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王者与仙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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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花在做梦。
如棋子般散落在黄绿平原的小小山丘，能够一眼望去的茂密森林。
梦的视角似乎是另一个人。
祂站在最高的山丘顶上，在晴朗的天空下俯瞰着那破败的村落和河流、树木。
密集的马蹄接连踏过水浪的声音响起来，仿佛连大地都因这蹂躏而震动。
黑压压的穿着盔甲的骑兵们正穿过河流，朝对岸的丘陵奔袭而去。
为首的骑兵像是看到了对面那个远远孤身而策马冲来的黑点，立刻怒吼一声，招呼同伴们加速前进，试图一拥而上消灭他。
“围上去！杀了那不列颠的骑士！”
“不管是多么优秀的骑士，一个人也难以挡下我们这么多人！”
那骑在白马上的男子穿着银蓝色的甲胄，头戴同色的兜帽，闻声也毫不露出惧色，反而越发勇猛无畏地向山丘下袭去，甚至还出声挑衅他们：“来！”
双方的马的嘶吼声交织到碧空上。
爱花不知该评价他是有勇无谋，还是艺高人胆大。
骑士抬手挥动起他金色的长剑，风的呼啸与剑鸣声不断，与敌军的先头部队交手。
在几个呼吸间，那五六名围过来的敌方骑手就被斩落于阵前，一串血花如雨点般落在草丛间。
如此反复将先头的一群敌人扫清后，他锁定了那在藏在阵后的首领，对心爱的战马呼叫了一声：“拉姆勒！”
爱马立时明白了主人的心思，继续加速前进，在离敌阵短短半米的瞬间，后双蹄猛地一蹬草地，土块顷刻间破碎，竟然抬起前蹄向半空中跳跃！
“竟然能跃到天上！”
眼睁睁看着那骑士飞跃空中，越过了重重的敌阵，挥剑朝自己劈砍了过去。
然而在地面的首领自己就如最明显的靶子般，哪怕有那些朝他簇拥过来的盾兵保护，再也无处可逃。
剑，发出了巨大的神圣意味的光亮。
那光亮仿若朝阳的晨光刺目，让敌人们睁不开眼睛。
这光亮刹那间将地上前来阻挡的敌军所化为灰烬，而被保护存活在最后的首领，半跪在遍地尸骸中，看到那策马而来的骑士心生恐惧。
他大口喘息着举起剑迎击。
在被骑士一剑彻底击败后，他仍怨恨不甘地质问着：“可恶，居然如此厉害……你就是传说中……”
“亚瑟·潘德拉贡，不列颠之王。”骑士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黄金色的头发和俊秀的面容，碧色的双眸冷静地看着即将死去的敌军首领，致以对对手尊重的回答。
冰凉的剑刃彻底刺穿了首领的胸膛。
“亚瑟王……原来如此。”
原来Saber……就是亚瑟王。
爱花震惊地看着那仍扫视着战场的骑士，与Saber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面容。
在不列颠古代拔出石中剑、创立了圆桌骑士制度的伟大传奇国王。他手中的那柄黄金长剑，难道就是传说中的Excalibur？
他看向那些翻山越岭姗姗来迟的骑士部下们。
“陛下！亚瑟王！不可穷追！”
“不用担心，刚才那个是最后一人了。”
当然不用继续追了，这家伙可是一个人干掉了所有的敌人，让你们这些部下们都废了的狠人。爱花默默吐槽着，看Saber策马与部下们汇合。
骑士们发出一阵惊叹的呼声。
“竟然能将那匹自己选择名主的名马拉姆勒驯服至此，不愧是我们的王！”
“呵哈哈，”Saber闻言也笑了起来，毫不谦让地回答道，“无论剑还是马，我总是被选择的一方啊。”
爱花忽然间觉得梦里的这家伙好自恋啊，平时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自吹自擂过。
骑士们也大笑着附和王的骄傲。
“敌人看起来是伏提庚手下的撒克逊人，这样一来，对他们的讨伐就结束了。”
伏提庚，传说中盘踞不列颠岛的白色恶龙，与身为「红龙」的亚瑟王天然对立。据说伏提庚身为潘德拉贡家族的一员，却将外敌「撒克逊人」引入不列颠岛。
但说白了不过是不同民族对土地和生存机会的竞争掠夺。想要活下来的人，不想死去的人。大家都想要活下去，但可以生存的土地却极为贫瘠匮乏，这个时候缩减人口就成了常事。
爱花感觉到了自己「附身」之人，亦或者是梦境主人的叹息。
“这一次是数十骑规模的战事？”
“没有演变成大规模的战斗，但这种间歇性的小规模摩擦也很令人头疼。”
骑士们议论起对战事的看法，而Saber静静地听着。
忽然间拉姆勒嘶鸣一声，就要带着Saber往外行去。
Saber翻身下了马的举动，让骑士们很不理解。
“我听见了一些动静，拉姆勒似乎也察觉到了。卿们先行一步回去吧，我去看看有什么情况。”
“陛下！”
没有理会部下们的出声阻拦，Saber以快过马的速度奔驰。
穿过茂密森林后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村庄。
燃烧的村庄。
毁灭的村庄。
或者说是失去主人、名为「村庄」的遗骸。
从田地遍地的鲜血走过去，村庄里看不到活人的景象令人心悖。
显然这是他们所迎击的那伙而敌人造成的单方面屠杀。
爱花看着行走其间呼唤幸存者的Saber，莫名地感到心底一阵悲伤。
“还有人活着吗？”他仍不放弃搜寻幸存者的希望，在房屋的残骸中高声呼喊着。
“救……我。”微弱的声音在一座坍塌的房屋前，吸引了Saber的注意。
“在那里吗？”他抬步就迅速过去，尽全力清除那些堆积的残垣断壁，然后发现了三具叠加在一起、被烧的碳化的尸体，仿佛是要保护什么似的。
随后赶来的骑士们帮助王继续清理废墟。
他们从坍塌的柱子下发现了一个还能发出声音的幼童。
Saber去推开那根柱子，并尽力安抚那幼童：“请先不要动。”
“是……谁？”感受到有人在帮助他，幼童继续虚弱地开口。
“是一名骑士。”
“我……听不见。”
幼童的全身被坍塌的房屋所重击，手脚骨折，内脏也有损伤，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
骑士们不忍看着他死亡，纷纷跑出去寻找医生和草药。
Saber抱着这名可怜的幼童，却束手无策。尽管他是能够以一敌百的骑士，但仍然无法拯救即将逝去的生命。
“王……潘德拉贡陛下。”
幼童没有辨认出救出他的正是亚瑟王。濒临死亡之际，他并没有向所谓的「神」祈祷，而是向王祈求。
“我……死掉了也无所谓。”
“说什么胡话，你不会死的。亚瑟王，我不会让你死的。”
“王……”
“请保护好我的妹妹，妈妈，爸爸还有大家……”
幼童弥留的话刺穿了爱花和Saber的心。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早已葬身火海。
仍为家人祈求爱与安宁而死去。
多么的，让人痛心啊。
戴着兜帽的Saber垂着头，无声地注视着将要死去的幼童。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仍知道那是悲哀的、无力叹息的痛苦。
梦境的主人似乎不忍再继续看下去，于是——她动身了。
闻声抬头的Saber，惊讶的张大了那双绿色的眼眸。
而直到此时，爱花从他的眼眸中才看清了那视角的主人。
白色的裙摆和披风如雪花般划过地面，在这灰败的废墟中分外纯洁醒目。
戴着薄薄面纱的白衣少女，毫不嫌弃地面的脏乱在亚瑟王的身前跪坐下。
“您是……湖中女士殿下。”
女士没有对Saber的呼声作出回应，她伸出洁白细腻的双手，发出的淡淡荧光使幼童的伤痕逐渐消失。
奇迹出现了。
在幼童的心跳和呼吸声在寂静中重新出现时，Saber为这治愈的奇迹所震惊。
“为什么梅林不在你的身边？”女士问着对她感激不尽的Saber，语气里是极为的严厉和指责之意。
“……”
不列颠岛的宫廷魔术师梅林，是个轻佻而以人类悲喜剧为快乐的半梦魔，也是个在阿瓦隆纠缠不清的糟糕家伙。
爱花听到了女士发出的心声。
她与女士不知为何，在对待梅林的潜意识中产生了共鸣。
Saber与那女士后来的谈话，有很多她在梦醒时就遗忘了。
但仍有一段对话的情景，她没有彻底忘记。
“你建立王国的愿望是什么？”——女士问道。
“拯救不列颠，保护人民免于所有的苦难，建立无辜百姓得以安身立命的永续王国。
”
“即使未来会遭遇背叛、悲伤、痛苦和怨恨？”
“是的。”
所有伤痛，他都必须承担。就算对方是真主他也不愿退让，更重要的是，哪怕要牺牲这条性命，要就拿去吧。
“我的灵魂，所求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拯救祖国不列颠。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再也不需要让幼童付出自己生命的国度。”
那会很辛苦。
爱花再次听到了湖中仙女在心底的叹息。
抱着那丧失了亲人幼童的亚瑟王，和高贵的湖中仙女，在这并不美丽甚至悲惨的地面相遇。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
“这是最后一次，我使用这份「奇迹」的力量。”仙女忽然间对亚瑟王说出了莫名的话语，宛如离去前的告别般。
而亚瑟王的神情似乎有着某种隐藏很深的不舍，正伸出手拦住她时，那拯救了幼童的仙女就如清晨的露水般在他的面前消失了。
那就是Saber所喜欢的人吗？
爱花的梦境倏然陷入了黑暗。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另一个女性的声音在黑暗中毫无感情地响起来。
“是的。”湖中仙女以坚定的声音回答。
“放弃这副身体、放弃永生、放弃力量、放弃与我们的一切……何等地愚蠢！何等地笨蛋！”似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
“你一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仿佛诅咒般的预言，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王者与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