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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成亲 ...
不管发生了什么,那日子还是得往后过下去的。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冯妙瑜的婚期也一天一天地逼近了。按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直到婚礼那日冯妙瑜都不能见谢随,也不能打听他的消息,她不知道谢随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就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只是一时冲动,他会不会后悔了?加之琐事缠身,冯妙瑜一连好几日没睡好,整个人愈发烦躁起来。
这一早翠珠给她梳头,冯妙瑜望着外头阴沉沉的天,手指在妆台边上哒哒哒敲了好一阵子,她道:“一会你去司天台帮我问问初八的天气,要是下起雨来可就糟了。”
翠珠回道:“公主,您忘了?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您不是都叫人去司天台问过了,他们保证了,说初八那日肯定不会有雨的。”
冯妙瑜闻言蓦地一怔,她倒真忘记了这回事。
“但也说不准。夏天天气多变,你还是叫人再跑去问一趟,”冯妙瑜就说,说话的空当,她又瞄见了一边还空着的酸枝木的衣架子,不由皱眉,急道:“明天就要用的吉服和花钗怎么还没有送过来?”
“最迟今晚前肯定能送来了。公主您且宽宽心,这些事情都由宫里的老嬷嬷安顿好了,就是天塌下来了,也断不会出岔子的。”翠珠笑道。
用过早膳后果然下起雨来。
桌上点了灯,烛火燃烧使得屋里更闷热了。冯妙瑜在心里顺了遍明日的流程后,捏着手屋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太难熬了,她还半真半假的和翠珠抱怨说“真是麻烦,干脆私奔算了!”翠珠笑着回她,“连这种话都能说出口,公主真是急疯了。”——不过这种话她也只敢和翠珠说了。换了阿玉,指不定第二天早上推开门就能看见谢随被五花大绑着架在公主府门口,车马行囊,万事俱备。
想来也会是桩奇事。
这时候,有侍女进来传话说林家的公子过来拜访。
林修远来做什么?冯妙瑜一面暗自疑惑,一面又觉如释重负。灰蒙蒙的天,蒸笼般的闷热,屋里贴着大红色喜字,她心底却隐隐约约的不安。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任何原因,但她心里就是闷闷的难受。
这种时候有个人能聊聊再好不过了。别说是林修远,这时候就是苍宴路过,她都得叫翠珠拿一碟瓜子拉着他聊上一会。
林修远在正厅里等她,天水碧紫花短袄,底下一条茶褐袴褶,饶是早有心里准备,冯妙瑜还是眼前一黑,不由伸手在门边扶了一下。
这个人到底哪来这么多丑衣裳啊。
冯妙瑜吩咐人上了茶,这些日子公主府上下忙碌,一面顾着婚事,一面顾着搬家的事情,两头忙活,难免有不周到之处。林修远别扭地鼓囊了句“好茶”。他今日是来送贺礼的,一尊羊脂白玉和碧玉的玉百合盆栽,雕功细腻,价值不菲。只是就同辈来说,这份贺礼似乎有点太贵重了。
冯妙瑜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了谢,叫人收下去登记了入库。
林修远低着头又喝了口茶,他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眼下自己也摸不准自己的心思。
他只是听家中长辈无意提起长公主有意择他为驸马。婚姻之事,合二姓之好,轮不到他做主,一开始他是有点不乐意的,后来嘛,反正他也不讨厌冯妙瑜。再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跳出来一个叫谢随的人成了她的驸马。倒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心里空空的……是那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跑到了别人手里的感觉,有点不甘心罢了。
“贺礼既然送到了,那我也该走了。你的喜酒我是没机会去喝了。”林修远道。
走?
他这是要去哪里啊?
冯妙瑜抬起头看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父亲要放我去西境历练,今晚就出发。”林修远顿了顿,“这一去,我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来了。”
西境远在千里之外,条件艰苦,一切都不比得盛京。蛮族和大梁间虽无战事,但时有摩擦。眼下四海升平,但对武将来说,却没有比西境更合适建功立业的地方了。
这是好事。
只是等他再回到盛京时,怕是要大变样了。
冯妙瑜有些感慨,又听他语气低落,以为他是不舍得离开盛京,毕竟这一去远离家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她就拍了拍林修远的肩膀,说了些诸如“男子汉大丈夫志在远方”一类的安慰话。
林修远临行前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没坐多久便告辞离开了。冯妙瑜叫翠珠拿了伞,一路把他送到了公主府门口。
西境啊……
冯妙瑜叹了口气。她其实一直想去那里看看。教授她蛮语的那位学者自称是逃难者,他口中什么王选,什么部族之争冯妙瑜都不太明白,只记得他酒不离身,时常喝的烂醉。不过他喝醉了倒也不闹事,只是会变得多话。一望无际的草原,喀斯河从自冰山上流下蜿蜒穿过草原……冯妙瑜很是向往。可盛京周边既没有草原,也没有冰山。何况她是长公主,眼下还马上就要成亲,怎么说也不可能跑去那里。
林修远的身影消失在了巷角。
人家在百忙之中亲自过来送新婚贺礼,礼尚往来,冯妙瑜觉得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就叫人开库房取了那把乌号弓速速送去南安侯府上。
那弓是柘木做的,弓是好弓,只可惜冯妙瑜对武术一窍不通。苍宴是惯于用剑的,府上另外两个会武的翠珠阿玉都是暗卫——暗卫总不能背着一把大弓到处晃悠吧。好弓配英雄,想来那把弓若是通人性也会很开心的,总算能争口气不用在她的库房里落灰了。
——
稍晚些时候,几个宫里的老嬷嬷浩浩荡荡地来了。八九只绑着红绸的衣箱整齐摆在屋里,老嬷嬷们依次打开箱子,登时金碧辉煌。花树,博鬓,一整套的花钗冠,另附各式金银杂宝,剩下的箱子里是深青色绣金翟衣,披帛,中单,蔽膝,丝的,绸的,纱的……这都是明日要穿的可马虎不得,翠珠等人忙取了火斗一件件熨烫平展了挂在衣架上,又搬来衣薰笼熏香。玫瑰暖香暗暗浮动。
冯妙瑜指尖轻轻地滑过那些美好的织物。如今正是榴花盛开的时节,榴花明艳,石榴多子多福,没有比这个更好,更应景的意头了,于是那衣裳上除了按制的翟鸟花纹外还绣上了石榴花,火红灼眼。
不是梦。
她是真的要嫁给谢随了。
织金绣线华丽冰凉的触感,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几分落在地面上的实际感。
老嬷嬷们又叮嘱了冯妙瑜两句,便叫她早早回屋上床去睡了,明天可是大日子,还有得她忙的呢。
夏夜隐约蝉鸣,凉风里掺杂着隔扇外面嬷嬷们的低底的交谈声,她们大概是在商量明日的安排吧,像是蚕啃食桑树叶子的声音,沙啦沙啦的。冯妙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睁开眼睛看着屋里的灯火,隔着一层缥色纱帐,灯火看起来是圆圆的一团,那件嫁衣就在一旁,青红交织,当真漂亮极了。
“快睡着,明日还要早起,要早起的......”
冯妙瑜又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不去盯着那套嫁衣。她也不出声,只是微动嘴皮默默念叨着,念叨着念叨着,就慢慢入睡了。
翌日一早,天色都还是雾霭般的蓝灰,冯妙瑜就被嬷嬷们倒腾起来了。沐浴,焚香,更衣……一套流程下来,直到被按在妆台前坐下时她的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她平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但今时可不同于往日。再过会宾客们就要到了,翠珠本想喊醒冯妙瑜,却被一个老嬷嬷拦住了。
“这才是个头儿呢,公主就是再睡会也不打紧的。”那老嬷嬷熟练道。
托那嬷嬷这句话的福,冯妙瑜又得以昏昏沉沉盹了小半个时辰,待梳弄好头发,阿玉端了糖饼和粥过来让冯妙瑜草草垫了两口,前来观礼的宾客已陆陆续续到了。除冯妙瑜的外祖张家的人,还来了不少内外命妇。冯妙瑜极少参加宴会一类,只勉强认得几个打过交道的妇人。不过这种日子是人越多,越热闹越好,认不认识,熟不熟悉倒是其次了。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闹,冯妙瑜被妇人们簇拥着,她们的赞美之词如水倾斜而下。
这是一个女子一生最重要,最隆重的时候了。前路迷茫,至少带着祝福出发。
趁着上妆前,冯妙瑜得空回头望了一圈。
张氏没有来。
阿玉捧了花钗过来。红漆嵌螺钿喜鹊登梅长方盘,凤尾花树华光流转,屋里静了一会,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上面一颤一颤的金银珠花。这样华贵的东西也只有宫里的能工巧匠才做得出来。
仁亲王妃赵氏笑着催促道:“真好看!这样精巧的花钗妾身还是头一回见到呢。公主快戴上,快戴上,好让我们瞧瞧开开眼界。”
既然有人起了头,于是屋里的其他人也跟着赞叹起来。
“这有什么可新奇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是小家子气。”却有人在后面刻薄道。
冯妙瑜下意识回头,那人抱着胳膊站在门边上,檀色纱衣,斑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的五官和赵氏有三四分相似,只是要枯瘦很多,比起赵氏的一团和气就多了几分刻薄。微陷的两颊和锋利的下巴,都是岁月生活并未善待而她留下的痕迹。
赵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献亲王妃,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呢……”有人劝说道。
冯妙瑜这才想起来那人是献亲王妃王氏,她记得这位献亲王妃王氏和赵氏还是远亲来着,只是王家显赫,而赵家就要差一点了。王氏冷哼一声出去了,赵氏轻轻叹了口气,“表姐就是那个性子,公主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也有说不出口的难处。”
冯妙瑜并不在意这个,屋里很快又笑笑闹闹起来,老嬷嬷用一对长长的金博鬓固定住了花树冠,眼下离吉时还有些时候,外面却突然嘈杂起来。
硬邦邦的脚步声,站在外面些的妇人看见来者纷纷垂首行礼退下,也没个人过来通传一下,是谁来了?冯妙瑜好奇地伸脖子往外看——
是冯敬文。
他冲进来见一屋子女眷先愣了一下,但他是蛮横惯了的,当着众人面指着冯妙瑜的鼻子就骂道:“又是你做的好事吧?你就这样下贱么?我警告你,你可少管我的事!”
冯妙瑜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日子他突然来发什么疯。
“本宫和明珠的事情是你捅出去的吧?现在明珠死了,父皇关了我快两个月——我吃尽了苦头,你可满意了?”
冯敬文身后有个拎着一只大袋子的书童,随着他一声令下,金银画卷叮铃哐啷洒落一地。
“你就这么爱管闲事吗?收买我身边的人是吧,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你说一声,收了你东西的这些人我已经下令全部革职了!如今有父皇和母妃宠着你,哼,等我坐上那个位子,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你的脑袋挂在城外面让鸟兽啄啃!贱人!”
他叉着腰骂的越发起劲了,腌臜下流的话一句一句蹦出来。
不堪入耳。
这是弟弟该对姐姐说的话么。
冯妙瑜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吸气,而后吐气。她突然就想笑了。他生得什么气啊,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样——该愤怒,该委屈的人是她才对吧?他凭什么把火气撒在她头上……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她可从来没欠他过什么。
“这种话,还是等你真坐上了那个位子再来和我说吧。”
“宠着我?脏活累活,烂摊子全是我的,你把这个叫做宠爱?这些年,没有我在前面给你挡着后面帮衬着,你自己办成了几件事情?你可知道宫里宫外有多少人多少眼睛在盯着那个位子,盯着你?光是殴打使臣这一件事就能叫你粉身碎骨了!你什么都不明白!” 冯妙瑜颤抖着说。
过去她总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付出了总有一天能得到回应。冯敬文只是年纪小顽皮,等过几年他懂事了就会好了……她这样骗自己,年复一年,被仔细庇护在羽翼之下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甚至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她就该被人这样欺辱轻看了么。
冯敬文忽然有些烦躁。
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劝他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那话说出来就真的要失去了。
他抿了下嘴唇,心底里那点自尊心却站了上风,他于是抬脚踢翻了一旁的衣架,嚷嚷道:“你吓唬谁呢?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就等着吧,少了你在一旁碍手碍脚,本宫自己做得更好!像你这样的人没了更好,早点去死吧!”
这话实在伤人。
冯妙瑜的眼角隐隐泛了水光,她没说话,只抬眼盯着上面缠着红绸的梁柱。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能和过去彻彻底底做一个了断,哭什么啊,有什么好哭,她该笑才是。
“太子殿下。”
翠珠狞着脸,一脸不情愿被几个老嬷嬷推进了屋里。两尊大神在里面斗法,谁想头一个进来当出头鸟,但她身后立着三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来都来了,翠珠只好顶着冯敬文的眼刀子往上,硬着头皮道:“吉时就要到了,公主还有要收拾准备的,这会您在里面实在是不大方便……”
“少管闲事,做好女子的本分,绣绣花得了。”冯敬文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见太子离开,方才匆匆跑出去“避难”的嬷嬷和妇人们又一窝蜂涌进来,谁也不提之前的事,见冯妙瑜眼角的妆有些花了,几个嬷嬷赶紧拿了珠粉和胭脂过来补上,又往她手里塞了把纨扇。
接下来要去辞别父皇母后,引礼女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大殿上设两座,冯重明着常服坐于东侧,西侧只是个空座位。
张氏是真的没有来。
要说心里没有失望那肯定是骗人的。
冯妙瑜垂着眼睛按照女官的引导向冯重明行了大礼,又向那个空座位行了礼,礼毕,冯重明看着女官扶她起身,竟一时语塞。
“往后他若是待你不好,只管来和朕说。”
冯重明本来是想拍拍她的手背,才伸手却被冯妙瑜一个闪身躲开了。冯重明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
“谢父皇。”冯妙瑜行了个礼。
她是不会跟他说的。
这个时候谢随已在宫门处等候了。冯妙瑜在一众命妇的簇拥下上了轿,轿帘是喜庆的正红色,她捏着扇柄,有些恍惚和忐忑。
“公主,扇子,扇子啊。”
直到降了轿,嬷嬷在她耳边出言提醒,冯妙瑜才回过神来。
她忙抬起纨扇挡住脸,想了想,又趁着嬷嬷不注意偷偷把扇子往左移了一点。
她瞥见一只白皙的手掀起了车帘。
浅青色官袍,腰环鍮石之带,谢随今日穿着一身九品文官官袍,在他身后是一片如洗碧空,毫无阴霾。正如司天台所言,六月初八是个极好的大晴天。
冯妙瑜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起身下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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