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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   璇玑把御膳房做出的几样小菜、自己亲自熬的米粥分别放进两个食盒中,又把平铺在炕上的一件新棉袍子叠了整齐,用包裹布包好。这时,胤禛走了进来,看到她又准备去允祹府看儿子,便对她说:“苏培盛刚端过来一碗燕窝,你一起给儿子带过去吧。”

      璇玑转身,笑了笑道:“缺不了他的,用不着从你嘴里省给他,你就把那碗给乖乖喝掉。你最近不是总觉得身子乏么,也得好好温补一下了。”

      胤禛掀开食盒的盖,看了看,问她道:“就这点东西,够吃么?”

      “能吃完一半就不错了。儿子已经有进步了,能吃下点菜了。他啊,身上也稍稍长了点肉,不似之前那样瘦得一把骨头了,就是体质太虚。等春天,他的情绪再稳定些了,得带他出去走走。”璇玑走过去,又把食盒盖好。

      胤禛拉起她的手,心疼地说道:“你身上的肉都长他身上了,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璇玑笑着摇了摇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高兴地对胤禛说:“儿子好久都没有发作了,这两个月来都是安安静静的,眼神也亮了些,昨儿还象个小孩似的拉了拉我的手指……大概是刘御医的方子开始起效了。”

      胤禛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笑道:“你呀,这事儿昨儿都念叨了三遍了。”

      “哦。”璇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暗笑自己越发像个罗嗦的老太婆了。

      “手炉和暖筒都带了么?外面冷。好了,早去早回吧。”胤禛说着,向等在外面的太监喊了一声:“进来拿东西吧。”

      璇玑已经成了允祹府的常客,所以府上的人都认得她,也越发地熟识随意了。管家迎她进了门,送她到了禁着弘时的院子,为她打开房门,然后重复了句每天都会说的“如有什么事,姑娘喊一声,有奴才在外面候着呢”,便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因为弘时已经基本安定了下来,又为着走路方便,所以地上的地毯已经撤去了两层,可柱子上还包着棉被。床榻也被搬了回来。

      璇玑进去的时候,弘时还睡着。从宫里跟过来的太监把拎着的两个食盒放到桌子上后,也退了出去。璇玑走到儿子床边坐下,看着他安静的睡相,脸上的表情像个不曾入过世的小孩子般单纯。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儿子温润的脸颊。

      弘时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怔怔地看着璇玑。璇玑象对待幼子一样,捏了捏他的鼻尖,笑着问道:“睡醒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她还一边转过身为他拿放在床尾的棉袍和棉裤,一边继续自言自语:“做了什么好梦没?昨晚睡得可好?你阿玛昨晚可没睡好。他呀,熬夜熬多了,胸口闷得慌,顺了好久才觉得能喘上气来。额娘心疼他啊,又唠叨了他一顿。可你是不知道你阿玛啊,在外面是个万人都怕的皇帝,在额娘面前就是个无赖小儿,就知道傻笑,认错儿的态度很好,可压根不会照着额娘的话去做。要不是有额娘监督着,药不会按时服,膳食不会按时用,睡眠也不会够……算算,他也是上了五十的人了,可还把自己当个年轻小伙儿一样拼命于政事,就是不大注意自己的身体。你阿玛啊,除了在勤政上象圣祖外,在养生上可远远不如圣祖呢……”

      正絮叨着,忽然觉得手腕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了。璇玑惊喜地看着弘时,可儿子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

      她不气馁,笑着把他的胳膊又塞回到被子里,轻声说:“咱们再暖一小会儿,就起来好不好?额娘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小菜来,再不起来啊,就不新鲜了,不好吃了。嗯?好不好?”

      弘时瞪着眼睛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璇玑用手捧住儿子的脸,对他说:“要起来呢,你就这样点头。”说着,帮他点了点头。“要是还想再睡会儿呢,就这样摇摇头。”又帮他摇了摇头。

      弘时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理会她那些子点头、摇头什么的,便慢慢地坐了起来。璇玑给他穿好衣服,就象照顾还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样帮他刷了牙,洗了脸,擦干净了双手,又端出带来的饭菜,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去。

      看着儿子乖乖地把最后一口粥喝下去,璇玑才算放下心来。叫门外候着的太监进来往暖炉里添了些炭,又打了盆热水来。璇玑把浸过热水的毛巾拧得半干,裹在弘时的双手上焐了焐,便坐在弘时脚前的小凳上,一边给他修剪指甲,一边轻声向他讲他那两个哥哥——弘昐和弘昀——幼时发生的趣事儿。偶尔抬头看看儿子,却发现他一直扭着头向窗户那边看着。

      璇玑晃了晃弘时的手,他才茫茫然转过头来。

      “现在外面冷着呢。等春暖花开了,额娘带你到你十二叔的小花园里转转好不好?不过你要乖乖的,额娘才敢带你出去,好不好?”

      弘时直直地盯着她,好像忽然明白了她的话一般,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璇玑一怔,紧接着乐得蹦了起来,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又亲了亲他剃得光溜溜的月亮头。象是不敢确信一般,她又松开弘时,弯下身来问他:“喜欢额娘今天带过来的粥么?”

      弘时望着她片刻,点了点头。

      “那御膳房的小菜呢?”

      弘时摇了摇头。

      璇玑乐得心里开了花,捧着儿子的脸高兴地说道:“那,以后额娘亲自下厨给你做菜,好不好?”

      弘时又点了点头。

      “你要是喜欢吃哪个,就告诉额娘,好不好?”

      弘时又摇了摇头。

      璇玑气馁。原来他的点头和摇头,是随机的,并不代表他真的听懂了自己的话。不行,不能放弃!弘时今天能点头、摇头,明天说不定就会笑了,后天就会说话了,大后天就会恢复些神智了……

      璇玑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妄想抛开,并告诫自己:不能胡思乱想,要有耐心,一步一步帮儿子恢复正常。

      弘时见她摇头,也跟着使劲摇头,逗得璇玑一时又乐了,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额娘摇头,弘时干吗跟着摇头啊?”

      弘时呆呆地看着璇玑,良久,他的嘴唇忽然微微翕动了一下。璇玑注意到了儿子的这一细微动作,惊得几乎大气不敢出,巴巴地等着他能吐出几个字来,哪怕是一两个毫无意义的字也好。

      可等了半天,弘时也只是呆呆地和她对望着。

      璇玑有点失望地直起身子,苦笑了一下,暗自埋怨自己又犯了心急的毛病。剪完指甲,她给弘时手上抹了些宫里调配的霜脂,又开始重新给他辫辫子。她站在弘时身后,一边给他梳着头,一边哼着一首她常在弘昀小时候唱给弘昀听的京城小调。

      “额娘……”

      璇玑手中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顾不得儿子的辫子还没辫好,便转到他面前,几乎用企求的口吻对弘时说:“儿子,你说话了?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让额娘确定你说了那两个字,好不好?”

      弘时怔怔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把头又转向了一边,呆呆地望着窗纸。

      “好孩子,额娘不强求你,额娘可以等……”璇玑抚了抚弘时的脸颊,可终还是膝下一软,跌坐在弘时脚前的小凳上,伏在儿子腿上痛哭了起来。

      弘时低下头来,愣愣地看着哭得一抽一抽的这个人,抬了抬手,想覆在她的头上,可僵在空中片刻,又缓缓地放下了……

      ****************************4月6日更新躲过清明节了*************************

      四年的严冬终于过去了,五年的春天渐渐来临。弘时持续吃着刘御医开出的汤药,又在璇玑的细心照顾下,情形越来越好:眼神已经明亮了很多,会对来人笑,恢复了简单的言语,却如刚学话的幼童一样不太连冠不太清晰,行为上也如同一个稚儿,喜欢一个人嘟嘟囔囔地在纸上画符一样涂鸦。每当璇玑抚着他的脑袋问他画的是什么的时候,他总是先害羞地把画藏到背后不让璇玑看,若璇玑摆出一副不给看拉倒的姿态,他又追着让璇玑瞧,一副顽皮小儿的模样。天气好的时候,璇玑会带他到小院里走走,有时就坐在小院里晒太阳,而这时的弘时就会像一只温顺的猫一样趴在璇玑的腿上,眯着眼睛晒暖,或者打盹儿。

      璇玑看着儿子越发地有精神,越发地好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他能再进一步,慢慢彻底好起来。她很满意现在的母子关系,虽然弘时的表现相对于一个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来说非常不正常,也不曾清晰地喊过她一声“额娘”,可是她总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三月间,弘时不经意间喊出了“涵瑛”这个名字,璇玑喜得连忙告诉了胤禛,并秘密安排涵瑛去看望弘时。可是弘时见到涵瑛的时候,彷佛是见到了陌生人一般,只会躲在璇玑身后偷偷望着她。璇玑把弘时这一年来的情况一一告诉了涵瑛,并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皇上准许她来照顾弘时。涵瑛并不知道璇玑和弘时之间那种奇特的母子关系,但当她得知这一年来璇玑都在照顾弘时后,便泪流满面地给她跪下叩头,叩谢皇阿玛的不弃之恩,和璇玑对弘时无微不至的照料之恩。

      璇玑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可还不敢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怕儿子还没好,再搭进去个儿媳妇。更不敢把永珅还好好活着的消息告诉她,怕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再堵了儿子的退路……

      两个女人分了工,上午璇玑来照顾弘时,下午和晚上由涵瑛来照顾弘时。涵瑛本来是想就干脆就住下,上午也和璇玑一起照顾弘时,可璇玑坚持要她每天早晨回家去。名义上说是让她回家给阿玛额娘尽尽作女儿的孝心,实际上是出于璇玑的一点点私心——她不敢在涵瑛面前自称是弘时的额娘,可她还想和儿子度过每天上午的那段母子时光。况且弘时越发地粘她,每次她离开的时候这孩子都闹情绪。璇玑虽然看着心疼,不忍离去,可想到他今后的日子还是要跟涵瑛一起度过,自己这个额娘照顾不了他一辈子,便狠心不理睬他的闹人。

      其实她心里挺乐的,觉得这一切似乎是命运安排她来补偿曾经欠缺弘时的母爱,同时也是在一点点平抑自己内心的那种负罪感……

      时间一月一月过去,弘时的好转却似乎停滞了下来,一直停留在四月时的状态,再没了进展。胤禛和璇玑都有些着急,胤禛还把一直负责给弘时看病的御医刘声芳给训了一顿。可刘声芳也委屈,同样会点医理的璇玑跟他多次讨论了弘时的病情,却都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七月,对于皇家来说是个大喜的月份。圣祖的二十一阿哥,当今皇上的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定下了迎娶福晋的大日子。十八日,四阿哥弘曆与富察氏李荣保之女完婚。弘曆大婚当日,胤禛本想让璇玑陪在他身边,可璇玑仍去了弘时那里。母子俩坐在荫郁的丝瓜藤爬成的凉棚下比着涂鸦,弘时乐得不行,璇玑却有些心不在焉。

      邬祠稔告诉过她,八月初六的申时,便是弘时的“死期”。

      正在发呆,忽然被弘时使劲拽着胳膊晃了晃。璇玑回过神来,看着儿子那双纯净的眼睛,有些想哭,可她极力忍了下去,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庞,问道:“怎么了?”

      弘时递过来一张涂鸦,小声嘟囔道:“梦,梦到他啦。”

      璇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笑着问他:“这青面獠牙的,是谁啊?”

      “阎王!”说着,弘时脸上露出了十分恐惧的神色。

      璇玑把弘时搂到怀里,一边轻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安慰他:“没事,有额娘在,阎王也不敢来欺负我们弘时。”

      弘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对璇玑说:“阎王不欺负弘时,阎王拿了八叔和九叔去……”说着,他又拿过一张白纸,埋头涂鸦了起来。

      璇玑一愣,问弘时道:“你怎么知道你八叔、九叔被阎王‘拿’走了?”

      弘时并不抬头,闷闷地嘟囔了一句:“皇玛法说的。”

      璇玑抚着儿子的脑袋,又问他:“你还梦到你皇玛法了?”

      弘时没有回答,只顾低头画着什么。

      “你皇玛法对你说了什么?”璇玑继续问他。

      弘时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那片荫郁,咬着笔杆想了一下,忽然转头对璇玑说:“他在天上看着呢。”

      “看着什么?”

      弘时忽然大哭了起来,惊得璇玑连忙死死抱住正要跳起来的弘时。被她这么一抱,弘时反象是寻到了安全似的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伏在她的肩上一边抽泣,一边哽咽着念叨:“阿玛不要我了,额娘不要我了,谁都不要我了……”

      听着儿子委屈的声音,虽然知道他现在还是神智不清,可璇玑仍是忍不住陪着儿子落泪。她一边抚着弘时的脊背,一边轻声安慰他:“怎么会呢,阿玛好疼弘时阿哥的,额娘也好疼弘时阿哥的,阿玛和额娘一定会让弘时阿哥好起来的……”

      时间刚到七月末,璇玑因着紧张和焦心,竟然病倒了。胤禛不许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再去照顾弘时,强迫她留在圆明园中休养。璇玑哪里能静下心来养病,可实在没有力气强撑,所以她一边大计量给自己喝汤药喝补品,一边一遍遍嘱咐胤禛:若是自己不能尽快好起来,假死的药一定要让弘时在八月初六这天早上服下;“出事后”要派行事紧密的心腹把装着弘时的棺材从允祹府上运出,中途秘密转到雍和宫去;同时要安排人把这个消息谨慎地传出去,让别人都确信弘时死了……

      大概是璇玑的精诚所致,八月初一日,她竟然开始好转起来。胤禛不敢轻易再让她操劳,仍不许她去看弘时,直到初四日早上,被胤禛派到允祹府上代替生病的璇玑照顾弘时的大太监李升急匆匆奔进宫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这些天璇玑没有去,弘时阿哥一天比一天暴躁。结果今儿早上大伙一没留神,他便爬上了院子里的那座三人多高的假山上,想要跳到墙外去。结果摔在地上昏了过去。

      好消息是:弘时阿哥并没有受什么皮外伤,而且刚被他们抬回屋里,便悠悠地转醒了,而且好似是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因为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妻子后,便抓住了她的手,神智相当清楚地唤出了她的名字,随后还认出了李升这个皇上身边的大太监。

      “奴才奔出来前,奴才们都退下了,留弘时阿哥和福晋单独在屋里说话。福晋抱着阿哥哭得可厉害了。”

      李升回禀完退了下去,璇玑就立刻要跳下床奔去看儿子,却被胤禛笑笑地按住:“你这个额娘啊,还当儿子只是你一个人的么?弘时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涵瑛也辛苦守了这么久,也要给小夫妻俩一些时间,是不是?”

      璇玑低头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放心不下,可胤禛说的在理。而且她想到,如果她现在忽然大喇喇地出现在刚恢复了正常的弘时面前,再刺激到他,反而可能会把好事变成坏事。于是,她听从了胤禛的安排,虽然仍然有些忐忑不安。

      有了这样的喜讯,璇玑顿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好似痊愈了似的,下午和胤禛一起用午膳时竟然多添了小半碗饭,精神也好了很多。而胤禛呢,或许是两个齐到的好兆头让他兴奋,又或许是前些日子来因为璇玑病着他都忍着自己的欲念,竟然在晚上要了璇玑三次。璇玑不好扫他的兴,可还是委婉地问他是不是又偷偷服用了丹药。胤禛却得意地说这是自己天生神力。弄得璇玑气也不是,乐也不是,只嗔笑着使劲捶了他几拳,却又被他欺了上来……

      好容易把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的夫妻俩,床第间的私房话一直嘤嘤咛咛地说到东方鱼肚白。璇玑本想让胤禛补一会儿觉的,可他却执意起来,并速传谕旨出去:皇帝将亲行原本遣恒亲王允祺代行的大社、大稷祭礼。

      而弘时那边也再度传消息到宫里:他想见璇玑。

      胤禛去社稷坛祭祀,璇玑心情复杂地来到允祹府上。照旧是管家把她迎入府中,可在弘时的房门前,她举起手想去敲门,却抖动着始终没有敲下去。

      面前的门忽然“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打开,璇玑看到眼神平和中带有坚定的弘时,一霎那,她便可以确信儿子已经恢复了正常。

      母子俩这样对面不知所措地站了良久,弘时忽然笑了,伸手把璇玑拉进屋来在桌旁坐好,自己则周整了一下身上的衣物,一掀长衫,跪在了璇玑面前。

      “额娘大人在上,请受儿子弘时叩拜。”说着,恭恭敬敬地向璇玑三叩首。

      璇玑当场愣住了。看着弘时三叩完毕,那样期待地望着自己,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你,你刚才叫我……”她不敢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额娘!”弘时微笑着又唤了她一声。

      璇玑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这不是做梦!

      她颤抖着向弘时伸出了手,本想叫他起身,谁知弘时却跪着移身过来,象之前一样,如稚儿一样撒娇般地用双臂抱住她的身子,乖乖地把头伏在她的腿上。

      “额娘还没有答应儿子呢。”

      璇玑泪流满面地笑了出来,把手覆在他的头上,清晰地答应了一声:“哎,我的好儿子。”

      弘时抬起头来,快乐地看着她,又唤了一声:“额娘!”

      “哎!”璇玑也快乐地应着他。

      弘时再度把头埋在璇玑怀中,轻声告诉她:小时候的他虽然有嫡额娘照顾着,可多想亲额娘抱抱他。在叔伯家每每看到同龄的堂兄弟们对着各自的额娘亲昵,他都会羡慕不已。后来出生的弟弟妹妹们,都有自己的亲额娘关爱着,他却没有。弘昀哥哥曾跟他讲起过额娘的一些事情,可那些对于他来说只是象故事一样触不能及。海棠院,一直是他最喜欢,也是最怕的一个地方……

      “额娘,海棠院里的那位额娘是谁?”弘时疑惑地问。

      璇玑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是抚着他的脸颊,轻声对他说:“那也是额娘啊。额娘生你的时候是难产,费了好大劲才平安生下你,结果自己晕了过去。本以为就那么死了,可没料到再睁开眼时,却成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个人……”

      “儿子明白了,老天爷是要额娘帮助阿玛取得天下,才把额娘安排成现在的身份的。”

      璇玑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额娘也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啊。”

      弘时凑近,盯着璇玑的面孔打量着,问道:“额娘,生儿子的时候很疼么?比生兄长们的时候都要难么?”

      璇玑点了一下儿子的鼻尖,开玩笑道:“你呀,选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出生①,注定要当一条与众不同的小龙。额娘可是凡人之躯,哪儿能承受得起?那两天被你折腾得痛得死去活来,可你呀,就是不愿意乖乖出来。你皇阿玛帮不了忙,急得直跳脚,大家嫌他碍事,你嫡额娘就赶他去佛堂祷告去了……”

      “所以,额娘你根本不是什么妖孽,对不对?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是不是?”

      璇玑把弘时搂在怀里,轻声道:“额娘不是什么妖孽,额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只想守着你阿玛,守着自己的儿子,守着大家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生就好了。”说着,她低头看向弘时,反问他道:“你说,这世上有这么没出息的‘妖孽’么?”

      弘时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脱口而出:“白素贞!”

      璇玑知道弘时是在跟她开玩笑,便笑道:“额娘可是敢喝雄黄酒的哦,但额娘可没有本事水漫金山。再说了,如果额娘是白素贞,你那‘青姨’又在哪儿呢?”

      弘时大笑了起来。璇玑也跟着笑了起来。

      “额娘,看儿子这记性,光顾高兴了,竟然忘了给额娘敬茶。”说着,弘时侧身,从桌上端起了一只杯子,向后蹭了几步,把杯子高举过头,低下眼,恭恭敬敬地对璇玑说:“请额娘用茶。”

      璇玑高兴地接过杯子,刚准备送到嘴边,却被弘时拦了一下:“额娘,这茶里可是加了雄黄酒的哦。”

      璇玑看着弘时一脸的顽皮,嗔笑着一指头点在了他的脑门正中:“调皮孩子,还认为额娘是妖啊?”说着,她一口气把那杯茶喝下去了半杯。

      弘时看到璇玑毫不犹疑地喝了他敬的茶,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笑容。

      璇玑端着茶杯,回了回味,有些疑惑地问弘时道:“这是什么茶,味道怎么有些奇怪?怎么不大对味儿?”

      弘时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抱住她道:“儿子都跟额娘说了,这茶里是加了雄黄酒的,额娘还不信呢。”

      璇玑哑然失笑,道:“你还真加了啊?那何不干脆直接敬额娘一杯雄黄酒好了?”

      弘时也笑:“把额娘灌醉了,只怕皇阿玛又要治儿子的罪了。”

      真算败给这父子俩了!璇玑内心又喜又嗔。

      “儿子,额娘现在要跟你说点正经的事情。”

      璇玑把如何能让他恢复自由身的步骤对他讲了一遍,弘时虽然听得目瞪口呆,可还是点头,表示记住了。璇玑不放心,又让他重复了一遍,听他一切都记得清楚,才算稍稍安心。

      “涵瑛呢?怎么不见她?”璇玑这时才注意到屋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人。

      “儿子好了,她还是我的福晋,自然要和我在一起,我让她回家收拾东西去了。昨儿我们两个说了一天一夜的话,她把什么都告诉了我。额娘是如何照顾儿子的,受了多少的苦,儿子心里都明白。八叔、九叔都已离世,儿子也知道了,他们咎由自取吧,早点超升也好,只是,不要再生在这个帝王家……额娘,皇阿玛没有被儿子气坏身子吧?”

      璇玑听着儿子的这番话,欣慰地说:“你皇阿玛没事,他也只盼着你好呢。今天本来朝中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可昨儿得知你好了,他通通放下了,这会儿正在祭拜社稷呢,他为你高兴啊。”

      “嗯,儿子是带罪之身,不能当面去向皇阿玛请罪,还请额娘代为转达儿子的懊悔之意。儿子再也不会那样顶撞皇阿玛,惹他龙颜震怒了。”

      璇玑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窗外,说道:“你皇阿玛要回宫了,额娘也该回去了。你好好地按着额娘刚才告诉你的去做。对了,你也告诉涵瑛一声,别让她惊慌,但也别让她透露出一丝风声去,知道了么?”

      弘时点了点头。

      璇玑从身上取下了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交给弘时:“这里面是三颗假死丸,明日早晨服下一颗,若醒来发现自己是在黑黢黢的棺木中,就再服下一颗,直到额娘和外公把你弄出来。记住了么?”

      弘时郑重地接过那只荷包,又点了点头。

      璇玑起身,也扶起一直跪在面前的弘时,使劲搂了搂他,又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地按照自己的话行事,才依依不舍地向外走去。

      “额娘!”弘时忽然叫住了她。

      “怎么?”璇玑回身看他。

      “……这,这药丸要不要用水冲服?儿子怕咽不下去……”

      璇玑再次哑然失笑,安慰他道:“假殓你的时候,额娘亲自来,会把一只装水的水囊放在你手边。”

      弘时走过来,抱住璇玑,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颊上,轻声在她耳边问道:“额娘,儿子以后要是还想见额娘,怎么办?”

      璇玑也使劲抱了抱他,说道:“容易啊,额娘出宫去见你们。哦,对了,不仅如此,额娘还有更大的惊喜要给你和涵瑛呢 。”

      弘时抬起头来看着璇玑,微笑着说道:“还能有什么惊喜比知道自己的额娘还好好的更让人惊喜呢?”

      璇玑拍了拍弘时的脸颊,幸福地笑了。

      “额娘,儿子这么一去,远离了皇宫禁院,就无法为皇阿玛和您进孝了,只能劳您代不孝子照料皇阿玛了,也肯请您保重身体。”

      璇玑望着一向懂事的弘时,百感交集……

      回到紫禁城的养心殿,胤禛也刚好回来。璇玑把儿子的情形讲给他听,胤禛也高兴得润红了眼圈。好像终于办成了一件大事后的松懈一般,璇玑只觉得周身乏得狠,再加上昨夜本来就一夜未眠,今天早上又是提心吊胆地去见弘时的,所以此时脑袋已经昏沉沉地根本没法用脖子支撑得住,便径自去到养心殿后殿的西暖阁休息了。

      乱七八糟地梦着,彷佛身处在一个缓缓旋转的黑暗空间中。忽然一个方向似乎有些云开雾散,露出了点光亮来,身子便象被什么吸引着一样飘了过去。

      那座熟悉的小院里——海棠院——一个小小的白衣男孩儿正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蹲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璇玑觉得自己飘了过去,在昏晦的光线下仔细辨认出了那小男孩正是幼年的弘时。只听他正对着那棵梧桐树下一只大概是从巢中不慎跌了下来的稚鸟说道:“你回不了家了么?也找不到额娘了?”

      那只稚鸟可怜地微弱地啁啾了一声,彷佛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我也是。不过没关系,我送你回家。”说着,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捧起稚鸟,站起身来。可当他抬头看到那棵忽然变得高耸入云的梧桐树,顿时一脸的丧气,绷着小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璇玑温柔地从身后抱起他,脚下轻轻一蹬,便飞了起来,朝着树冠上的那个鸟巢飞去。

      “你是谁?”小家伙转过头来问她。

      璇玑亲了亲小儿子的脸,说道:“我是你额娘啊。”

      “额娘?额娘是来接弘时回家的么?”小家伙笑着问她。

      “嗯,额娘带弘时回家。”

      小家伙呵呵一笑,忽然极力挣开了她的怀抱,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璇玑心中大乱,一时失去了平衡,大叫着弘时的名字,旋转着也向下跌了过去。背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后掣力使她平躺着停在了半空。她焦急地挣扎,却怎么都动弹不得。忽然,她听到黑暗中一个童稚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弱到强地传来,似乎在唱着一首她从来没听过的歌谣:

      “小小儿郎,白白衣裳,门槛儿上坐坐,盼着额娘。
      额娘归来,带着花糕,香香儿甜甜儿,阿玛先尝。
      阿玛入朝,蟒带锦袍,荡平九州八方,终为帝王。
      帝王出殿,万民景仰,济济文臣武将,笔利刃亮。
      小小儿郎,冠缨更袍,转入大内宫墙,内心惶惶。
      宫墙崧崧,人面晦晦,不见旧时海棠,何寻额娘?”

      随着声音的越来越近,璇玑看到了一个散发着柔和桔色光芒的球体,声音似乎是从里面发出来的。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刚才那个白衣的小弘时正被包裹在里面。

      “弘……”

      她还没有叫出来,却听到小弘时的声音:“额娘,带弘时回家,弘时要回家了……”

      璇玑向小弘时张开了双臂,小弘时连同那个桔色的光球一起向她怀里扑来。

      手臂中抱了个空,可腹部却是暖暖的。再看那个光球,已经渐渐融进了自己的小腹。

      “好温暖,好安全……”这是那个童声的最后一句话。

      光球的暖意似乎扩散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末节。整个人如同漂浮在一个真空的暖箱中,舒展开来,灵魂似乎已经升华到了天堂,不再有烦恼,不再有悲伤……

      “回家,额娘带你回家了……”璇玑抚着温暖的小腹,轻声呢喃……

      ************************************************************

      “璇玑,璇玑……”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她缓缓睁开了眼睛,胤禛那张焦急的脸映入眼帘。璇玑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问道:“什么时辰了?我,好像睡了好久,骨头都睡酥了……”

      胤禛把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中,答道:“你昏睡了一天半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我吓坏了……”

      “呵呵,” 璇玑动了一下身子,笑道:“说不定就回到玉徽的身子里去了,不是更好?”忽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说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半了……”

      “现在几时了?儿子那边有消息了么?”璇玑猛地坐起来,眼前一阵眩晕。

      胤禛连忙扶住她,说道:“刚到酉时,那边还没消息呢。”

      璇玑坐着缓了缓,还是下床来,看到桌上放着的一个准备好的水囊,她转身对胤禛笑了笑,道:“儿子象你,不擅长吞药丸呢。”

      胤禛笑了起来,点头应着:“嗯,他的长处啊,都象你,他的短处啊,都象我,行了吧?”

      璇玑忍俊不禁,走过去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道:“我可跟你说好,不许跟我抢儿子!”

      仍坐在床边的胤禛搂住她,仿着她的口吻道:“我要跟他说清楚,不许跟我抢他额娘。”

      璇玑刚想笑话胤禛,两人同时听到苏培盛在外间的一声回禀:“皇上,李升回来了。”

      胤禛和璇玑本能地紧张起来,同时往外间冲。一来到外间,就看到满脸汗水的李升。李升见到皇上和璇玑,扑通跪了下来,压低着声音道:“弘时,弘时阿哥‘殁’了……”

      璇玑感觉胤禛抓着她的手猛地攥紧。她连忙拉起他的手,拍了拍,道:“没事,没事,你忘了?”

      胤禛半惊半骇地看向璇玑,忽然一张嘴,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啊”字。他是太紧张了,一时竟然忘了假死药的事情。

      璇玑连忙转身回西暖阁拿了水囊,对胤禛道:“我去就行了,你去了反而会有麻烦。我爹会帮我的,你千万不要露面。”说着,她又转向苏培盛,嘱咐他道:“你伺候皇上安歇吧,皇上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了。”

      “嗻。”

      接着,她又对李升说:“咱们走吧,马车备好了么,咱们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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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和李升在紫禁城的一个角门外上了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一路奔去了允祹府。马车刚停稳,允祹家的那个管家便跑过来把璇玑扶下车。

      “爷和福晋现在都在弘时阿哥那边儿呢……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今儿早上还好好的……”

      璇玑没有说话,只快步奔去了禁着弘时的那个小院。一进去,就看到灯火通明中站着的允祹和他的嫡福晋。允祹见璇玑来了,连忙走过去问她:“皇上都知道了?”

      璇玑点了点头。

      “皇上怎么说?”

      “皇上派奴婢先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回来,正吃饭,忽然守这院子的奴才连滚带爬地跑到我那儿说……”

      “十二爷,您别说了,奴婢知道这不关您的事。先让奴婢进去看看好么?”

      允祹给她让开了道儿。璇玑带着李升推开门进去,又转身把门关好了,把其他人都关在了门外。

      允祹的福晋走过去,对允祹说:“爷,皇上的反应……有点奇怪……”

      允祹对福晋皱了皱眉头,低声喝道:“妇道人家,皇上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皇上做事哪次没让人奇怪过?”

      十二福晋知趣地闭了嘴。

      屋内。

      李升守在门口,璇玑走到里间,跪在弘时床边的脚踏上,摸着弘时冰冷的身体。

      他穿着璇玑初夏时为他带来的一件崭新的水蓝色云锦梅、鹤织纹长袍,脚上套着一双崭新的皂靴,如果没错的话,该是涵瑛为他做的。他的面目安详,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是在笑。右手叠在左手上,交错着放在腹部。

      若不是那没有气息的鼻孔,没有脉动的手腕,冰冷僵直的身躯,看到他的人只会认为他是在睡觉,或者是假寐,彷佛下一刻就会蹦起来吓人一跳。

      璇玑抚了抚他的脸颊,顺着脖颈,沿着手臂,抚摸到他的手指。

      她忽然发现弘时的手下压着什么,便好奇地抬起他的手,把那东西抽了出来——是她给他的那个装着假死丸的荷包。

      璇玑微笑了一下,正准备塞回去,忽然觉得里面还有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好奇地又抽回那只荷包,伸手把那块硬硬的东西夹了出来。

      是一只褐色的雕花小琉璃瓶——瓶口的盖子不见了,瓶口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璇玑把那瓶子凑近鼻下闻了一闻,并没有什么异味。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丢掉那个小琉璃瓶,抓起那只荷包甩动了两下——从里面掉出来三颗黑色的药丸来……

      璇玑的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却一滴泪都流不下来,所有的泪水都充盈在眼眶中,不肯轻易下落,就像璇玑不肯轻易承认脑中猜测到的事情一般。她颤抖着双手抓起落在弘时身边的那三颗药丸,怔怔地盯了良久,眼泪才唰地落了下来。

      她扔掉手中的药丸,扑过去紧紧抓住弘时的前襟,一边使劲摇晃着他,一边唤着他:“弘时,弘时,你不要吓唬额娘,弘时,你醒醒,你醒醒……”

      看弘时没有动静,璇玑又去拍他的脸:“不要调皮了,现在不是调皮的时候,弘时,快醒醒……”

      弘时仍没有动静。

      璇玑急了,起身使劲一巴掌扇在了弘时的脸上,想张嘴大声唤他,嘴唇剧烈地颤抖,嗓子眼中发堵,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李升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走过来看情形,却看到璇玑挺着如筛糠般颤抖的身子站在弘时阿哥床前。

      “璇玑姑娘……”他小声唤了她一声。

      她似乎没有听到。

      “啪、啪”,又是两声清亮的耳光。

      “你给我起来!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一了百了!”

      李升被璇玑无端的愤怒叱责声吓得退回到门口。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脱了么?!你以为这样就是你该有的至忠至孝?!你是个懦夫!懦夫!……”

      “你快给我醒过来!难道你要让阿玛、额娘的努力和操劳全都白费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要让阿玛和额娘负疚终生,每每想起你都痛不欲生么?”

      “你为什么在笑?是在嘲笑阿玛和额娘生了你,却无权决定你的命运么?好,好,你赢了……可你这样赢了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回答我~~”

      璇玑扑倒在弘时的身上,把自己布满泪痕的脸紧紧地贴在弘时僵冷的脸上,使劲晃动着他的身体。泪水粘到弘时的脸上,彷佛他也在哭似的。

      “我的儿子啊,你不是告诉额娘要和额娘回家的吗?你不是答应额娘今后会好好的么?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额娘什么苦什么累什么骂名都挺过来了,就是想你好好的啊……额娘盼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想想日后幸福的日子,做梦都会笑出来……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把额娘的美梦变成了恶梦……对,对,这是梦!你快醒过来告诉额娘这是在做梦啊!你快醒过来啊……”璇玑一边哭号着,一边使劲捶打着弘时的胸膛。

      在门口候着的李升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跑过来。刚跑到里间的门口,便看到璇玑摇摇晃晃站起来的背影,听到她向着房顶凄厉地喊出了一声“弘时……”

      李升惊呼着跳过去扶住了璇玑向后直挺挺仰倒的身体,大声惊呼着喊外面的人进来帮忙……

      ①再次声明:弘时的生日应为二月十三日,本文为了情节需要,提早了他的生日。

      ②我知道肯定很多人会质问我为什么要弘时死。我说过,本文是考据派的恶搞。泰陵有弘时的陵寝,所以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至于永珅,实在是不忍心不给弘时留下一支血脉,所以私自改了他的命运,因为他不是这场冲突中的重要角色。或许有人会说弘昀不是也一样?可泰陵真的没有弘昀的陵寝,端王陵里没有,阿哥陵里也没有,所以我安排弘昀好好活了下来……这一章,恕本坑主不想取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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