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楿树

7、选兄弟还是朋友？

　　新的一周，校园生活对于童越来说依旧平淡，可对此文飞来说，却是水深火热...

　　因为英语小测不及格，刁老师几乎每节课都要批评他。

　　为此，二人的交集变少，童越觉得自己除了不打扰，好像也帮不上什么。

　　没法逗此文飞的日子，童越变得嗜睡起来，直到国庆假期的前一天，竟然睡到了中午才醒、

　　他匆匆赶去教学楼，因为这节课结束后，就彻底放假了。童越想着怎么着也要在放假前再看一眼此文飞，便更大跨步的跑上楼梯，刚到走廊尽头，就听到了刁老师的扩音机声...

　　“你家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数吗？！”

　　刁老师那尖细的嗓音拦截了他匆忙的脚步，童越不知前因后果，但过往经验却告诉他：以免惹火上身，赶紧溜！

　　童越刚要转身，却停了下来。

　　因为被赶出教室的，是此文飞。

　　童越远远的看着他，二人对视后，此文飞低下了头。

　　看着此文飞趴在窗台上改卷子，童越挠了挠头，回想高中这两年，自己没少挨骂，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境界，再挨一次只会让他功力大增...

　　可此文飞不一样，他这种闷头只会找自身原因的学霸，哪受得了这直击自尊心的羞辱？

　　童越将外套甩上肩膀，吊儿郎当的向前走去。

　　刚走一半，此文飞半侧着脸看向他，心神领会般，微微的摇了摇头...

　　看着此文飞拧起的眉头，童越愣住，放缓了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也许自己舍身取义，对此文飞而言，同样伤自尊。

　　刁老师的批评声依旧没停，童越闷着气，却也只能作罢，他对着此文飞抬了抬颌，接着蹲在走廊边上，与其平行的陪着他。

　　还好，这次此文飞没再阻止，没过一会，放学铃也打响了...

　　走廊里开始拥挤，学生们虽然都背着千斤顶般的大书包，却也都在欢声嬉笑。见此文飞竟还在低头罚写，童越凑了过去，搂上他的肩膀，看向卷子…

　　比密密麻麻的黑色改错笔迹更显眼的，是戳破了卷纸的大红叉，和左上角的61分。

　　童越一愣，惊喜于此文飞终于及格了。可此文飞却立马收起了卷子，侧脸看起来十分僵重。

　　就当童越想贫嘴逗闷子时，身后传来熟悉的戏谑声：

　　“呦，俩二椅子凑一块了？”

　　听到这话，童越有些纳闷的回过头…

　　从前常常骂他是二倚子的人，正站在人群中。

　　而曾暴打过飞机头的此文飞，此刻却隐忍不言。

　　童越感到奇怪，左右晃眼，看向人群时，怒火直冲头顶…

　　不是因为那人又骂他二倚子，而是因为，那人骂完后，从前看向童越的人群，这次却看向了此文飞。

　　童越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促使他反常的冲着人群制止道：“都特么找揍是不是？！”

　　人群散开了，冷漠中夹带着细碎的嬉笑。

　　那人虽然震惊，但很快又挑衅道：“来啊，不怕被开除就揍我啊~”

　　看着那人嬉皮笑脸，童越感到全身发麻，他不顾此文飞的阻拦，直冲了上去...

　　童越甚至准备好了被开除。

　　还好，在冲突发生之前，闻竞从另一头跑了出来，一脚踹向了那个挑衅的人...

　　“滚！”

　　闻竞吼声不大，却十分有震慑力…

　　人群停下了三秒。

　　男生捂着大腿，扫了一圈，怒目最后落向此文飞，留下一句‘二椅子’，就跑了。

　　那人溜走后，人群恢复了嘈杂，再次夹带着稀碎的嬉笑。

　　此文飞抚上童越的后颈，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童越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才从怒气中缓回神来。

　　闻竞将书包丢给此文飞，童越顺着看去，此文飞的表情虽然还残留一点僵重，但也算是缓和了不少…

　　童越有些懵，低下头试图找到冲突的起因，但大脑却一团乱麻，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浮响、

　　‘也许，刺儿头没那么坚强。’

　　他抬起头，挤出个笑脸，一左一右搂过闻竞和此文飞，三人心照不宣的，从另一头下了楼...

　　出了教学楼后，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扭头向此文飞问道：

　　”刺儿头，你都及格了，老刁婆子为啥还罚你出去？“

　　不等此文飞回答，闻竞抢答道：“说他不够努力呗。”

　　童越又是一愣，此文飞有多努力，他再清楚不过…

　　“还不够努力？！不擅长的事，哪能那么快就有突破呢？你已经这么短时间就及格了，还要怎样才算努力？！”

　　即便如此，此文飞还是认同道：“刁老师说得对，我确实不够努力，刚过及格线，和不及格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个回答，童越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闻竞也干笑了两声，她拍了拍此文飞，开解道：“你啊，你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你是压力太大了，太怕失败，才会失败。”

　　此文飞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童越见状，又涌上去问道：“那、那刁老师说你家什么什么情况，是怎么回事？”

　　此文飞抬起头，脸上又浮出僵重，只是下一秒，闻竞挤了过来，隔在二人中间打断道：

　　“行了行了，别纠结那些了，不如下午一起去麦当劳刷题？”

　　童越被挤到了一旁，他隔着闻竞，翘起脚看向此文飞，却又被闻竞挡了回来：“去不去啊！？”

　　而此文飞，却扭头看向了另一方。

　　童越泄了气，摇摇头道：“改天吧，今天我大哥来接我，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了。”

　　“改天？！我晚上就要飞去燕平上表演课了。

　　兄弟和朋友，你选一个吧！”，闻竞逼问道…

　　童越瞟了眼此文飞，此文飞正看向环岛，三人刚走出校门，环岛上传来一串急促的鸣笛声。

　　众人转头望去，排队的车辆中，一辆造型张扬的血红色敞篷跑车，正朝他们驶来…

　　而童越，几乎是跳起来，向驾驶者招手：“大哥！”

　　闻竞和此文飞一愣，同时重复道：“大哥？！”

　　童越点点头，介绍道：“开车的是我大哥、童天赐。副驾驶是我君哥，靳君。”

　　“天赐？？”，闻竞惊叹道：“你们俩怎么不像？！”，

　　跑车越来越近，童越顺着闻竞的视线，看向穿着灰色正装的君哥，紧接着，又顺着此文飞的视线，看向了剃了红色莫西干头的大哥、

　　这样看来，兄弟俩确实不像，甚至可以说是反义词…

　　童天赐额头低窄，肿眼似鼠，好在他双唇圆润，瞬间让整张脸都变得可爱了不少，但保持可爱的前提是他不要张口，露出他那排鲨鱼般的尖小牙齿…

　　谁知转瞬，童天赐就大笑着向童越挥起手来：“娇儿！”

　　跑车即将排到校门口时，闻竞低声说道：“你哥不像好人。”

　　听到这话，此文飞没忍住的笑出声来，伸出手与闻竞击了个掌，以表认同。童越无奈的笑了笑，为此辩解道：“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啦！他人很好的！”

　　此文飞看着他：“没你好。”

　　童越一愣。

　　正聊着，童天赐一脚油门冲到了三人面前，靳君下车后，先是看向了闻竞...

　　闻竞见状，昂起头回了个hi。

　　另一头，童天赐跨过车门，直接跳了下来，接着几个跨步飞到童越面前，将他拦腰抱起：

　　“娇儿哇！”

　　童越双脚刚离地，就摔了个屁墩。此文飞闻竞见状，忙的扶起童越。童天赐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待童越站起身后，他收起笑脸，仰头望道：

　　“弟...老妈这几年喂你吃雄心豹子胆了？怎么长的...比我高了这么多？！”

　　童天赐的冷幽默震惊全场，童越尴尬的笑了笑，接着敞开双臂，抱向童天赐：

　　“大哥...我好想你啊...”

　　亲兄弟团圆时刻，闻竞连啧三声，拍了拍童越后，拉着此文飞就走了。

　　靳君十分突兀的和她说了声‘拜拜’。

　　童越艰难的挤进了跑车那狭窄的后排座椅，待童天赐一脚油门驶向大桥时，童越扭头向后看，才发现此文飞也在远远地看着他。

　　童越的心里开始拉扯。

　　九月底江城转冷，童越坐在后排，被冷风吹得有些头痛，想叫大哥关上敞篷，奈何大哥开车太快，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直至开进离青山镇不远处的山体隧道里时，靳君来了个电话，童天赐才停下车。

　　童越打了个喷嚏、挠了挠凌乱的头发...

　　靳君接起电话‘嗯、啊、好’了三两句后，童天赐兴奋的问道：“damn！有戏了吗？！”

　　靳君点了点头，童天赐喊道：“告诉他，咱们现在就能过去！”

　　不等靳君传达完，童天赐就地掉起了头，靳君挂掉电话，透过后视镜看向童越...

　　靳君又拿起电话，打给了石聪。待兄弟俩听清他的安排后，童天赐才愣愣的回头看向童越：

　　“瞧瞧，我都忘了你还在了！

　　弟，去山头等着，等会傻聪来接你。”

　　童越擤了擤鼻子，看了看前后毫无人气的隧道：

　　“啥？！”

　　童天赐推开靳君，又将前排座椅拉起，催促道：“快快！哥赶时间呢！”

　　就这样，在渐行消散的油门声中，童越站在隧道中间，独自凌乱。

　　童越心里再次拉扯，脑袋里不断浮现出此文飞的眺望。

　　隧道前方的路灯坏了一大段，离出口光明处，又有一段距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的地方，童越心里打起了鼓...

　　他怕黑，所以不敢再向前走。更怕没人气的地方，便也不敢留在原地。

　　童越咽了咽口水，他想着，如果换做此文飞，肯定能无所畏惧的走出隧道，说不定，还能不慌不乱的走回青山...

　　几番犹豫后，童越下了决定、

　　‘我也要试着走走，此文飞走过的路。’

　　他鼓起勇气，奔着光明，向黑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