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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之章 ...

  •   祖母去世的时候,林微人16岁。
      那日塞维利亚碧空如洗,正在朋友家的林微人接到消息后冲出了屋子,奔跑着穿过大街小巷,穿过游人三两的广场,惊吓起一群灰鸽扑飞往天空。他猛地收住了脚步,怔怔看着偌大的广场,不知从哪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也吹进了他心里,吹得那里空寥寥,什么也没有了一样。
      祖母因心力衰竭死在午后小憩之时,林微人赶回家时,邻居何塞老汉已经通知了教会,家里突然间多了很多人,都是帮忙料理祖母后事的。他跪在祖母床前,轻轻抚摸她永眠的睡脸,祖母是中西混血的大家闺秀,年轻时候美貌不可方物,到了老年依旧优雅迷人,如今沉睡的容颜也带着一丝恬静的微笑,就像是祖父来接她离去的。
      林微人亲吻了她的额头,起身到客厅打了个电话通知远在祖国的父亲,电话中,对方沉默了很久,才回答:“我会尽快过去。”
      挂了电话以后,林微人呆立在原处,有点不知道要做什么,何塞老汉把他按坐在沙发上:“嘿,小家伙,你的表情太可怕了,听好,这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你看她笑得多么美丽!”
      林微人感激的看了看他,何塞老汉是个面包师傅,平时非常照顾他们,每天早上的功课就是把烤好的第一炉面包送过来给祖母。
      何塞老汉转身走开的时候拽到了碎花桌布,桌上花瓶倾泻下来,旁边一碟手工饼干被洒出的水濡湿。
      他们都看着手工饼干,没人伸手去接倒下的花瓶。
      这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
      只是屋里再也不会出现祖母娴静的身影,或在阳台浇花,或在厨房烤点心,或在客厅读书看报。
      几天后,林微人被父亲林其孺从西班牙接回国内,塞维利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逼真的梦。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塞维利亚回到祖国,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林微人在西班牙已经读完预科准备念大学,回国之后,林其孺托人给他找学校。最后经过甄试是去念B城的传媒大学。然而离开学还有一个半月,林其孺有工作在身,总不能把刚回国的林微人扔在B城的家中。
      整个家只剩下他们父子,林其孺摸着林微人的发顶,一直没出声,他每年都去西班牙看这孩子,一年一个样,长得真快。他使劲抱了抱林微人,末了松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微人,跟爸爸去S城的片场好不好?”
      林微人看了看清冷的家,又看了看父亲,点点头。

      林其孺,是著名的作家、编剧,这次有一部作品《夏燃》由青年导演章扬执导,自然少不了要到片场去跟章扬磨合一些想法。
      剧组工作人员都住在片场附近的宾馆,林其孺自己住一间单人房,看着自家高挑的儿子,他思量着另租一间房给他住,本来这种事跟剧务说一声也未尝不可。但林其孺在这方面向来不够圆滑,自然也就想不到那边去。
      在宾馆大厅准备办手续的时候,碰上了章扬一行人,他们正前往片场。
      时间还很早,安静的宾馆大厅因为他们的出现一下子热闹起来。林微人站在父亲身后有些心不在焉,视线在其中一人手中的摄影器材上徘徊,听到父亲的介绍后,他抬眼微笑,礼貌的跟众人打了声招呼。
      章扬一怔,而后笑眯眯的对林其孺说道:“林老师,原来你还藏着这么一块美玉。”说着他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男子,“兰臣,你说是不是?”
      拎着摄影器材的正是兰臣,甫一下楼梯他就已看到林微人在柜台旁长身玉立,翩翩少年眉目精致如画,在如此喧嚣的地方却仿若身处宁静的湖心,兀自氤氲出脱尘的美感。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兰臣并无接话,只是微微颔首,便低下眼睫,手指摩挲着机器。
      随后牵着六岁小儿过来的监制明谦,见大厅里这么热闹,不禁好奇:“哎哟,怎么啦,有什么热闹事?”他长得斯斯文文,性格却分外豪爽,特别喜欢凑热闹。
      章扬笑咪咪的看向他:“你可好了,现下终于有人跟你作伴齐齐做保父咯!”
      “什么?”明谦一把抱起儿子走过来,一瞧见林其孺父子,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其孺,你果然够义气!” 明谦在两年前办了离婚,儿子归他,这两年可搞得他够呛,到哪都绑着儿子。熟人都笑话他这么早就预备着培养巨星了。
      林其孺失笑:“你这是打哪儿说的话。”他和明谦隶属同一家公司,是多年的好友了。
      明谦眼尖,看到他正在办理租房手续,立马腾出手拍他的肩膀:“啧,还用得着那么麻烦么!就让你家公子哥跟我家这泼皮孩子住一块呗。”
      明谦向来不拘小节,既然话都这么说开了,林其孺也不故作扭捏,就让林微人过去跟明家小子住一起。
      “好叻,这事就先放一边,我们都过去片场吧。”明谦也不客气,直接就把小子往林微人怀里放,“喏,帮叔叔带好这小子啊!”
      林微人愣了愣,看了看怀里同样满头雾水的小孩,又看了看笑得一脸正义凛然实则打着如意小算盘的明谦,片刻后终于顿悟,这大人果然奸诈!他低下头看着这留着齐门帘的小孩,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睫毛长得微微翘起。他不禁出声:“不是女孩吗?”
      “哈哈哈哈,你别看他这样,撒起野来就是一混世大魔王。”明谦伸手刮了刮儿子的鼻子,立即被儿子伸手“啪”的拍了一下。
      坐上去片场的面包车后,明谦才似后知后觉的问起林其孺:“对了,你家公子哥叫什么名字?”
      林其孺说:“微人,林微人。”
      明谦听后扭头朝后座林微人怀里的小男孩说道:“小子,跟微人哥哥讲自己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瞄了眼自家老爸,刚想嘟嘴,视线一接触林微人的黑眸,立即结结巴巴的说:“明、明天晴,我叫明天晴。”
      林微人眉头一展,唇角微陷:“你的名字真有意思。”
      明天晴看着他的脸,整个人都呆掉了。
      惹得明谦一阵大笑:“果然一物降一物,这小子平时在我跟前绝对是无法无天的。你们都瞧见了,昨天还在片场气得我直打他屁股,今天见了微人就跟我见着我前妻一样,整个人稍息立正的。”
      一番话让整车人都笑开了。
      到了片场后,剧务组的人已经跟道具组在张罗,演员们也都陆续到位。
      林微人看着眼前临时搭建的30年代的华美建筑,有种时空倒错的不真实感。远处,父亲正在研究剧本,其他人也都在忙碌着。
      他低头看着正用脚尖在沙地上画笑脸的明天晴,弯下腰:“我们过去那边吧。”他指着另一处,也许是为了配合一出戏而搭出来的秋千架子。
      明天晴小脸一垮,嘀咕道:“都玩了好几天了,一点都不好玩。”
      林微人牵过他的手,慢慢走了过去:“我可以教你爬旁边那颗树。”
      明天晴一听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哥哥你真好!”
      这就好啦?便宜哥哥真是好当。林微人有些好笑,低下头,坏心眼的说道:“你刚刚不是还挺怕我的么?”
      明天晴肩膀一缩,嗫嚅的说:“我、我、我,我才不怕你!”
      林微人也是一时兴起才逗弄他,拍了拍他柔软的发顶,便没再继续。
      与这个片场里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让他开始想念塞维利亚的天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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