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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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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人走向库房,瞧见库房内人群扭成一团,顿时蹙起了眉。
不愧是生在府内的公子,长得真是俊俏。头发用一银色发冠竖起,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袍,简约但不失贵气;领口规整,衣身合适。袖口与下摆处用浅紫色细绳绣了些图案,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玉佩。
荷香真是个机灵的,见他前来,慌忙让其他婆子们散开,赶忙行礼:“三公子。”
此人,正是江府庶次子,江璟川。
还未等他示意,荷香便径自起身,规矩地站在他跟前。
她之前就是江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如今她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虽然是大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自然不会把三公子放在眼里。
可三公子的地位再低,也是府内的主子;她虽然有江夫人和大公子撑腰,也不过是一个丫鬟,不好轻易得罪此人。
江璟川倒是睨了她一眼,随后又随意环顾四周。
站在人群中的锦枝,还真是显眼。
他以为这丫鬟会被这些人撂倒,没想到啊……
只瞧见其他丫鬟婆子用手紧紧捂着身体,而这丫鬟,不过是平静地站在一旁。
“庶兄啊,你身边这丫鬟,可真不错啊。”他心中暗想道。
他一贯戴上他的“温柔面具”,问道:“何时如此喧闹?”
声音看似如穿透云间般温柔,实则……
锦枝只觉得这人是个狠厉的角色。
她倒是听说过,以前这些个下人对待三公子和二公子一样,不是爱答不理,便是出言不逊。三公子当场让人把那个婢子拖到柴房里,关了四天五夜,禁食禁水。
从此之后,府内再无人敢轻易得罪他半分。
要是以前二公子也这样,那该多好啊。
她只听到荷香曲意逢迎:“三公子,奴婢之前已经按照府内的规定,给府上每位主子分发过白炭,却没料到这个贱婢竟敢公然从库房内偷走白炭。奴婢只是给她一点教训,试图阻止她,好让她知道规矩。”
她听着荷香这话,莫名觉得好笑。
只能说,不愧是这府内的一等丫鬟,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还真是忘了之前是如何领着众人围殴她的。
再说,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这么干。
她就算心里不爽,也只敢杵在一边,低头不语。
江璟川怎么可能不知道府内下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神色平静地道:“抬起头来。”眼神还不忘示意杵在一边的锦枝。
锦枝只敢小碎步低着头,走到他跟前。随后便缓缓抬头,眼神只敢小心打转,不敢同江璟川平视。
在这种场合下,还是小心为好。
“三公子,奴婢锦枝,是……”她轻声道,“是二公子身边的丫鬟。”
随后,又将头地下,暗自抿了抿唇,生怕这位三公子生气。
江璟川听后,眼皮微微一跳。
他只见过他庶兄几面,只是听母亲谢姨娘说,庶兄这次回来,可是受了陛下的封赏了的!
锦枝不知道的是,她躲闪的眼神,却被江璟川尽收眼底。
这些个丫鬟婆子见锦枝这般,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满是厌恶,但也害怕她把他们都捅出来,挨一顿责罚。
毕竟他们自知理亏,二公子再不得宠,也是府内的主子。
主子和奴婢,可是天壤之别。
他们可不像荷香一样,有主母和大公子撑腰;往日趋炎附势,今时也得掂量掂量肆意骑在主子头上,会有什么后果。
江璟川眉心一挑,便能让这群丫鬟婆子顿时感觉不妙。
面上虽无半分不悦,但心里可真是对他们深恶痛极。
“还不肯交代吗?”江璟川平静地问着,可这平静之下,掩藏的却是滔天巨浪。
锦枝在这三言两语之中便察觉出,这位三公子可是除了大公子之外不好糊弄的人。
若是能同他结好,至少二公子如今不会孤立无援。
至少……
还能用上白炭取暖。
再说,二对一,未必不能赢过大公子。那人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若非嫡子身份,岂能像现在这般仗势欺人!
她低着头,唇角微微向上勾起。想到之前这些人对她恶语相向,如今却是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真是觉得畅快!
多亏前面的丫鬟遮挡,要不然三公子早就察觉到她面上的得意了。
“既然不说的话,可就别怪我了。”
江璟川面容依旧平静。
但,越平静,越生气。
他又瞧了眼被丫鬟遮挡住的锦枝,也不拆穿她面上地得意,道:“锦枝,说吧。这里没人敢拦。”
荷香瞧见三公子对锦枝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非打即骂,心里更是感到气氛。
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傍上了三公子!你以为你的想法没人看破?要是三公子降罚,绝对饶不了你!
锦枝壮着胆,小心地抬头,道:“三公子,二公子他腿疾复发,疼痛难忍。寒微轩那里,没有炭火。”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道被一声“混账!”掩盖。吓得她根本不敢再看着三公子,赶忙后退半步,只敢瞧眼前的三分地。
其他丫鬟婆子们瞧见江璟川满脸怒容,顿时齐刷刷地低下头,不敢多言。
江璟川瞧见锦枝如此小心的模样,便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也是被这群人欺凌。
他虽然同庶兄同住西厢房,寒微轩这地方……
用他身边的丫鬟丁香的话来说,就是破的不能再破的地方。
连她都不想去那里。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破的地方,竟然有人住。
住的人,还是他的庶兄,江府二公子。
还是,一位刚受陛下封赏的将军。
这是在暗骂江府是个没钱的地儿?
怎么可能?!江府的威望,可不是随便什么府邸都能企及的。
他真想去寒微轩内,看一看里面的人如今怎样,是否安好。
他知道自己现在,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
他也不喜家中的大公子,苦于一人实力尚浅,反抗之事不得不从长计议。
可如今……
他的庶兄,可是将军。
若能同他联手,这江府未来的主人是谁,尚未可知。
他不相信,庶兄不愿同他结盟。
如今可是能帮上庶兄的机会,他可不会轻易错过。
他实在没有理由同庶兄交恶。
“怎么?”江璟川带有愠怒之色,道,“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真是连尊卑规矩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连自己的身份都认不清,还妄想踩在主子头上,真是吃了雄心包子胆。”
他甚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火,只因府内这群人太不长眼。
“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
“奴婢知错了,求三公子饶了奴婢一命吧。”
……
这府内的丫鬟婆子可是亲眼见到当初三公子的凌厉手段的,如今他却帮着二公子说话,那他们岂不是……
在劫难逃了?
“这都寒冬腊月,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克扣二公子的炭火。二公子可是当朝将军!谋害将军之罪,你们可担得起?”
江璟川目光瞪视着下人,连话语声都比之前更响亮了些。
“可……”荷香露出为难之色,道,“三公子,不是奴婢克扣,只是……”
荷香未尽之语,江璟川自然明白为何意。
这丫鬟,无非就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主母和大公子撑腰罢了。
不就是主子身边一条卑贱的狗,在主子跟前作威作福惯了,竟然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真是不知规矩!
他凉薄地笑着,看着眼前公然顶撞自己的荷香,心里满是嫌恶,道:“连主子的话都敢忤逆,还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不成?”
荷香慌忙磕头求饶,道:“三公子饶命,三公子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鼻尖内冷哼一声,自然不信她所言,道:“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自己去沈管家那领六十藤杖。其余人,领四十藤杖。别试图欺瞒我,若是让我发现,可就不止是这个数了。”
大公子,这个大礼,我想你会喜欢的!
荷香满是不甘,离开库房前特意撞了下锦枝的肩,剜了一眼。随后,便领着众人离开了。
锦枝瞧着欺压她的那群人,真是感觉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六十藤杖,也算不轻了。可惜啊,还不够。
要知道,二公子可比你多受了二十藤杖!
“多谢三公子!”锦枝朝江璟川行了一礼,道。
他示意丁香将她扶起,道:“库房内白炭有的是,你自行拿去些。寒冬腊月,也怪冷的。莫要让你家主子受寒了。”
“多谢三公子!多谢三公子!”锦枝立刻跪地磕头,道。
他摇头,看着门外,心里藏着万般思绪。
虽同庶兄共住西厢房,但年少时甚少见过庶兄。真是想不到他的庶兄竟然硬生生熬过数个寒冬。
他能轻易地想象出锦枝这丫鬟空手而归,失落的模样。
丁香将锦枝扶起,不用主子吩咐,她便主动帮锦枝提了几筐白炭。
他用眼神示意,丁香立刻道:“三公子您就放心吧。奴婢定会陪同锦枝一起,将这炭火送到二公子手中的。”
“那便再好不过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