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爱浅情深（清）》纳兰 静

18、第十八章

　　两人沉默地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水面，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他首先打破沉默道：“我昨天看见你和十四弟吵架。”他微笑着略停了停又说：“其实能在乎一个人很好，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有些羡慕十四弟的。因为冷漠是可怕的。”
　　“那你那样子冷淡宝贞儿又是为什么？”我有点气恼，知道他还要这样子。
　　“······她那样好象火一样的女子对于我来说，有些令我嫉妒。”他自嘲般笑笑，又道：“我的额娘就不能这样。她在一个没有人注意地方做一个寂寞的人。安分然后乐知天命。”
　　“这并不是你能够这样对待宝贞儿的理由，不是么？”
　　“如果我希望我的额娘能够得到些许幸福，我就必须这样对待她。”他说，语气忽然透出冷然和坚决。我惊异得看着他，这有什么联系？妻子和母亲？恋母？不会吧？他不再说话了，宝贞儿从一边走过来。我平静得看着她，希望她不会误会。
　　“爷，你和妹妹聊什么呢？”她问道，眼神里满是探究和询问。我看见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从八阿哥的眸子里划过，他说：“听家奴说，你妹妹盯着水面发了一天的呆，就过来看看。”
　　“这样。嘉沫，开席了，还不快去换衣服？”她轻松的笑了起来。
　　“开席？”我疑惑，今天有筵席？
　　“不过是弘旺的生辰，借了这个机请各府的人过来聚聚。不必太正式，快去快回啊。”她推着我，笑着说道。弘旺是他们的孩子。
　　“十四阿哥来么？”我问她。宝贞儿看向一边的八阿哥。八阿哥说：“来。”他盯着我，好像是问我要不要去。

　　去，当然要去。当你受到侮辱的时候，最好的还击就是高傲的面对它。虽然我还在生气，不知道能不能平静的面对他。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那么生气。

　　来到这个时代后，我基本上一直在打扮自己秉持素净原则。我不想出风头，当没必要的时候。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要高傲的参加这个筵席，装扮得艳丽无双。
　　现在我想我成功了，嘉沫本来底子就很好，是小号的冯清扬嘛。而我的容貌，据别人的评价是在最开始的纯净发展到后来的绝望得艳丽。因为内在的灵魂不一样了。眼睛是灵魂的窗户，所以我把眼线画得很高，顾盼生姿。

　　这个宴会是为了弘旺，一个孩子的生日，更是大人们的交际场。看见十四阿哥，他在席间颓唐的喝着酒，看到我的第一眼他怔住了，然后不再看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十三阿哥看我的眼神和十四就不一样了，他比较得意一些。看他那个眼神，我从心底微笑起来，这个也是为了他。四阿哥和福晋也来了，看起来两人好像生就应该成为夫妻，但也仅此而已。宝贞儿将我介绍一番，我要达到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多时弘旺累了，我带他下去。自己也告退了。

　　回房没多久，十四阿哥带着一身酒气就寻来了。我原本也料到他会来。他直直的盯着我，没有了平日的傲气。而我已经洗尽铅华，素面朝天。他沙哑着问道：“我真是不明白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再理你，你太卑鄙。”我静静地说。
　　“我卑鄙？”他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我为了你什么都做尽了，你却说我卑鄙？”
　　我冷哼，什么都做尽了？是的，做了最不该的。
　　“你和四哥在中秋那天拥吻，你把曾送给我的荷包给了十三，你接受额娘的鸡血玉镯•••我真的不懂你，你说我卑鄙？我也不懂！”他颓然的坐下，继续说道“我的确对你不可自拔，我努力接受这一切因为希望你还是愿意嫁给我的，像以前你曾承诺的那样。可是我也是有气的，我昨天没能控制自己的脾气，这就是卑鄙么？”他看着我的双眼，我愣住了。
　　“我和你四哥拥吻？你听来的还是看来的？”这是绯闻么？
　　“看见！你们在御花园里，中秋那天。”他说。那天我和四阿哥谈到最后，他的确把我抓到脸跟前威胁我对他说话要小心。也许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是会让人误会，我仔细回忆着。慢慢开口道：“我没有和他怎样，天已经黑了，你看错了。你•••还看见什么？”

　　他•••是那个人么？这样听来他似乎不是。
　　“是么？也许我看错吧！”他叹道，似是相信又似不信。
　　“你和他什么时候有的交情？我不知道，他一向不大搭理旁人。那天却•••也许不是我看到的那样，但他离开后我看见你很生气，对么？”他问道，我点头，然后问：“你说要告诉十三阿哥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你把自己的鞋子都扔到了水里，你不知道如果第二天被人看见了追查起来你会很难解释么？我让心腹太监捞了上来给你送了回去。就是这事。”我没想到这一层，当时只顾着解气了，这种花盆底宫里女人都有，但是装饰上的规制也不尽相同，更何况都是各宫自己宫女为主子缝制的，不难辨认出主人。
　　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他又说：“你不知道四哥一向和十三哥交好么？我看见十三哥去晋兰斋找你，忙也跟了去，怕他会发现你的鞋子没了，会追问你。咱们满人家的女孩子的脚等闲不能让人瞧见，你却•••你让我说什么好？他脾气燥，我怕他会说出什么伤害到你，你不能再出什么事情了！可你却全不理会我的苦心。”他说。
　　不是他，不是他•••
　　“你让小太监捞了我的鞋之后呢？”我心底还不确定
　　“让他给你送回去了，你放心，他跟了我十几年，信得过。”他说。
　　“那你去哪里了？”我追问道。
　　“我回到筵席上，看十三他一出来就跟着去了你那里。”他也觉出我的追问不大正常，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怕还有人看见。”我撒谎。

　　他解释完，我沉默了，相对两无言。
　　“对不起！”我说“我不知道这么多，真的。”
　　现在想想他的确是为我好，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之前因为那样的事情被罚，虽然表面上的缘由是不服管教，没规矩。但是实际因为他和十三打架，我引起皇子的不合。现在再在御花园的水池子里发现我的鞋•••我忽然有些冷汗，笨蛋！生气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这里不能太意气用事。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为什么把荷包给了十三？你应该知道那对我是多么重要。”
　　“这件事我没办法解释，但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说，我要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东西算是定情信物，他肯定不信。他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的样子，我很后悔。他又说：“额娘说她给了你一副鸡血玉镯，你收了对么？”
　　我点点头，虽然是宜妃说要我收下的，我并不想要她的东西。但一来宜妃是我姑姑，我得给她面子让她好和德妃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好，二来当时的情况下我并没做多想，她也像是以那副镯子来对我示好的意思。
　　难道还有什么么？
　　“我刚娶福晋不能去找皇阿玛要你，而额娘说你收下镯子，你这不是答应等我了么？可没想到昨儿见了十三，看见那个荷包挂在他身上。”他说道，冷哼了一声。
　　“这样子•••”我缓缓答着。
　　“你•••好自为之吧，宜妃娘娘要你来这里，也许并不那么简单。四哥也并不好惹，你要小心。我不信你是···这么善变的女子。”他苦笑着把一支和上次送我的一模一样的白玉簪放在桌子上，叮的轻轻一响，打在我心上。我抬头看着他，他面容憔悴，脸上有种不大正常的红。
　　他说：“这两只簪本是一对，什么时候你回心转意，就送一只给我，我会等你。”说罢转身离开了。

　　他刚跨出门，我立时跳起绕着自己的屋子看了一圈，看会不会有人偷听。
　　我被这些事吓到了。
　　他没走远，就立在院子中间看着我，如水的月光洒在他肩上。他说：“你可以放心，我之前就让人守着了。”
　　一霎那，我觉得他是比我老成的，不像一个少年，也没有了以前他给我的感觉。静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好像他是个陌生人，虽然我和他本就是陌生人。但我慢慢捂住自己的嘴，看上去他那么悲伤，好像从前的我。我怕自己忍不住，因为我有想要喊叫的冲动。
　　他凝视着我，好一会儿微微的点点头道：“我等你。”然后大步离开，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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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老四最有可能是那个人，为什么啊？
其实伤口不是任何人可以抚慰的，否则那便不平等了。或者是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