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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除夕夜思君不见君 ...

  •   除夕是阖家欢乐的日子。
      皇宫之中也是热闹非凡,但比之于民间风俗,宫廷的礼仪却是极为繁复麻烦。腊月二十六,皇上“封笔”、“封玺”,停止办公。腊月二十七皇帝开始斋戒,二十八书写好祝版上的祝文,二十九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器;皇帝审阅祝版,至龙极巅上香,到天坛看神位,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乐部就绪乐队陈设,最后由礼部侍郎进行全面检查。

      天坛共设七组神位,每组神位都用天青缎子搭成临时的神幄。上层圆心石北侧正面设主位——皇天上帝神牌位,其神幄呈多边圆锥形。第二层坛面的东西两侧为从位——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牌位,神幄为长方形;神位前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单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种礼器,就多达七百余件。上层圆心石南侧设祝案,皇帝的拜位设于上、中两层平台的正南方。圜丘坛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除夕当天日出前七刻,时辰一到,斋宫鸣庆和钟,皇帝起驾至天坛,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正式开始。

      经过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几步之后,大典方结束。祭礼过后,新年才算是正是开始,百官齐聚奉天殿给皇上拜年,广场上排列着銮驾仪仗,大殿屋檐下排列着皇家乐队和金钟、玉磬等乐器。不过刚刚经历了一个祭礼,顾澜就已经累得头昏脑胀了,百官朝拜的时候,他扶着额头,强撑着笑容让众卿家平身。

      而这时候,被特许不用参加这些活动的贺云戟正窝在软榻上病蔫蔫的看书。他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被窝里还放着紫金暖炉,暖的他那提前做了手脚的苍白脸颊都变得有些许红润,攥着书的手心有些冒汗,贺云戟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甩了甩湿湿的手心,兴致缺缺的合了书扔到一边。屋外响起了脚步声,贺云戟耳朵一颤,猛烈的咳嗽起来。妙习一推门就听见贺云戟的咳声,她加快了步子,将手中的碟子放到桌上,走到贺云戟身侧给他拍背顺气:“侯爷,又难受了么?”

      “咳咳……没、没事。”
      贺云戟勉强压下咳声,朝桌上扫去一眼,“带了甚?”
      妙习安下心来,将那碟小吃端了过来,笑道:“是戚美人送来的点心。还托人捎了话,祝侯爷新春吉祥呢,只是这当口后妃要陪皇上和皇后用膳,没有亲自过来,让您别见怪。”

      “戚美人……”
      贺云戟蹙眉,被妙习扶起身来,语气虚弱,“侯爷与她没交情吧。”
      妙习眨了眨眼睛,将一块做工精美的点心放到手心,递到贺云戟的眼前:“您当日的恩情戚美人一直记着,总想寻机会报答您,毕竟若没有您的话,她困在后宫,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哦,回话过去,多谢戚美人了……看殿里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还礼回去罢。”贺云戟说的有气无力,每句话都像是跟着气一起喘出来的一样。他起身就着妙习的手一口含住点心,咀嚼了几口沉吟道:“唔,甜了……端走吧,腻得很。”

      妙习“啊”了一声,惊慌道:“奴婢……”
      贺云戟吞下点心:“你看你,跟了侯爷这么久,怎还如此胆小?侯爷又不罚你……给侯爷端水来。”妙习闻言立马去沏了杯茶端来,贺云戟啄了一小口咽下,喘了口气后又躺下去,无精打采的。妙习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心慌——自打坠马以来侯爷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旧疾复发,连御医都无能为力。这一次又被烧伤,说不定什么时候病情加重就去了。妙习的心咯噔一下,又想要落泪。

      “你下去吧,叫芷落来。”贺云戟闭着眼道。
      “喏。”妙习一阵失落,弓身退下。芷落是皇上赐给侯爷的女人,虽然没有名分,但却是瑞和殿的管事。自从她来了以后,妙习就没再近身伺候过侯爷了,一切都是由她来做。妙习合上门,眼里浮上了些水汽——自己还在期待着些什么呢?侯爷会救她,完全是出于同情,根本不会有别的想法,一切都是她一向情愿而已。

      妙习走后,贺云戟吐出了一口气。
      其实与芷落相比,他更喜欢让妙习来伺候。妙习温顺贴心,而那芷落哪是来伺候自己的?说她是来监视、数落自己的还差不多。不过没办法,如今知道实情的只有芷落,只有把她放在眼前,自己才不用伪装,过的还轻松些。他翻了个身,前身一阵疼痛,抽出胳膊,又扯痛了坠马的伤,他泄气的摊开四肢,心绪又变得有些烦躁。

      烦烦烦。
      真是做甚都烦!

      听见鞭炮声他烦,
      听见拜年声他烦,
      看见窗花他也烦。

      过年过年过年。
      为什么要过年啊!

      “饿了就吃饭,咬棉被作甚!”芷落一进门就看到他在那扯棉被。
      “烦的紧。”贺云戟喘了口粗气,身子没动,转过脑袋死气沉沉的盯着芷落看。芷落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一口后就开始打量杯的花纹,贺云戟依然在瞪着自己,芷落被看的不耐烦:“有屁就放,别盯着老娘看个没完,出不了花!”

      “你……”
      贺云戟吞了吞口水,“你以往过年跟谁过?”
      芷落一皱眉,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奇怪的看他:“当然自己过。”
      贺云戟裹着被子入冬了一下,低低的问:“自己一个人过……很无聊吧?”藏在被子低下的手抠在一起,贺云戟不知道是问芷落的,还是问自己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怎这么自怨自艾呢?不就是自己过个年么……不就是叔父不管自己了么……不就是三哥和叔父一样,对自己不闻不问么……

      这都有什么了。
      没了他们,自己又死不了。

      “你想谁啦?”
      芷落狐疑的看他两眼,一下子来了兴致,搬着凳子挪大软榻边。
      贺云戟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别扭起来:“我问你呢,你怎又问起我来了……我一个男子汉,能想谁。”垂头丧气、嘟嘟囔囔了一堆。

      “想你的——心上人?”芷落挑了挑眉毛,问。
      “我……”心上人这三个字榔头一般敲在他的心坎上,令他的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心、心上人?他想的都是三哥,跟心上人有什么关系,芷落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自己的表现很像是思念心上人的?贺云戟皱起了眉头,烦闷的转了个身,不再理芷落。

      芷落见他沉默,嘟囔了几句坐了回去,继续研究茶杯。
      贺云戟把被子拉高,脑袋嗡嗡的想着——心上人?那该死的女人胡吣什么,自己哪有想心上人的样子?就是烦闷一点而已!而已而已!他郁闷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再度醒来时,芷落已不再殿里,房间里一片漆黑,屋外的殿内也并没有掌灯。

      贺云戟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坐了会儿,周遭十分寂静,看来自己一觉睡到半夜。新年已经过去了么?贺云戟呆呆的坐着,把被子拥在身前。半晌之后,他趿着鞋踱到了屋中央的暖炉边蹲下,神经兮兮的抱着膝盖,乌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大暖炉上的镂文。

      新年过去了。
      贺云戟抿唇,一股无名火莫名的涌上来。

      窗外突然传入一阵细碎的响声。
      一丝警觉染上贺云戟的眼眸,他屏息听了片刻,以为是来监视自己的人,于是迅速的站起身钻到了被子里躺好。将被子拉至唇边,黑暗之中,贺云戟的眼睛亮的惊人,睡意与懊恼一扫而光,并且因为那点警戒之色而显得灵气逼人。

      房门被悄声推开。
      贺云戟掏出腰际的暗器攥在手心里。
      一个黑影迅速的闪入,合门之后轻手轻脚的四处摸索着。最终朝他这边走过来,他的内力极好,将自己的气息敛的近乎没有。如果放做平常,贺云戟应该也是听不到的。可今日他却听到了,或者说,是感觉到了,没有任何理由,刚才就是觉得屋外有人。

      黑影里自己越来越近,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清冽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贺云戟狐疑的蹙眉,攥着暗器的手也渐渐的松懈下来。黑影站在床边,贺云戟却在他过来之前闭上了眼睛,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手心里也出了些汗。一种不知近乎愤怒的冲动堵在胸腔,贺云戟强迫自己不要有任何动作。下一瞬黑影迫不及待的朝他扑了过来,熟悉的味道一下子逼到鼻尖,贺云戟喉结一动。

      黑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砸着贺云戟的胸口。
      他呼吸有些急促,因为扑的太猛导致两人的鼻尖重重的撞在一起。贺云戟不禁呻吟了一声,轻轻抬眼,咬着牙说:“……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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