的了,如此一来,殷国的皇位也算是稳拿的。

      只是既然预料到了自己有可能只是一颗棋子,复琛又怎么会如此顺从地替人出尽苦力再让人一脚甩开?然而如今他的确仍需要依赖殷国的力量,因此哪怕知道身边有各种各样的线眼,如箐儿一般,以各种各样的身份监控这他的一举一动,他也不能一下子消灭掉这位尾巴。他不能,也不能让律清浅这么做。

      “你不可以这么做。”复琛道。

      “他们能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更多,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律清浅笑意加深,话音刚落复琛直觉一阵劲风向自己袭来,他下意识地拉过了律清浅想把她护在身后,可一股力量让律清浅的手脱离了他的控制,待看清来人,复琛原本稍霁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只见翘楚一身灰衣护在了律清浅身前,两人眼中杀意大盛,翘楚这些年来的磨练让他完全脱去了稚气的外表,虽然他的皮肤比复琛的白皙,身材也不如复琛一般高大,可当他发怒之际,身上嗜血的气息比复琛更甚。

      “我说过,她什么都不欠你的,你居然又让她从鬼门关里走一趟?”
      复琛还没来得及反应翘楚话中的意思,便见律清浅伸手拍了拍翘楚的手臂,然后她的声线柔柔地传来:

      “好了翘楚,我们先走罢,复公子需要一些时间。”话刚说完,飘燕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两人的阵势刚想说什么却触碰到律清浅的目光示意她不要说话,便只走到了律清浅的身边。

      翘楚眼中血意虽然未退,可也只再瞪了复琛一眼便转身陪同律清浅和飘燕一同离开。在大门守着的老翁本打算拦着他们,却见复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放他们走。待三人的身影消失了以后,复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肌肤触碰的那一抹暖意犹在,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住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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