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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章 ...

  •   单儿记得水央的交代,按顺序将话头往柔澜与楚阳身上引,二人语气愈发严肃起来,细致的做着分析。

      影儿仔细思索着,脑中猛然回忆起柔澜的话,翟离要太子的命?这些事又与楚阳何关?

      二人认真的探讨中尽是如溪流般清澈见底的毫无城府。终是以情势严峻但都有退路为结局收了场。

      这夜直到星云密布影儿都没等来翟离,一夜多梦的她隐隐然觉得还是蹊跷,清晨唤了单儿进屋又细细了解一番。

      晌午水央去找连决汇报时,仍是她二人一直在屋内聊着小话的进展。

      翟离担心影儿忧思过重胡思乱想间又惹出祸事便掐指算过时局进展后,抽出了半日时间去好好为他的小姑娘梳理清楚现状如何。

      午后不久,桐芜院那一片花海里就闪现了高挑挺拔的身影。

      翟离肆意慵懒的坐在圈椅上,颇有意趣地看着在地上摆阵的影儿。

      方才小姑娘从窗内瞧见他走来,忙不迭的迎出来在小花圃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虞美人后便拽着他往屋内走,这会儿正按着颜色将它们摊在地上。

      影儿抬起认真不失水灵的螓首对着翟离,“胭脂色的是隋府。”
      “番黄色这个是你。”
      “月白色的是柔澜和尹贵仪。”
      “紫棠色的是太子。”
      “山青灰色的是楚阳。”

      翟离双手搭在圈椅扶手上,眸光如穿透云层的晨曦一般,柔和又宠溺地看着在地上认真摆弄的小姑娘。

      影儿跪坐在翟离膝前,专心又郑重的在几朵花上比划来比划去。没一会儿便抬手揉了揉翟离的膝盖,娇气又急切地道:“你倒是说话呀,这几朵花什么关系?”

      翟离挑眉一笑,“你想知道什么。”

      影儿调整姿势离他更近些,一双藕臂完全搭在翟离腿上,歪着脑袋深思不解的问着柔澜话语何意?与隋府又有何关系?楚阳又怎么牵扯其中?又为何要通过单儿抓自己?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翟离维持着欣赏的姿势,“一口气说这么些,饮茶么?”

      翟离轻描淡写的语气惹得影儿恼火起来,她是真的感觉此事重大又理不出头绪,怎么这人毫不在意。

      翟离看她认真的冒着火,盘算着言辞,微一低头喉下一颤笑出了声:“隋府是太子的险招,若成就是定策之功,若败,就是皇室的替罪羊。”说完一停,看着影儿的反应,见她百思不解的眨眼,才悠悠开口“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慌神之下胡乱想法子,反倒误了我救他们。”

      影儿呆愣半晌,从冒火转到了惊诧:“何意?”

      翟离慢悠悠揉着手串,语气平稳道:“太子联合户部工部将官银运往辽国企图用此稳住边境,待他掌权后再让隋将军出兵剿乱。他为控制隋将军,私印玉玺命他亲笔书写往来辽国的信件。”

      翟离看着影儿惊诧的眸中闪着慌乱,细细解释道:“如果太子顺利继位那一切都水到渠成,可不凑巧许多证据竟是辗转到了圣上手里。本来这招最多算个结党营私,可因他早走这一步棋,就算是篡权夺位了。而在边境助他成事的隋将军可就算通敌叛国了。”

      翟离清淡如静水的语气却如重拳敲在影儿心上。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通敌叛国四个字压的她吸不上气,本能的启唇咬住了自己的指节。

      翟离见她如此软了语调道:“就知道你会这样,手给我。”

      握住她怔愣递来的双手,翟离轻轻捏了捏,安慰道:“有我呢,别慌。”

      影儿突然想起之前少安面色犹豫的对她说过的话,
      ‘万一不是太子’

      她猛然一惊,难以置信的看着翟离,只动了嘴型:是因为少安吗?

      翟离瞧她认真思索又参透不了的模样心下一乐,将话做了筛选,挑拣了些好理解的与她解释一番。

      尽管如此每一句话都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影儿缓了很久,她紧紧握住翟离的手,不解模糊道:“太子为何急不可待?他怎么会和,柔澜?他们是兄妹啊。”

      翟离提了提眉略一颔首,故作为难道:“太子的罪太多了,他等不起。等不起,便不等了。故而圣上咳疾的药被换成了狼毒,尹贵仪又将密陀僧融入饭食中让圣上服下,至于柔澜,太子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兄妹。”

      又是平地惊雷起。

      翟离端坐着的身躯仍是松弛随意,与地上那紧绷震惊的小姑娘形成了极大反差。

      影儿努力处理着翟离话中之意,许久之后惴惴不安道:“所以柔澜绑我是因为太子,为了威胁你?不让你救隋府?”

      翟离审慎的捻着手串,正低眉沉思着拿捏她的分寸,耳边就飘来轻如雨颤的弱弱之音,“你能挽救的,对吗?”

      他几不可察的扯了丝唇角,略作斟酌道:“太子已然满盘皆输,圣上为保皇家颜面定会寻人顶罪,”翟离降了些音色,带着些沉稳看着影儿,“有些不好办,你乖一些别让我分心了,我会处理的。”

       翟离身体前倾,小臂撑在了膝盖上,做出些掌控于心的神情看着影儿,他的算筹巧妙的很,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能收回局面。

      影儿目光呆滞地望着翟离手间的梨木串,不断反刍着自他进屋以来的一番话,蓦的竟是从幽怨惶恐转向深懊气恼中去。

      她带着怨怼地颤声道:“楚阳也知道?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被瞒着,”影儿抬起头,满眼水汽失望难耐,“若不是柔澜绑我这一遭,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影儿一双杏眸布上红星,万语千言都堵在了心口处,想说的太多反而一句话都再说不出,只能凄惨惨定在那里深深喘着气。

      她挣脱开翟离的手,扭过身子气恼着、惊愤着。

      翟离的一段段话语变成一颗颗碎石砸的她体无完肤不知所措。

      而这紧急的事态又不容她在此时散出愤怒与委屈,她的双肩颤的愈发厉害,眼中干涩不已却又落不下泪。

      所有的慌乱崩溃在翟离蹲下身子抱住她之后全部化成了无助,演变成了脆弱,眼眶在瞬间布满了湿意,故作坚强突地显得好笑起来。

      影儿喘着息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翟离,洇着满面晶莹紧绷着细弱的嗓音道:“长卿...”只这两个字,暗含着妥协与恳求,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如何才能破了这局面。

      她将脸埋进翟离怀里,下意识的去依靠他,万语千言不知从何道起。如今只有翟离,只能寄期望于他,盼望着他能因为自己救下整个隋府。

      她打着冷战将自己紧紧靠在翟离怀里,鼻尖里充满了翟离身上的松香味,耳边传来他柔声道的一句:“有我在。”

      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时是何心境,影儿现在就是何心境。

      她抬起被自己攥的发白的手,一点一点往上攀住他的双肩紧紧抱住。

      翟离同时展臂更紧的包裹住她,轻拍着她的背,直到感觉到肩膀被湿润浸透,他无奈又怜惜的叹了气。

      “我会尽全力。”翟离伸手抚上影儿的眼眶,影儿带着乞求意味的将脸往翟离手里送了送,满眼的破碎和期待化作一滴滴泪砸了下来。

      翟离将她抱至圈椅上细细哄着,直到影儿不再发颤了翟离才柔声细语对她说了自己晚间的安排。

      影儿听他说要去忙是强压下自己的满腹话语,只强调了一句会等他便乖顺无比的目送他离去。

      这一夜百感交集的影儿只在月色渐亮时等到了连决来告知她翟离夜宿政事堂,需得彻夜处理隋府事宜,让影儿无需等他。

      听此话后影儿自然不会去催,又怕自己乱跑打探反招的翟离担心而耽误进展,只能在床前脚凳上环抱自己坐了一整夜。

      那万千愁绪挤在一处,缠缠绕绕理不出头来。

      想起翟离话中的深意,又重叠上他波澜不惊的神态,一时之间既觉得此事万无回旋余地又觉翟离可以扭转局面枯木逢春。

      心潮起伏之下她这一夜反而静的出奇。

      她开始微微恨起邵夫人,恨她为何从不让自己涉及权利之中,但凡自己有些见解也不至于被动至此。恨起少安,为何要站靠太子一党,让隋府雪上加霜。

      ——

      天空中的乌云挡住日光,让已经接近晌午的日头还是低沉沉黑压压一片,影儿坐在窗边看着苑里的芭蕉,那叶片在一阵强过一阵的劲风中勉强支撑着。

      她看迷了眼,周身泛出些凄凉来。

      单儿和水央端了些吃食进来,经过敲打的单儿只低着头紧握着双手,而水央则移步到了影儿面前低声道:“主子多少吃些吧,已经坐了一夜,别再熬坏了身子,到时爷又该心疼了。”

      影儿缓缓回头看着她,言辞模糊的呢喃:“熬坏,确实大不如前了。”

      水央听着面色也逐渐凝了起来,以为影儿品出了什么端倪,暗含警告的眼眸瞥向了身后的单儿。

      单儿感受到水央的视线心跳又开始加快,耳侧突然飘来影儿带着疑虑探究的声音,“单儿过来。”

      单儿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缓步前来,与水央擦肩而过时那带着浓浓提醒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

      单儿按着水央的指导,又经一夜的深思,虽已经做好抉择,可当她面对影儿时,又是有些进退两难,正犹豫间就听见影儿略显疲惫的说:“你把之前说过的话再与我细讲讲,还有你昨日有没有见过爷?可说了什么?”

      影儿蹙起的眉和布满担忧的语气,像一把剑直直插在单儿心房之上,令单儿眼中瞬间起了雾,她动摇不定的抽泣着,怕影儿不再用她,又惧翟离轻碾她性命,一时竟是再无掩饰的游移起来。

      她的踌躇映在影儿眼里,浮出些不解,“对我你还要隐藏?”

      这话一出,单儿心内愧疚便升了上来,她决心拼一把,上前跪下带着坚决道:“跟在主子身边这些年,日夜相处间奴婢早就交心了,万事都以主子为先。前段时间大公子和太子之事,奴婢本欲去清莲斋探查消息,却被七皇子的随侍打的几乎丢了半条命。临回府前接到了七皇子的命令,让奴婢将主子所服用的药渣送去清莲斋详查。奴婢送去那天在安排下见到了太子,是他给了奴婢尹贵仪的手信,并让奴婢上了柔澜郡主的马车。”

      影儿微微前倾了身子,面露疑惑道:“你,去清莲斋打探?七皇子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单儿膝行两步,诚然又满含歉疚道:“奴婢入府之前就通过赵管事了解清楚主子的喜好,而赵管事便是奴婢上一层的接头之人。可不知为何奴婢从未接过任何命令,唯一的一次就是送药渣。”

      单儿仔细观察着影儿的面色,微顿后降低了音量道:“奴婢是七皇子的人。”

      寂静无声如山间寒潭。

      良久空中传出一声巨响,影儿恍如出神的将一只握的发白的手扶在窗棂上,视线垂在双膝上空洞无神。

      “为何现在才说?”微弱的气声,若不是单儿离得近根本无法听清。

      单儿打起十二分精神,扯出一丝强颜欢笑,虔诚恳求道:“因为奴婢让主子身陷险境,爷命奴婢说出实话。奴婢是去是留全依主子定夺。”

      说完后撤一步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一次又一次,嘴里不断重复着自己的真心实意。

      单儿求了很久,她自以为足够了解影儿,又是多年情分。纵然瞒了些背景也确实不曾暗害过影儿,相反护着她的次数是多到数不过来。

      所以当影儿轻声道了句让她退下时,单儿还以为自己会有再见影儿的机会。

      哪里知道一出门便被水央驾着去了后侧偏房,而晚灵则视若不见的侯在主屋门外。

      推她进屋,将门一锁,从水央那冷冰冰的眼神里单儿才看出不妙,正要开口便听,“方才说的不错。”

      话音一落,刀光火石间一柄带着血的匕首就被单儿的裙摆蹭掉了血迹。

      单儿捂着不停往外冒着血的脖子,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水央面无表情的擦干净匕首藏回腰间。

      她倒在了血泊里,满眼惊疑。

      水央亲眼看她咽了气,两名暗卫从屋顶掀瓦而入,将单儿放进巨大的布袋里捆紧后从后窗而出,悄无声息。

      熟练的擦干净满地血迹,水央方换下冰冷的神色,波澜不兴的开了锁往外走去。

      ——

      影儿丝毫不知不过须臾单儿已经命丧黄泉,她还在被欺骗和交心之间来回拉扯,就听敲门声响起,随后便是楚阳的声音传来。

      影儿本就被接二连三的变故弄的应接不暇,心内发空。

      现在楚阳又是突然而至,免不了让影儿心内一提,又开始担心起楚阳对自己是否有所隐瞒,突地一阵鼻酸,泛出许多泪来,喉间更是如鲠一般发不出音调来。

      楚阳进屋拿眼一扫,关切之语刚要脱口而出便捕捉到了屋里的古怪气氛,“你怎么了?”

      影儿低头不语,任由几滴泪狠命往下砸,待到楚阳走近观察许久,影儿才掀眸望向她,眼中又是拒意又是信赖,看的楚阳越发着急起来。

      她坐在影儿身边,抬手轻放在影儿肩上,小心仔细的重复道:“你怎么了?”

      影儿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楚阳,心间判断着她的真意。

      楚阳侧目思索一番,又粗略扫过房内景象,目光落在那一口未动的饭菜上时心下猜到些缘故,她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我在宫里听到些传言,很担心你,出来看看你。”

      楚阳没说出这些传言中带着隋少安与东宫牵扯的关系,只是将自己对影儿的关心与所闻之事讲了讲。

      那份从小到大的情谊与此时不加掩藏的关心不断地拱着影儿那本就不坚决的防备之心。

      雨声渐大之时,影儿垂眸蹙眉细声嗫嚅道:“我信你。”

      在楚阳的问询下影儿将这两日发生之事详详细细地讲了出来。

      “是柔澜绑了你?!”楚阳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半晌后细声道,“所以翟离闯东宫的原因是为了找你……”

      二人将自己所知均是倾倒出来,那一席话伴着风雨掺在一起淅淅沥沥砸的人透不出气来。

      楚阳沉默许久后握住影儿发凉的手轻声却不失笃定地道:“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去一趟隋府。”

      一语惊醒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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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文有段评哦~欢迎仙女们留下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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