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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二章 唤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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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这一刻凝固,周围静的仿佛能够听见心跳的声音。脱尘如同失了心魂般呆在原地,看着宝玉的眼中充满震惊,一字字道:“你说什么?”
宝玉剑眉一挑,君子剑出鞘直指木郎,却对着脱尘说道:“脱尘,你眼前这个恶贼就是害你失去记忆的那个人,你快与我联手将他杀了!”
脱尘心里咚的一声,如若重击,她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向木郎,只见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他眼中流转着的复杂的神色让脱尘蓦地感到一阵失措。难道,难道方宝玉说的是真的?我从前真的认识他?脱尘心乱如麻,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却在此时,方宝玉趁木郎分心之际一掌袭来,并说道:“木郎神君,我今天要你血债血偿!”木郎目光一敛,快速后退数步,运起真气生生接下他一掌。二人紧接着交手数十回合,木郎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只见他目光冷峻,旋身绕至宝玉身后,掌风凌厉直劈宝玉背心,宝玉杀他心切,防不胜防,冷受了他一掌。一股强劲的真气打入体内,宝玉闷哼一声,急退数步,以剑插于地面支撑住身体。木郎目光一狠,正要反手一刀刺向宝玉时,突然一个身影扑过来挡在宝玉和众人面前。
……
树静风止,有如尘埃落定,只留下一片死寂。半晌,只听木郎冷冷开口:“要我暂且饶了他们也可以,你跟我走。”
……
马蹄声踏踏,响彻在幽静的深林中,木尘二人同乘一骑,脱尘在前,木郎手握缰绳坐在她身后。此刻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和心跳搅得脱尘心神不宁,这般亲密的距离更是让她一阵恍惚,仿佛此刻揽着她策马的是与她相爱的恋人。
脱尘心中一怔,这想法让她不禁感到羞愧,面上微微一热,宝玉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他就是害你失去记忆的那个人!脱尘心里一阵错乱,发现自己已经分辨不清对木郎的感情了。她迷茫着垂下头,忽然瞧见正有殷红的鲜血从木郎被划破的外衣里浸出来。
脱尘的心不由地一紧,不知为何见他受伤她的心竟会难受。她垂下眸子,从衣裙上撕下一块布条,敷在了他手臂的伤口处。这时她感受到身后之人投来的目光,手中动作微微一滞。
“不碍事。”只听木郎说道,语声轻柔,却听不出一丝暖意。
脱尘不敢抬眸去看他,只好抿了抿唇,手指轻绕,坚持为他将伤口包扎完好。
……
骏马穿越了整片竹林,很快来到这祁县,木郎一声清喝,马儿便在县城门口驻了足。
他翻身跳下马,看了一眼高挂城墙上的石匾,然后对脱尘说道:“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县城,此时已近晌午,街道上很是热闹,百姓来来往往,木郎穿梭在人群中,脱尘只得紧跟其后才保证不被路人冲散。不过须臾,木郎便在一条巷子口止住了脚步。脱尘走到他身旁,随他望去,只见巷口的转角处坐落着一所小宅,从外看来漆瓦犹新,似是不曾有人久住。
“这是什么地方?”脱尘侧头奇怪地问木郎。
“跟我进来。”木郎上前几步,轻轻将门锁开启,推门而入。
是间不大的小院,布置十分简单,干净的庭院里只摆了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墙角下种了些花草。进门后的右侧便是这小院的正堂,不过此时门窗都紧掩着,不由得人进去。
“几年前我为义父办事,途中经过此地,见这宅子地处偏僻,平日里十分安静,便买了下来。”木郎在石桌前坐下,向脱尘解释道,“我久居于丞相府,只是偶尔会来这里坐一坐。”
脱尘听后微微颌首,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木郎原本平静的眸子此时充满复杂的神色,方宝玉的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他绕过石桌走到脱尘面前,双手紧紧搂住脱尘的双肩,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脱尘一阵失措,对上木郎的眸里闪着歉意,终是摇了摇头。
……她难道连他都忘记了?
木郎的心猛地一阵钝痛,逼近半步,“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这距离让脱尘心慌,她看见木郎眼中闪过的伤痛,脑中千回百转却仍记不起曾经的一刻。默思片刻,脱尘只好垂下眼眸,再次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朝廷的锦衣卫,是宝玉他们要对付的人。”
袭入心头的痛楚要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疼,木郎再无法遏制地一把将脱尘拉入怀中死死地抱住。脱尘被他这一举动惊得手足无措,已然失去反抗的冲动,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木郎的呼吸吐在她颈间,几滴湿热的东西顺势滑了下来,砸在她的后颈上。脱尘蓦地一怔,身体一僵,只听得木郎在她耳边低声哽咽:“你怎么能够忘记我……”
脱尘一阵纠结,这比绝望还甚的声音让她感到说不出的难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这让人心碎的声音曾不止一次地出现在那些朦胧不清的梦靥里,最后只留下飘渺的回响,使她心颤却忆不起这声音的来源。脱尘攒些力气推开木郎,望着他的眼,怔怔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从前……认识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木郎心下一沉,生生将目光抽回,避开脱尘的疑问,努力克制住情绪,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失去记忆的?”
脱尘目光一黯,摇了摇头,说:“我醒来之后宝玉他们就告诉我,说我大病了一场,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木郎又问道:“方宝玉他们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脱尘想了想,答道:“他们还告诉了我我的身世,说我本生于富贵人家,后逢因缘际会与他们结识,成了朋友。” 她说完看向木郎,眼里神色一转,语声也微弱了些,“他们之前从未对我提起过你,我,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木郎听罢目光一冷,心中早已猜到几分,此事和方宝玉他们定是脱不了干系。却又转念想道:还算他们聪明!
他敛了敛情绪,再转眸看向脱尘时却见她眉心紧蹙,轻咬绛唇,垂眸盯着地面,模样让人心疼。
木郎的心忽的一软,记起从前相爱时痛苦的相互折磨,他的纠结,她的眼泪,倘若要她当下全部了解到这些,只怕对她来说又是一番打击。况且,她已将往日种种情怨全部忘却,现在的她,完全可以和平凡女子一样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若要强迫她唤起从前的记忆,那带给她的无非是更多的痛苦。想罢,一个决定已然在脑海中形成,只听他对脱尘说道:“你暂时在此住下,不要再和方宝玉他们厮混。我会每日派人将饮食送至,你且在这里安心养伤。这里一切俱全,你若是闲时闷了,也可到这市集上去逛逛。” 木郎顿了顿,又说道:“待你伤好,我自会放你自由。”
脱尘有些吃惊地盯着他的侧颜,问道:“那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木郎答道:“你只须记得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伤害你。其余的事,你无需为我考虑。”
脱尘愣了愣,又问:“那你就不怕我趁机离开?”
木郎转眸看她一眼,只道一句:“方宝玉那群人的性命你不要了么?”
脱尘语塞。
木郎也不再多言,行至门口正准备离去时,却听身后之人缓缓开了口,“若非我误将那枚毒药转交给紫衣侯,此刻快要死的人就应该是我了,对吗?……”
木郎一怔,只听这声音中夹杂着道不明的失落,心下不免一柔,转过身解释道:“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那枚毒药本对你无害,即便你真的服下也绝无性命之忧。” 他望着脱尘,后者眼中尽是不解。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将从怀中掏出的与脱尘手中拿着的相同的青玉瓷瓶放到石桌上,续道:“我给你留下那枚毒药不过是用来对付白水圣母,其实你早已服过解药,这药力可保你在十二个时辰内不被同种毒物所侵。”他顿了顿,“我不过是料定你醒来后必会设法从我这里逃出去方才使的小计,你现在明白了么?”
脱尘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听完只觉心里一阵错乱,沉默半晌,只听木郎一句:“照顾好自己” ,再抬眸时见他已转身踏出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