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召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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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忘皱着眉看向唐眠，他想着唐眠算灵时说的“好像”到底有多大不确定性。
唐眠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算灵结果，这个家里好像并没有“陈曦姐姐”存在的痕迹。
“可陈曦的信纸上写姐姐了呀。”唐眠灵光乍现，想起他读的那张信纸。
“陈曦有姐姐，叫陈晗。”贺晚突然说。
左忘和唐眠都转头看贺晚。
贺晚倚在门框上，“陈曦房间一本书上看到的，是本英语课本，和之前在学校里看到的陈曦桌子上那本版本不同，应该是几年前旧版。封面写着名字。”
左忘想起他们在陈曦房间的时候贺晚就一直抽取书架上的书，取了又放回去，当时只以为他是在随便乱翻……
“那你怎么看到的时候不说？”
贺晚双手插兜，挑起一边的眉毛，“你问了吗？”
左忘：“……”
唐眠抓了抓头发，“不会是堂姐或是表姐吧，这家里感觉就住着三个人啊，就算去外地上学工作也不至于家里一张照片都没有吧。”
唐眠头发属于细软塌的类型，很容易塑形，他这么一抓，早上梳顺的头发又炸毛了。
贺晚：“表姐倒不至于吧，姓是一样的。”
左忘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掏出一张黄表纸，极其随意的画了个符然后将纸扔到半空中。符纸在空中悬停了一会儿，随即绕着屋子飘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从中间燃出一簇明火，顷刻之间燃尽，连一点灰烬都没有。
“师父，这什么意思啊？”
左忘刚要开口，突然转头看向唐眠，幽幽的问：“刚才那个符我记得教过你？”
唐眠犹如五雷轰顶：“啊？没……没有吧……”
好在左忘没继续揪着这件事不放，“这个房子里有魂息，但是已经很弱了。”
——意味着这间屋子以前有人住过。
“那……现在……”唐眠说话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又被揪出什么错处。
“召灵。”
“啊？召灵不是召死人的魂灵吗？”
“如果人还活着，魂灵自然不会被召来。所以——”
“所以不妨试试，”贺晚接上左忘的话，“反正又没什么损失，再怎么着，这明堂堂的人间，总不至于召来什么邪鬼祟灵，是吧，渡灵师大人？”
唐眠觉得贺晚作为一个魂灵胆子有点太大了。
左忘对于贺晚的话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只是又掏出五张黄表纸，整整齐齐叠在一起，在最上面一张上画了龙飞凤舞的符，再次摊开时，底下四张上也都是相同的符。
他将底下四张放在屋子的四个角，然后掀起床单褥子，从最底下的床垫上扯了一根极细的线。
那根线和最后一张符纸被一同塞进寻灵灯的灯肚中，灯芯瞬间燃起来，跃动着明黄色的火焰。
唐眠看着寻灵灯壁上映出的影子，问师父：“为什么不直接从床单上扯根线？”
左忘：“你怎么就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睡过这床单？”
床单能换，可床垫一般不会换。
灯芯一直燃着，火焰明黄中掺着抹青色，在透明灯壁中轻盈地跃动。
时间流逝的飞快，好像突然按了快进键。窗外的光投进屋子，照出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斜，又渐渐缩短，直到消失不见。
而这个过程，在他们的感知里只有几分钟而已。
但左忘和贺晚都很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由一片蔚蓝变成西边散满金光。唐眠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昨天在学校就是这样。魇界里的时间流逝不是很规律，或者说，因为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才会有不同的时间感知。
屋子里的挂钟指向了七点，因为是夏天，外面天还很亮。
门突然咔嚓一声，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唐眠下意识合上卧室门，然后扫了眼卧室，估计着哪儿可以藏人。飘窗那里拉上窗帘应该可以藏两个人，衣柜的空间有点狭小，但如果是蜷缩着应该也能藏一个人……
他一会拉窗帘，一会又开柜子，一个人硬生生跑出了兵荒马乱的效果。
唐眠疯狂头脑风暴外加上窜下跳的时候，却看见左忘和贺晚一脸平静，甚至有一种看傻子表演的感觉。
唐眠：“你们怎么不慌？”
左忘：“慌，特别慌，看着你特别慌。”
唐眠：“……”怎么有一种智商被侮辱的感觉。
左忘：“这里是魇界，他们看不见我们。”
唐眠愣了一下，刚才太着急，竟然忘了这茬事。
他们出了客厅，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妆容精致，远看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她面容很清晰，这是他们在魇界能看清的第二个人。
“陈曦妈妈？”唐眠想起来刚在客厅里看到的照片。
女人回来后去卧室换了套家居服，然后优雅的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拨了个号。
“接到小曦了吗，问问她想吃什么。”
手机那边传出声音，从左忘他们的位置听不太清，所以他们往前挪了几步，唐眠都快凑到女人身边了。
“接到了，我问问……，火锅？小曦说她想吃火锅，就双环路上新开的那家重庆火锅。”
“快联考了，吃什么火锅，小曦的胃那个样子，吃一顿火锅说不定又吃出什么毛病，考试还怎么考？”女人声音不疾不徐，很沉稳，但语气里分明带着不置可否的威严和压迫感。
唐眠虽然不记得他上学时候的事了，但听到这话也感觉有些压抑，默默往后边挪了挪。
手机那边再次传来声音，很嘈杂，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
“你再问问她还想吃什么。”
“她说烤鱼，上次去的那家。”
“那家烤鱼料太重了，偏麻偏辣，要不在家自己做吧，刚好家里有鱼，做酸菜鱼。”
她说的是“要不”，却没留一点商量的余地，交代了几句回来买些配菜之类的就挂了电话。
“从火锅到酸菜鱼，虽然都挺好吃的，但这转变的也有些太大了吧。”唐眠撇撇嘴。
此时比唐眠心情更不好的是贺晚，电话那头说火锅的时候他还着实兴奋了一下，毕竟是他昨晚心心念念想吃的，虽然不能吃，但看别人吃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强势的转折硬生生将火锅转成了酸菜鱼。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大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陈曦。
中年男人应该是陈曦爸爸，进来的时候提着一大袋菜，换了鞋就提进厨房了。
陈曦穿着校服，背着他们在冥界看到的那个墨绿色书包，高马尾梳的一丝不苟，只不过还戴了副眼镜。
唐眠记得冥界里的陈曦是没有戴眼镜的，之前在教室的时候似乎也没有戴，但记不太清了。
文静，这个词很适合陈曦。
陈曦背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书包和校服外套随意地扔床上，然后在床上瘫了个“大”字。
唐眠眨了眨眼，觉得陈曦进了卧室和刚才在外面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陈曦躺了没一会就起来了，拉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包信封，上面印着那种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图案。
她拆了那包信封，从里面拿出一个带到了书桌上，然后拉开一旁的抽屉取出一叠信纸。
和左忘在学校带出来的那张是一样的图案。
陈曦正了正椅子，然后一动不动的看着桌面。
唐眠顺着陈曦的目光看桌面，大惊失色道：“我忘记把那本练习册重新摊开了。”
之前他看练习册封面上的名字时将练习册合起来，忘了重新摊开了，现在陈曦就盯着桌面上的练习册。
唐眠死死拽着衣角，手心开始冒汗。
左忘偏头：“你拽我衣服干嘛？手拿开。”
唐眠低头，看见手里拽的不是自己衣服，于是立马松了手，讪讪的笑着解释：“太……太紧张了……”
“她不会发现的，哪个高中生会有闲工夫管桌子上的书是摊开的还是合上的。”贺晚抱着胳膊倚在衣柜上。
果然，陈曦盯着看了一会就把那本练习册推到了一边，刚才就像是在发呆。
陈曦将信纸铺到桌子上，拿起笔开始写。
可笔尖起起落落，最终还是没能写出一个字。
陈曦似乎有些烦躁，把信纸对折夹到了摞在最上面的一本课本里，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很厚的资料开始写。
“小曦，吃饭了。”陈曦爸爸在外面喊。
陈曦扔了笔，又坐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起身朝外面走，走之前带上了卧室门。
餐桌上，摆在正中央的酸菜鱼用砂锅盛着，汤色亮黄，鱼肉看着很鲜嫩，上面还点缀着金灿灿的酸菜和青绿的葱碎，看着很有食欲。
砂锅旁还有几个小炒菜，卖相也都很不错。
“我饿了。”贺晚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眼前摆着一桌让人垂涎的饭菜，却不能吃。
“我附议。我们能不能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吃一点啊？”唐眠盯着那桌饭菜，眼里放着光。
左忘：“你可以试试。”
唐眠：“……”
陈曦坐到餐桌前，米饭已经盛好了，但陈曦却迟迟没有动筷。
“小曦，快吃，发什么呆呢，一周就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可以回家吃，这鱼你妈妈炖了好久，特别软嫩。”陈曦爸爸说着给陈曦夹了筷鱼。
“妈妈做的酸菜鱼好久没吃了呢。”陈曦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把碗里的鱼吃了。
陈曦妈妈也笑了，“那就多吃点，还有青菜”，说着给陈曦夹了鱼和素炒油麦菜。
“她是不是不开心啊……”唐眠小声嘟囔，虽然陈曦的笑看起来很自然，但唐眠却觉得那是她生扯出来的。
不知为什么，唐眠对此刻的陈曦莫名有些感同身受，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发自内心的笑呢……
“嗯？”左忘转头看了看唐眠，不知道唐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贺晚也察觉到陈曦的情绪不太对劲，接了句“我也觉得。”
陈曦没吃她妈妈夹到她碗里的青菜，一直在夹一边的土豆丝吃。
那盘土豆丝是桌子上唯一放了辣椒的，但青椒也好像只是用来点缀的，只有零星几丝。
左忘从跟着陈曦走到餐桌前就发现一大桌菜都偏清淡，甚至连酸菜鱼上都没有放小米辣或是干椒段点缀。
开始他以为是这家人都吃不了辣，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饭桌上，陈曦妈妈一直在给陈曦夹菜，陈曦碗里摞起了一个小山。
“小曦，我已经跟你班主任说好了，从下周开始，你二晚不用上了，一晚上完后就回家。我给你请了老师来家里补物理和数学。”
“为什么啊！”，陈曦放下碗看着她妈妈。
碗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不是刚才说了吗，请家教给你补物理和数学。”陈曦妈妈没有受陈曦情绪影响，依旧是沉稳平静。
陈曦低下头，抿着嘴僵硬的坐着，没再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饭吃的很沉默，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夜幕降临。
窗外偶有汽车驶过的声音，陈曦房间的灯一直亮着。灯影下，笔尖起落，练习册翻了一页又一页。
“开始了。”斜靠在桌沿上的左忘站了起来，声音低沉。
“什么开始了？”唐眠被左忘这句没上文的话弄的有点懵，但很快他就知道什么开始了。
寻灵灯的火焰熄灭了。
整个房间都开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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