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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合系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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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公不是阳痿就是出轨。”
“应该不会吧……”顾知月拉长语气,手捏成鸡爪敲响新做的法式美甲。
钟俊山给他推开店门,外面下着雨,又给他塞把伞道,“得了,哪个男的能忍得了一个月不洞房?其实你心里也这样想的吧——毕竟他曾经是直男啊。”
“我再观察观察。”顾知月手机响了,网约车到了路口,他回头搂了下钟俊山,“车到了,明天找你做脚指甲。”
“快走吧,都半夜了。”
他撑伞顶着雨走了,找到司机上了车,余光瞥到一道颀长人影,顾知月转头往窗外望一眼,路灯下一男子戴着黑色口罩,举着把眼熟的小花伞拉开后座车门。
伞向前倾斜,他伸手扶着人出来,一位身着长裙,同样戴着口罩的女子站到他身边,二人共撑一把伞同行,拐进了高档小区内。
“尾号9988是吧?”司机突然提高声音,转头指着耳朵,“哎,听得见吗?”
顾知月久久转不回头,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才有了点反应,机械般应了司机一声,眼眶通红。
不是想哭,是被气红的。
车开出去了,新做的长美甲时不时刮刮车座,跟屠夫杀猪前磨刀似的。
他先到了家,拉了个行李箱出来收东西,装到一半门开了,周明风抖了抖伞上的水再进来,见客厅摊开个塞满一半的行李箱,问道,“怎么了知月?”
听见喊声,顾知月扔下怀里衣服,如牛般怒不可遏地冲出去,在对方呆滞眼神中,扬手“唰”一下扇他一耳光。
“发什么神经?”周明风及时钳住他手腕,另一手摸了下火辣辣的右脸,“我怎么你了?”
“你自己清楚!”顾知月挣开桎梏,指着他骂,“不心虚吗!”
“你说清楚我干嘛了?”
“你刚从哪儿回来的。”顾知月质问,“哪个女人家?”
“什么女人……你看到了。”他反应过来,那条街正是在对方好友开的美甲店附近,周明风握着他手扫了下五根反光的粉色指甲盖,前端突出的部分涂成白色,“这比你上两周那个贴了蝴蝶大花的好看很多。”
“我操,用你评价啊?”顾知月瞪着他,难以置信此男竟敢转移话题。
“我说的是实话啊。”
他突然觉得委屈了,嘴唇微微颤抖,干瞪人的圆眼流下两行泪。
两个月前,周明风突然找他表白,一夜之间治好恐同症。
他们很小就认识,高中时顾知月暗恋他,然而周明风是个一听见“男同性恋”四个字便会面露难色,还要强调一句“尊重不理解,只要他们别喜欢我就行”的死直男。
出社会后两人开始合租,这点也有顾知月的错,明知道这死男恐同却还是答应了同居,就因为过去十年的情分,加上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暗恋他。
但顾知月并不会因为喜欢他而卑微隐藏自我,他就是要做化妆涂美甲穿热裤的娘炮,人见人怕的母0。
周明风看不惯他如今审美和作风,偶尔发表不尊重少数群体言论,顾知月近水楼台先出警,一定和他大吵一架,直到对方认错。
不过顾知月觉得周明风这人有病。
每回只要他吵着离家出走,对方百分百知道他在哪儿,搞得像暗恋他。
有次顾知月躲助理家了,这死男的就开车到人家楼下,蹲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也不怕被媒体拍到,冲出来把在买早餐的他拽进车,跟抢劫犯绑人质走一样夸张。
还有回顾知月认识了位男同服装设计师,约去吃饭交个朋友,到家后周明风跟吃了枪药一样把近十年男同胡乱发生关系的新闻列举给他听,说同性恋很脏,顾知月怒气冲天,骂道:“你是这样想我的呗?”
“你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我也是同性恋。”
随后他第n次拿起包离家出走,这次他上交友软件故意约人,周明风果然追踪到他,站在玻璃窗外和鬼似的盯着他们,眼神幽幽。
从此顾知月知道这男监视了他手机所有社交软件。
那晚周明风黑着脸不讲话,趁他洗澡把交友软件密码改了,睡觉前认认真真道了歉,甚至还给他卸妆。
所以顾知月真的迷茫,这男的表现得很在乎他,嘴巴却像是被另一个厌同灵魂夺舍了,搞得顾知月时爱时恨,简直想拿根针把周明风臭嘴缝上。
仔细想来,周明风要和他结婚的原因应该也和这次矛盾有关系。
“别哭别哭。”周明风抽了张纸给他擦掉眼泪。
顾知月打掉他手,吼道:“你就是还喜欢女人。”
“她是公司的同事,聚餐完顺路送她回家而已。”
“哦,同事,谁和同事牵着手走。”
周明风面露疑惑,仔细回想一番道:“没牵啊。”
“我看到你牵她手下车了。”
其实是女生下车那面有脏水坑,人家穿了白裙子怕溅到,周明风才伸手拉她一把跨过水坑出来。
他答道:“真没牵,知月你别闹了。”
“行,就当我误会你。”顾知月抬手抹掉泪,拽住他衣领,把周明风按到沙发上坐着,继而跨坐到他腿上。
顾知月钳住他下巴,直白道:“那你和我上床,证明你不是直男。”
刹那,周明风愣住,眼神流露一丝恐惧,嘴唇苍白,他推了推顾知月:“别吧,我还病着呢,之后再说这个好吗?”
“什么病要病两个月?”顾知月眼含泪水,抽泣道,“你就是装的。”
结完婚回国那天,周明风就病倒了,发烧了四五天,上腹下泄。
医院却检查不出什么特别的问题,开了药让他回家歇着,新婚半个月顾知月过得像恋上雇主的护工。
等病好了,周明风怕复发,怕传染给他,不让亲,修养一阵子后他重新开始了工作,整天跑行程,一周都见不到几次人。
这也让顾知月冷静下来思考,周明风想和他结婚,很可能只是想管着他,怕他出去约人。
“今天也太晚了。”周明风又推了下他肩膀,“明天再说,先睡觉吧。”
“你自己睡吧。”顾知月从他腿上下去,合上行李箱出门,身后传来动静,立马回头警告,“别跟过来。”
他又跑回了美甲店,捶响玻璃,没过一会儿,钟俊山穿着睡衣从二楼下来开门,睡眼惺忪。
“怎么回来了?”
“我和他离婚了。”
顾知月随手把行李箱撂门边,和他一块儿上二楼,把事情经过吐给钟俊山。
钟俊山懂朋友的痛,可他真的好困,撇去了一切虚浮的安慰话,直接提出建议道:“那你想个招也气气他呗。”
“怎么气?”
钟俊山翻个身,盖上被子懒懒道:“你也出轨。”
“……”他思索片刻,灵机一动,“好啊。”
于是顾知月在交友软件上一顿操作,注册了两账号,自己约自己去了个郊区的酒店。
五分钟后,店门外一辆银灰色玛莎拉蒂如残影般飞奔而去。
翌日清晨,闹钟吵醒了顾知月,拿起手机正要关掉,看清了上面的备注:接小明。
小明是他的狗,刚开始和周明风同居的时候买的,昨天给狗送去了保养店美容,然后他才来做指甲,弄完太晚了干脆把狗放那儿一晚,约了今早去接。
他没喊醒钟俊山,打了辆车去接狗,进保养店狗圈看了眼,没见到他呆呆傻傻的萨摩耶。
“你好,我没看到我家狗。”他跑回前台问人。
工作人员连忙问:“你家孩子叫什么?”
“顾小明。”
“小明刚给领走了,他说是孩子爸爸。”工作人员补充,“他报了电话号码的。”
靠。顾知月讪讪一笑,离开了店,抱着“绝对不要把狗放在无理的直男爹身边生活”的态度,冷着脸开门。
推门就见傻狗埋头吭哧吭哧地干饭,周明风目光直白地上下打量着他,声线寒冷:“昨晚去和谁睡了?”
“你不是知道吗?”顾知月呛声道,径自进去找狗包狗链。
“说了多少次别和你那个圈子里的人混,到时惹得一身病,脏死了。”
“不会传染给你,你又不能和我上床。”
“我这是担心你,你怎么就不能管好自己不去找别人?”周明风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行李袋,把狗衣服鞋子粮食掏出来扔回地上,“和正常人交友不行?就非要和那些同性恋玩?”
他端量顾知月穿的这一身,大码蕾丝吊带加牛仔热裤,根本不是个正常男的会穿的,难道喜欢男的就不做男的了?
“就你最正常,你个神经。”顾知月把袋抢回来,深吸口气努力保持冷静,边把东西捡回来边说,“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做到永远听不懂人话的,警告过你多少次别说这种话,你脑子是没褶皱吗?
“约个时间一起去离婚吧,我不想再理你了。
“对你很失望。”
狗链扣到小明脖子上,他提着大包小包,拽着狗走了,甩门声在走廊回荡半分钟才平静。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挺直紧绷的背蓦地泄力。
电梯层层往下,他蹲在角落,把脸埋到狗身上痛哭,骂道:“那死男的都不出来追我,果然就是不爱我。”
说是这么说,但理智告诉他,顾知月不该和不尊重自己的人在一起。
或许是他们认识太久了才会不舍,只要离开一段时间,相信这份感情一定会消散。
一定会的……嗯?咋睁不开眼睛。
耳朵听见了电梯开门又合上的声音,他努力撑开眼皮,面前依然一片黑。
“哐哐!”两声锣震天响,他捂了下耳朵,抬头迎着头顶的光看去。
金光凝聚成人形,是个穿着粉嫩锦绣汉服的七八岁小屁孩,发髻上插了一支象征爱情的桃花簪子。
“本君名宝桃,是神界系统实习生,恭喜你抽中了我们的大奖,本君可以实现你心底的愿望!”小女孩飞到他面前,视线与他齐平,笑起来挺像他家傻耶的。
他愣住一瞬,反应过来她刚说了什么,犹豫着道:“什么愿望都可以?”
小孩点点头,道:“好好思考你目前心里最想要的……”
“我要五百万金砖。”顾知月眼泪一下干了,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记得给我弄个仓库装着。”
“额,不,不是这个。”宝桃眼神躲闪,“你再仔细想想。”
“没了,这就是我最深层的渴望。”
“nonono,人类真的太不了解自己了。”宝桃摇摇头,隐藏住心虚的表情,故作无奈地把手贴到他心口,自顾自道,“本君明白了,可以助你和男友复合。”
“……”
顾知月嘴角顿时下垂,眼神充满质疑和不屑,他道:“你哪儿来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