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66、第 66 章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安静的房间里。谢初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的心思纷繁复杂，眼前的事情和未来的打算像是一团团的乱麻，纠缠在她的心头。她缓缓闭上眼，试图让疲惫的自己进入梦乡。
　　一道身影入梦，那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衣，面具遮面，眼神深邃，犹如夜空中的星辰。
　　谢初瑶的心跳加速，她猛地睁开眼，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会梦到他？
　　谢初瑶呼了一口气，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再多想，她重新闭上了眼。
　　第二天，天刚亮，谢初瑶就被茯苓的声音唤醒。
　　“谢小姐。”
　　“嗯……什么时候了？”谢初瑶揉着惺忪的睡眼，声音带着几分刚醒的沙哑。
　　“还早，不过谷主说让您早些起，今日要为您解毒。”茯苓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丝晨光的温暖。
　　“嗯。”谢初瑶赶紧起身，茯苓帮她梳洗，整理好了后茯苓带着他去了谷主那里。
　　谷主就住在谢初瑶小屋附近，两人穿过了一片花海就到了。
　　“谷主，谢小姐到了。”茯苓站在小屋门外说道。
　　“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屋内放着一个大木桶，谷主正往里面扔些东西，他还是带着面具，一身黑衣，神秘莫测。
　　“茯苓，去提热水来。”
　　“你坐那里。”
　　茯苓点头离开，谢初瑶顺着他指的方向坐下。等谷主把药材全都扔了进去，他拿着帕子擦擦手，坐到谢初瑶的旁边。
　　“等会我会用莲花赤草制成的引香吸引蛊虫，然后将它引出你的体内，过程中可能有些麻烦，需要我定住你吗？”谷主问道。
　　“很痛还是……？”
　　“之前同你说过，迷情蛊会因喜爱之物驱使宿主，所以，在引出蛊虫的过程中，你可能会感到一些难以名状的渴望和痛苦。”
　　“麻烦谷主定住我。”谢初瑶立即回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失控而影响到解毒的过程。
　　“好。”话音落，谷主便倾身点了她的穴道，现在谢初瑶除了眼珠子能动，其他的和木头没什么两样。
　　谷主从桌上的小木盒中拿出一支手指长短、筷子粗细的香，还未点燃，谢初瑶就感觉自己的心神被吸引。接着谷主点燃了引香，白色的烟雾飘扬、分散，谢初瑶只吸入了一点点，整个人就开始沸腾起来，血液奔流，心跳加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引香，恨不得将它吞吃入腹。
　　谷主将谢初瑶袖子拉高，拿出一把小刀在她的指头划了一道，血液流出。谷主早有准备，垫了一块厚厚的帕子在下面。香燃了一半，谢初瑶额头已经变得汗津津的，那只蛊虫还是不肯出来。谷主又取了一支香引燃，更加浓郁的味道在谢初瑶身体里打转。
　　过了一会儿，白皙细腻的皮肉下开始有了异动，一路顺着小臂往下，最后从伤口中钻了出来，是一条花生米大小的红色虫子。谷主用刀背一扫，虫子落入一个木罐。他把引香熄灭，给谢初瑶手指上好药，然后才为谢初瑶解了穴道。
　　谢初瑶捂着心口，脸色通红，大口喘息着。
　　谷主为她倒了杯水，递了张手帕，“还好吗？”
　　“谢谢！”谢初瑶接过手帕，擦了擦汗，回想起刚才那股强烈的渴望，心中仍感余悸。若非身体被定住，她恐怕早已失控地扑了过去，那种疯狂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谷主点点头，转身走到旁边去查看茯苓的准备情况。一桶桶的热水被倒入木桶中，药材在热水的浸泡下逐渐舒展开来，水汽蒸腾，整个房间都弥漫起了浓郁的药味。
　　谷主站在桶旁，神情专注，目光紧盯着那些随着水流轻轻摇曳的药材。他伸出手，在水中轻轻搅动，水色渐渐变成了黄绿色。
　　他看向谢初瑶，“这个药浴能够固本培元，对你恢复元气大有裨益。你需要在里面待上两刻钟，晚上再泡一次。”
　　谢初瑶点头，“谷主，迷情蛊已拔除，那夺心丹？”
　　“明日你再来此处。”
　　“好。”
　　他又对茯苓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转身离去。谢初瑶本想让茯苓在门外等她，茯苓怕她出事，不肯出去，搬了椅子坐在一旁。
　　谢初瑶褪了衣物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放松身体，让药力充分地渗透进她的肌肤和毛孔。她能感觉到药力在她的身体里慢慢地扩散，那种温暖的、舒适的感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两刻钟后，谢初瑶慢慢从药浴中起身，茯苓也同时站起身，用帕子帮她擦干了身体，穿好了衣服，谢初瑶走到外面，感觉自己仿佛是药材成精了。
　　“茯苓，我想再洗一次。”她抬起手嗅了嗅，非常浓郁的药味。
　　“您还没有用早饭，吃过早饭再洗可以吗？”茯苓问道。
　　“行。”
　　谷主不知道在忙什么，自从回到谷中整日就神龙见首不见尾。茯苓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谢初瑶想要出去走走又怕麻烦，为了消磨时间，她打算去看看书。
　　架子上的书全是关于医术和药物，茯苓帮她挑了一本最基础的，图文并茂，讲述了各种药材的生长习性和用途。大概是撰写者编写的很有趣，谢初瑶很快就看完并且还记住了。
　　“茯苓，你再帮我挑一本。”谢初瑶意犹未尽地说道。
　　这次是一本讲述人体脉络和针灸的典籍，书中详细的介绍了人体脉络的走向和针灸的穴位，每一张图都绘制得十分精细，让人一目了然。谢初瑶看着那些图，每一个穴位的位置，每一个脉络的走向，仿佛那些脉络和穴位就在她的眼前活了起来，她对这些知识的掌握似乎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这种熟悉感让她感到震惊，也让她感到好奇。
　　谢初瑶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下午。她抬眼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西斜，她竟然在书海中度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伸了一个懒腰，合上书，轻轻地放在桌上。
　　“谢小姐。”茯苓端来一碗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熬的，“谷主说是为了明日解毒准备。”
　　谢初瑶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汁苦涩，谢初瑶忍不住蹙眉。
　　茯苓递给她一小包蜜饯，谢初瑶有些意外，“谢谢你，茯苓。”
　　“是谷主吩咐的。”
　　嘴里的蜜饯瞬间有些失味，谢初瑶尴尬的笑了笑，“那谢谢谷主。”
　　茯苓点点头，“奴婢会转告谷主的。”
　　谢初瑶张了张嘴，很想说不必，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茯苓微笑着离开了房间，留下谢初瑶独自一人。
　　“为什么谷主会对我这么好？”谢初瑶自言自语，“难道以前我们是朋友？”
　　至于另一种关系，谢初瑶根本就没有想过，谷主都有了夫人，两人的感情也很好，根本就不可能。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谢初瑶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今天就是解毒的日子，她很快就能想起一切了，她的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还是昨天的屋子，谷主还是一身黑衣，只是袖口花纹有些变化，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双目，目光深邃，令人难以捉摸。
　　谢初瑶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紧张的心情。
　　谷主将银针一排放好，又将香炉里的香点燃，然后打开药瓶倒了一粒药给谢初瑶。
　　谢初瑶吞了药，看着谷主手中的银针，心中紧张的情绪更甚。
　　谷主面具下的目光似乎看穿了谢初瑶的内心，压低了声音，温和道：“不用害怕，不痛的。”
　　谢初瑶微微颔首，虽然谷主的话让她心里略微安稳了一些，但是面对未知，她的心里依旧无法完全平静。
　　她的手握成拳，裙子布料微微陷进了肉中。
　　白烟袅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谷主挑了一根针，他的手法十分熟练，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他轻轻地将银针刺入谢初瑶的皮肤，谢初瑶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怎么样，是不是不怎么痛？”谷主的声音很温和，有一种让人安心下来的力量。
　　“嗯。”谢初瑶轻声回答道。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漫长，你只需要放松，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谢初瑶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屋子里只有谷主轻轻的动作声和香炉里燃烧的香料的香味。
　　谢初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既清醒又晕晕乎乎的。清醒的一半知道自己在治疗，迷糊的一半飞呀飞，在山水间，在云间，最后推开了一扇门。
　　谷主注视着她的神情，小心的落针。
　　每一次银针的刺入，都带给谢初瑶一种微妙的感应，仿佛她的灵魂被轻轻地触碰。
　　一些被遗忘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她看到了自己在山庄中嬉戏的身影，听到了小溪潺潺流水的声音，有女人，有男人，还有几个小孩。
　　谷主的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细致，香炉里的香料燃烧殆尽，他便再加上，那袅袅的白烟引导着谢初瑶走向那个被遗忘的世界。
　　阳光下的山庄，绿树成荫，孩子们在花园里追逐嬉戏，笑声洒满每一个角落。一旁高大的男人和美丽的女人，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声交谈着，目光始终落在孩子们的身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他们幸福的轮廓。
　　后来，美丽的女人不见了，高大的男人也变得越发沉默，小小的孩童也长大了。
　　一封书信，命运开始新的轮转。
　　眼泪从白皙的脸颊不断落下，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襟，谷主伸出手，轻轻抹去那道水迹，“初瑶，你是想起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