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普忒头泥

34、婚礼

　　眼睛很难对焦，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一直在晃，时钟的整点报时响了两回。
　　被子好像有点冰，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干，池瑜的后背出了汗，和床单粘在一起，但他没办法考虑太多，微颤地抬起右边手臂遮住眼睛。

　　“睁眼看我。”
　　季司程顺着锁骨抚上着池瑜的后颈，随着突然变重的动作，池瑜的头轻“咚”一声撞到床板。
　　“看清楚我是谁。”

　　池瑜蹙眉，像一只被抛上岸的鱼，倒吸了一口凉气，勉强地睁眼，眼里满是雾气。

　　季司程看起来脸色很差。
　　“我……错了，季司…程，我错了。”
　　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季司程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自己还是先道歉为好。
　　季司程：“……”

　　池瑜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床板，发出很轻的“咚咚”声，季司程握住双踝把他拉近，沉声问：“错哪了。”
　　但神志不清的池瑜已经分辨不出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无助地抓着季司程的双臂，停不下生理性泪水顺着太阳穴地流到耳廓，他含糊不清地不停重复认错，没几分钟就昏迷了过去。

　　正午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射在卧室内的凌乱的床上。
　　池瑜蜷缩成一团，用薄被包裹住自己，睁开迷蒙的双眼，艰难地爬起。

　　经过一夜已经干燥透了的被子滑落，池瑜原本光洁的脖颈，胸膛，后腰上布满了紫红色的文痕，难言的疼痛从身后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
　　池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晕晕沉沉的脑袋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但很快地上散落的衣服提醒了他昨天发生了什么，季司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走之前还替他清理了身上的污秽。

　　回忆起昨天季司程贬低轻贱自己的话，池瑜静默了一会，起身下床，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为了能重新获得一次待在季司程身边的机会，同意了他提出的金钱交易，现在又怎么能责怪季司程昨夜对自己说出的那些话呢？

　　其实从季司程的角度，他说的也没什么错，自己看起来就是为了钱才呆在他身边的。
　　不过没关系，他以后可以慢慢用行动告诉季司程，他内心真正的心意。
　　思及此，池瑜稳下心神。

　　拿起手机，发现张淑敏打来了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则留言。
　　“瑶瑶的手术很成功，多亏了你小瑜，今天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
　　女儿大病初愈，自己这个外人过去恐怕会打扰了他们一家团圆吧。
　　思索片刻，池瑜编辑了一条信息回绝了张淑敏略显客套的邀约。

　　今天是刘嘉和舒妍的结婚典礼，池瑜从衣柜里找出几件略微正式的衣服换上，宽敞的领口隐约露出锁骨上半个紫红的文痕，他把衬衫最上一颗扣子扣好，检查好没有破绽后才放心出门。
　　结婚宴会刘嘉只请了一些双方亲戚和关系好的朋友，池瑜在摆着朋友牌子的餐桌入座，没一会沈杰和邵凌也来了。

　　“志昀说要晚十分钟到。”沈杰在池瑜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嗯，我也看到消息了。”池瑜点点头。

　　“嗯？你怎么又感冒了，声音哑哑的。”沈杰皱着眉问，他记得前不久池瑜第一次找他借钱的时候好像也是生病了。
　　“啊……我没感冒，最近喉咙有点不舒服，没事的。”池瑜心虚地摸摸鼻子，移开视线，非常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我找你借的钱我年底就可以还你。”

　　沈杰抓了一把瓜子，“那个不急，我平时都不怎么花钱，都是阿凌出。”他吐出瓜子皮，问道：“不过你找我借五千，又一下子借六万是要干嘛，给你妈妈的？”
　　“嗯，瑶瑶生病了要手术。”

　　沈杰皱眉，他听池瑜说过，他妈妈重组家庭又生了一个女儿，“那也不能都让你出吧。”
　　“我只出了一半。”

　　沈杰想说其实出一半也太多了，毕竟自从池瑜18岁以后，他母亲就没有再给池瑜寄过生活费了，而且据说很小的时候就把池瑜寄养在别人家了，根本没照顾过他几年。
　　但是这毕竟是私事，自己也不好多嘴，因此沈杰只是重复道：“反正不着急还，你有钱了再给我。”

　　池瑜微笑地点点头，又对一旁的邵凌也表达了谢意。

　　灯光暗下来，典礼开始了。
　　两束聚光灯在入口门上，身穿湖蓝色纱裙的伴娘缓缓拉开门，舒妍身着优雅圣洁的婚纱，长长的裙摆上点缀着朵朵淡粉色玫瑰，她浅浅微笑，随着婚礼音乐向舞台走去。

　　典礼没有司仪，刘嘉穿着笔挺的西装，抓着麦克风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妻子，因为过度紧张，嗓音有点发紧：

　　“有人隔山看海，有人万里相爱，

　　大一到现在，我们已经相识相爱五年，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感谢你成为我的恋人，

　　今天，此刻在众位亲友的见证下，
　　我刘嘉在此郑重承诺，

　　舒妍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从此一起晨昏相伴，共享喜悲，

　　不论遇到什么困难，
　　你都是我最坚定的第一选择，
　　绝无猜忌，永远忠诚。”

　　好不容易才磕磕巴巴把誓词说完，一旁的花童送上戒指盒，刘嘉手抖着把戒指盒转了四个面也没找到开口的方向。
　　舒妍见状满眼含泪也禁不住掩面而笑，刘嘉终于掏出戒指，郑重地牵过妻子的手，缓缓戴上。
　　台下众人齐声鼓掌庆贺。

　　邵凌掩手在沈杰身旁说了句什么，沈杰登时脸通红低骂一声。池瑜没有注意，他愣愣地看着台上幸福的两位新人，眼前却浮现出季司程的样子，想起分手那天他破碎又悲伤的眼神。

　　绝无猜忌，永远忠诚。

　　池瑜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下，落寞地想，如果当初坚定地选择相信季司程，他们也不会分开整整三年。

　　新郎新娘致辞结束，到各桌分发喜糖喜烟。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邵凌和沈杰起身恭贺。
　　“永结同心，白首不离。”池瑜也送上真挚的祝福，虽然他们大学只相处了不到两年，但是刘嘉已经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了。

　　刘嘉和舒妍点头致谢。刘嘉举着酒杯，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舒妍在一旁脸泛红光，一脸幸福甜蜜。

　　“小鱼，你和你对象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请帖。”刘嘉大着舌头问。
　　沈杰闻言狐疑地转头看，小鱼什么时候有交往对象了？难道他和季律师又火速复合了？

　　池瑜也不清楚为什么刘嘉认为他有对象了，不过他没有再否认，只是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舒妍笑着说，“可不要让人家女孩子等太久。”

　　等婚礼结束后，沈杰才觉得荒唐地质问池瑜，“你和季司程和好了？”
　　沈杰根本不考虑其他的可能。
　　除了季司程，还能有谁？

　　“嗯，刚和好的。”其实也不算是复合，只是他单方面地追求季司程而已，季司程只是单纯地包养他。
　　沈杰不可置信地猛拍邵凌的手臂，奇道，“上次奶茶店还说他俩不可能了，怎么这就又复合了？”
　　邵凌不动声色地握住沈杰到处乱拍的手，镇定道，“我说了，他们两个旧情未了。”

　　“什么时候和好的，不会是上次醉酒吧？他趁人之危了？”
　　“哇靠，真是个禽兽。”
　　那一夜，郎有情妾有意，久别重逢，酒乱情迷……沈杰暗暗决定，等以后他俩结婚了他和邵凌要坐头桌。

　　“是上次，但是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沈杰敷衍地点头表示他懂得，又突然想起什么，“那你怎么没找季律师借那六万，季律师这么扣吗？”

　　池瑜忙摇头否认，季司程给的那五十万还原原本本放在他卡里，但是他实在不想用季司程的钱，感觉用了钱就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一场交易了。
　　但是告诉沈杰季司程用钱包养羞辱他的事，感觉沈杰现在会立马带着邵凌杀到云川事务所去，因此池瑜只好谎称不想让季司程知道他家的事遮掩过去。

　　没从池瑜脸上看到异常，甚至还久违地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微笑，沈杰绷紧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些。
　　不管怎么样，至少说明在复合这件事上小鱼不是被强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