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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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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陈太医不必多礼。”许阑珊制止了陈仁行礼。
“听皇上的声音,像是最近又染风寒了。”
“陈太医猜的不错,确实是又生病了。”
许阑珊叹口气。
“那臣为皇上把把脉吧。”陈仁毕恭毕敬,心里直嘀咕千万别是什么大事,不然要是被澹无诗知道了,房梁都给他给他掀了。
许阑珊听话地伸出手。
陈仁假装松了口气。“只是平常的小感冒罢了,皇上不用放在心上。微臣给皇上开几副暖身子,调脾胃的药即可。”
陈仁很明显摸到了什么,默不作声的收回手,再非常平静的回话。
许阑珊点点头。
不过叫陈仁来当然不是为了给自己把脉,还有更重要的事。
“李大人和叶大人的病如何了。”许阑珊问。
“这。说来话长。”陈仁收回手,把手放在袖子里面缩了缩。
“李大人的病可是奇怪,他嗓子竟然是发不出声音,可是身体上也还算过得去,应该是小时候练过武功,有点底子在。”陈仁回道。
“那现在嗓子可治好了?”
陈仁摇头。“还在分解那治疗药物,不过有一些头绪了。那究竟是何种毒药?竟是如此厉害,若是有了样本,李大人的病恐怕会好的快些。”
许阑珊表示自己知晓了,也不免后怕。世上没有陈仁解不出来的药物,这毒物竟如此凶悍,究竟是出自谁之手?那背后的凶手又是谁?从哪里得到这东西。
既然只是吸食一口,便会导致喉咙破损,再也发不出声音。
那如果这种药没有被禁止,那又该如何解决,岂不是乱套了。
“皇上不必担心,据臣所知,这类药物极其稀少,若说是原材料,恐怕得到邻国去用大量的金钱购买。”像是看透许阑珊在担忧什么,陈仁补充道。
如此便是放心了。
“那叶大人呢?”
李骥和叶儒已经一连许多天不曾上朝,双双抱病,如今衙门出事,倒是在许阑珊的意料之外了。
外面有澹无诗帮他稳着,应该问题不大。
“叶大人胸骨贯穿,不曾伤到心脏,只是命悬一线,需要静息调整。还有左边肩骨断裂,怕是以后左手不能再多用力了。叶大人好像也曾习武,怕是要断了一根好苗子。”
陈仁说到此,无不叹息。
两位得力助手都抱了恙,许阑珊又回到了一种孤立无援,满朝皆是饿狼扑食的状态。
“那瘟疫呢?百姓间的瘟疫如何?”
“瘟疫稳住了,只是缺草药。”
“多领些两银子去治,治好了才是最要紧的,明白吗。”许阑珊总算是听到一个能过得去的回应,只觉得没有所有的坏事都一起涌向他,风水总是要轮流转。
“诺。”
两人相顾良久无言,又同时吸气开口,陈仁刚想说先行告退的话,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口,假装打了个哈欠,憋了下去。
“你可愿帮朕彻查侯府的案子,那毒应该还存在,只是劳烦陈太医将方子给研究出来,还朕的母家一个安宁和公道。”
陈仁有些受宠若惊。
“不愿意也便算了,陈太医医务繁忙,接济百姓还来不及,怕是没有时间再为朕去办事了。”
许阑珊其实对于陈仁到底要不要帮自己查这件事情,有一些纠结。在他的印象中,陈仁是一个五指不沾朝政,一心为民的神医。到底是什么时候牵扯进来了呢?
记忆的雨夜里,有一些温热的触感在指尖上方残存,身体的一侧是冰冷的空气,而另外一侧是一个人滚烫的体温……
对了。是宫变结束,是他伤痕累累,满身狼藉从牢笼里挣脱出来的时候。
他见到了陈仁,是澹无诗将陈仁给拉进来的。
虽然是一片好意,可以断送了一个治人的医者闲云野鹤的长途。
染上了政治色彩,便再也回不了头了。以至于往后的时日里,便是要跟勾心斗角的萦绕丝线争执不休,已经深陷因果中,就再难挣脱了。
“臣愿意为皇上分忧。”令许阑珊意料之外的,陈仁跪了下来,磕头。
“可是……你的医馆,还有那样多的人等着你去救济。”
“为朝政,更是为民生。若是天下太平,家国安乐,又哪有如此多的病痛折磨?皇上不必为我多想,臣自当愿意为皇上献上微薄之力。”
是啊。为朝政,更是为民生。难道他的初衷不是这样子的吗?
“至于臣的医馆,臣已经有徒弟了。”陈仁露出来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他也是该历练历练,说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便是一辈子的空谈。”
过了许久,许阑珊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许阑珊不曾想过,有那样多的人会来帮助他建业,或许是在黑暗里待的久了,想伸出手去触碰,也怕碰到是一鼻子的灰。
于是小心翼翼的踏出一步,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直到视线一片清明,才恍然发现,好像也是没有那样多的黑暗在他的身边徘徊,总是有莹莹光点,在黑暗中奋力挣扎,用微弱的光去在名为红尘的地方照亮别人,哪怕最后只剩下堙灭的结果。
陈仁的表情是对的。
许阑珊在等待对眼前这个人最后的审判。
没有裂痕,陈仁通过了许阑珊的目前的测试。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呢?陈仁。”
又一个黑子落下,在棋盘上发出叮当响声。澹无诗打开了白色锦囊,把那块石玉放在手里面,看得出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贾亮没有说谎吗?不对啊,贾亮一定说谎了,而且贾亮现在的身份已经很明了,左晨都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跑到衙门去专门堵他的路了,贾亮已经说明了,是左晨那边来试探他真实身份以及背景的。
毕竟他一介平民,以前的履历全部空白,唯一能知晓的便是和卢登的一些很小很小的往事,而卢登的身份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并不是什么世代的宦官家族,说白了就是他没权没势,平步青云,甚至没有任何的关系利益网,人脉也并不广。
也就只有他一个人敢和他左晨抗争,甚至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甚至是摆在明面上。
有不少官员已在私下给他投了书信,不少人表示愿意追随他的势力,也有不少人劝他死了这条心,说不定还能争取留个全尸。
可他偏不啊。看着那些给他留全尸的警告信,澹无诗只觉得好笑。
他只知道许阑珊需要他,而他也需要许阑珊。
蛊虫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痛过了,而这次却是来势汹汹。
“来人。帮我拿药来。”
这药味极苦,与许阑珊的药完全不一样,苦味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可是本根本源却是相同。
许阑珊那里的哪里是什么防风寒的药,那是防止蛊虫啃咬心头血,吸食掉精气,而他们两个常常见不到面,也无法戳破那层窗户纸而止痛抑制蛊虫发作的药。
而许阑珊的那份药里面,才是加了澹无诗的心头血,是药三分毒,有利亦有弊,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澹无诗选择透支自己的所有。
当他跟陈仁说这件事的时候,陈仁震惊地连药都掉在了地上,说他是不是疯了?
用心头血,就等于用生命在养另外一个人的生命。情蛊最为歹毒,若是两个人不曾两情相悦,做再多都是没有用的,一人钟情还好办,以一命换一命,还不一定换得到。
只有两情相悦。
只有两情相悦。澹无诗低低的重复一遍。
他不可以害了许阑珊,他选择了一人钟情的法子,用他的命,去换许阑珊的命。
是啊,他疯了。
谁叫许阑珊已经把他里里外外都救透了,他就是一块死皮膏药,这辈子都别想让他甩掉了。
石玉掉在了桌子上。
澹无诗死死捂住胸口,压抑的大声喘气。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药被端上了桌,可身体里却有一股力量在阻碍着他去拿那碗药物。
汗水沾湿了他的黑发,幸好是一个人狼狈。澹无诗想。
如果现在有人要来取他的性命,怕是已经成功了,因为他现在浑身脱力,一点劲都使不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快的流逝,而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澹无诗挣扎着去碰那碗药。他的手上是青筋暴起,是冷汗涔涔。
碗被指尖直接推到了桌案的边缘。
门忽然打开了。
从外面忽然透过了许多光亮,直直的照射进屋子,撑起了半边的黑暗。
澹无诗只是意识朦胧的强撑着看向朝她走来的人,手从桌面上滑落,摸到了旁边被褥上的剑,死死的握着,眼神狠戾,哪怕已经模糊不清,却是死死的盯着来人的方向。
越走越近了。
为什么没有人通报?澹无诗想。
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抬起来,在边缘摇摇欲坠的药被拯救了,他的下巴头一次被那么狼狈的捏开,然后一股脑全倒了进去。澹无诗倒是能忍,居然也听话,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把药喝完了,一点反抗也没有。
嘴角的药渍被有些暴力擦掉了,帕子被随手一扔,丢到了地上。
来人居高临下,修长的手指刚要去触碰桌上的石玉,却被一股大力捏住了手腕,颤晃两下,石玉掉到了桌子上。
“澹无诗,不解释一下吗?”
澹无诗心中苦笑。最狼狈的样子,还是被人看见了,还是被许阑珊看见了。
他又被拯救了一次。
“你怎么来了?”
换许阑珊沉默了。
“不是说再不相见吗?”
“不是说我是幕后黑手,杀了你的至亲吗?”
许阑珊:……你不说话会死吗?
“你呢,澹无诗,这么狼狈,给谁看?”许阑珊反问,他绕开桌子,来到澹无诗的面前,再蹲下身去,和他对视。
两个人挨的极其近,许阑珊的骨架没有澹无诗那么大,从后面来看,像是在拥抱,像是许阑珊一袭白衣缩进了澹无诗的怀里,像是慰籍。
注视良久,澹无诗的额头上全是虚汗。
“疼吗。”许阑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抹掉快掉进眼睛里的汗珠。
疼,疼死了。澹无诗的心跳在回应一切。
“怎么眼睛也不眨?”许阑珊终于是软下声音,澹无诗眨了一下眼。
挨得太近了,澹无诗想。
许阑珊的嘴唇就在他的下方一点点位置,一低头就可以亲的到,亮晶晶的。
石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他握在手里,澹无诗看见了,也不揭穿他的小伎俩。
可是就是这样子的许阑珊,格外令人着迷。
许阑珊还在帮自己捋顺发丝,一根一根,撇在耳朵后面。却是生怕他克制住自己来啊,蛊虫的余静还没消呢,就这样投怀送抱,许阑珊真是大胆至极。
一波又一波的思绪摧残着澹无诗岌岌可危的理智,他连眼都不会眨了,只是呆呆的望着近距离呼吸的许阑珊。
三秒,两秒,一秒。
澹无诗在心里倒计时。
最后一秒,许阑珊终于退开半步,理好了澹无诗的碎发。
过时了。
澹无诗猛然低头,就着还没离开的许阑珊,吻了上去。
气力好像都通过这个吻回到了四肢百骸,澹无诗强势地压着人,许阑珊的脖颈后仰,仰出一条弧线。
双手也撑住了软榻,左手死死的抓着床单。
澹无诗将那只手掰开,强势的挤进去,与其十指相扣。
底下的人传了一声呜咽,澹无诗半睁着眼,发现眼前的人耳朵边已经红透了,像是惊讶,居然是忘记推开他。
是这样吗。没有推开他。
这个信息像洪水猛兽一样,侵占了澹无诗的大脑。
极其短暂的分离,还没有等许阑珊反应过来,又被吻住了。
许阑珊本能地向后逃离,却被紧紧抓住的十指相扣毫不容质疑地拖了回来,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太快了,像是要从嗓子眼里面跳出来一样。
还在深入,许阑珊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里面了。只能朦胧地问自己,为什么不躲掉,为什么不躲掉?
躲不掉的。
答案早已经确定了。
从他那一晚自己孤身一人踏进阴影里颤抖,他好像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无数的挣扎,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他无法抑制住自己想来找澹无诗的心。而那一晚上把他推开,仅仅是不想让他再因为自己受到牵连,他当然知道那个所谓的亲人不是岑禹,岑禹不会来见他。
是自己太贱,推开了又想把人找回来,是自己耐不住寂寞。
许阑珊闭上了眼,狠狠地闭上了。
爱就爱了。
那又能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