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里拯救世界》妄闻问却

9、ABO世界（九）

　　金属餐刀与盘面碰撞发出几声清脆的摩擦声，充满汁水的肉排被切割分块，进食者吞咽着，目光却直勾勾落在对面的少年身上，不加任何掩饰。

　　黑色木制筷子夹起一颗颜色翠绿的西兰花，执筷的手修长白皙，就连指关节处都泛着粉意，淡青色的血管在那层脆弱的皮肉下蔓延。

　　极其分明的颜色对撞，足以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霍休斯的目光朝对方被衣袖遮盖住的腕间投去，他曾真切感受过那处跃动的脉搏。生命力通过指腹直达心脏，像一把钩子扯住他，Alpha骨子里自带的征服欲和施虐癖就这样轻易泄出。

　　想掠夺更多，想彻底占有这个时时刻刻都在诱惑他却不自知的Beta少年。

　　但霍休斯明白，林寻虽然看着嘴硬心软，可脊背是坚韧挺拔的，那些阴暗疯狂的想法绝不能真正施加其身。

　　否则他一定会失去自己的爱人。

　　就像握在手心里的流沙，越是收紧，越是留不住，最后变成一无所有。

　　林寻咬住西兰花，因为心里想着事所以咀嚼的时间稍稍有些长，等嘴里全是蔬菜味他才添了两口米饭。

　　专心干饭的林寻浑然不知坐在对面的霍休斯都快用眼神把他整个人从上到下剥光了。

　　0517刚才应林寻的要求将这个小世界原本的故事发展线和崩坏后的发展线又详细描述了一遍。因为主神的规定，系统无法为任务者提供太多帮助，哪怕它的宿主是位完完全全的新人。

　　看着对方思考着的侧脸，白色光圈浮动着，慢慢缩成一枚戒指大小的模样，套上了林寻拿筷子的食指指节。

　　「您是在为任务的事情苦恼吗」

　　当然了，林寻动了动筷子，没夹起什么，只是为了看“戒指”随着他细小的动作而晃悠，像是逗弄宠物一般。

　　啊，有些好奇0517摸起来是什么感受了，会像有温度的灯管吗？林寻想。

　　系统的能量随着完成任务的数量而递增，所以他还是得先好好做任务，之后才能解答这个疑问了。

　　「抱歉」

　　机械电子音没有感情，但林寻却从中察觉出一点内疚感来。

　　怎么了？林寻在心中问，干嘛突然道歉。

　　「因为规定，我无法帮助您更多」

　　林寻明白过来，0517是在担心只凭他自己的努力恐怕完不成任务呢。

　　他安慰自己的系统：没关系，每天睡觉前你给我放歌已经对我的睡眠有很大帮助了。

　　光圈闪了闪，试图再次缩小自身以更好地贴合那块肌肤，直到内环边缘像空气般透过林寻的手指，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没有能量，它就没有办法触碰对方。

　　0517慢慢恢复成原先的天使光环大小，在林寻眼前上下漂浮着。

　　“阿寻在看什么？”

　　霍休斯眯了眯眼，敏锐察觉到对方并不是在发呆，眼前人的视线明显落在空中某一处，但他顺着对方所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时，又没发现异样。

　　反派的洞察力有点恐怖了，林寻不敢再看系统，轻咳一声掩饰道：“没什么，走了会神而已。”

　　霍休斯忍不住勾唇，餐桌下空间很大，恶劣的Alpha却故意将长腿往前伸，状似无意地贴上Beta的脚踝。

　　他刚才就发现林寻的坐姿特别乖，两条笔直的腿垂下，膝盖并着，鞋尖的朝向也一致对外。整体呈九十度的坐姿简直就像幼儿园里被老师要求按规矩坐好吃饭的小朋友。

　　皮质靴面阻挡了他们真正肌肤相触，但霍休斯已经量出了对方的脚踝纤细程度。

　　二指圈起就能握住。

　　“真可爱。”

　　不管是乖巧的姿态，还是拙劣的谎言，都可爱地让人想欺负更多。

　　那股熟悉的松木气息隐约有向林寻席卷而来的趋势。

　　下一秒，没等霍休斯有所实践，他的脚就被林寻狠狠踩住了。

　　痛感自是有的，只不过对他而言，完全可以承受甚至不介意对方给予更多，只要林寻乐意。

　　“你吃饭能不能老实点？”

　　见对方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林寻微微抬起鞋跟加重了碾压的力度，光滑的皮革因此多了几道褶皱。

　　“嘶——”霍休斯将腿收回，低头看了看靴面上留下的半个灰色鞋印，假意呼痛，眼中却满是促狭笑意。

　　“阿寻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他突兀向前伸手，揩去了林寻唇边的饭粒，接着十分自然地低头将其卷入口中。“不过下次可以换个地方踩，那样我会更高兴。”

　　林寻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个家伙……他低下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霍休斯表白后的言行是越发放肆了，莫非是小世界崩坏过一次带来的后遗症不成？不然林寻实在想不出自己才来这里短短几天，反派怎么会跟他表白呢？

　　对霍休斯之前的流氓行径，林寻还能以青春期作祟为由当做他只是为了好玩捉弄自己。

　　可表白就不一样了，对方也不像是会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您很招人喜欢」

　　0517的声音突然出现。

　　像是生怕林寻不相信一般，电子机械音又重复一遍：「您真的，很招人喜欢」

　　光圈缩小缠上林寻手腕，娴熟的姿势仿佛它已这样做过无数次。

　　郁闷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林寻被自家系统笨拙但真诚的话逗笑了。

　　少年弯起眉眼，微微上翘的浓密长睫也无法挡住琥珀色眼瞳中流淌而出的纯粹喜悦。

　　霍休斯愣住了，惊艳过后他才意识到这似乎是林寻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笑容。

　　束之高阁的陶罐终年散发甜香，某一日风将那蛮力无法打开的封盖掀开，人们才惊讶发现，里面盛着的竟是满满一罐蜂蜜。

　　金灿灿的甜蜜晶莹剔透流淌着，勾引人们前去蘸取品尝。

　　后颈处腺体开始发烫，喉间的干渴连接心脏，他急切需要些什么来缓解那无法遏制的冲动与渴望。

　　“铛”刀叉交叠砸在盘中，Alpha低下头深深吸气，鬓角处已被汗水打湿，浓烈的松木气息扑面而来，充斥这块空间，窗外的晚风也无法吹散。

　　他们的位置在食堂二楼角落靠窗，周围人很少，但过于浓郁的味道让不远处在窗口打菜的同学也有所察觉。

　　“你们闻到没有？”

　　“哪个Alpha易感期吧，食堂人这么多，估计等会警报就要响了。”

　　“噫，好浓的信息素！谁啊这么没素质，我每次都算好日子打抑制剂的。”

　　“不行我得去外面缓缓，有点想打架了。”

　　霍休斯放在餐桌上的拳紧紧攥起，手背青筋凸出。他忍耐着，咬牙压抑生理冲动，不想让面前人察觉到他此刻的丑态。

　　每月一次的易感期因为林寻的笑容似乎有提前到来的趋势。

　　“你很热吗，霍休斯？”林寻当然闻到了浓烈松木气息，但他没有领悟到更深一层的原因。毕竟在纯血人类世界呆了那么多年，思想习惯还没完全转变适应ABO的世界。

　　反派怎么突然出了那么多汗？不会是那块牛排不新鲜吧，林寻想。

　　0517适时提醒道：「他的易感期来了」

　　哦，是易感期。林寻觉得有些新奇，他看着对方通红的耳廓和侧脸滴落的汗水，易感期的表现看起来好像和生病发烧差不多。

　　林寻抽了几张纸巾，站起身，打算递给霍休斯让他先擦擦汗。

　　还没等他从桌后走出去，Alpha的声音和0517的电子音同时响起：

　　“别过来。”

　　「不要过去」

　　霍休斯咬破了舌尖，血腥味让他保持了部分清醒。他迅速扯开外套扣子，从内里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管装口服抑制剂，拧掉塑封头部后悉数倒入嘴里。

　　药物的苦味慢慢布满口腔，霍休斯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还好他有随身携带抑制剂的习惯。

　　口服抑制剂的效果虽然没有注射针剂那么好，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对不起，阿寻，刚才不是故意凶你。”霍休斯的嗓音还很沙哑，他抬头，眼眶中残存着几条红血丝。

　　“我的…易感期提前了，已经喝了口服抑制剂，你不用担心。”

　　林寻摇摇头，将纸巾递了过去。

　　“没事，你还好吗，需要去医务室打针吗？”

　　“不需要了。”等会回宿舍再补两针抑制剂加强功效就行，霍休斯心里想着，眼前出现了一节素白的手腕。

　　拿着纸巾的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腹微红，骨节分明，皮肤白皙透亮，细腻得都看不见纹路。

　　漂亮到可以充当艺术展上的手部雕塑作品。

　　霍休斯只要稍微低头，就能含住那莹润如玉的指尖。

　　一支抑制剂还是少了，他暗了暗眸色，才平静的心绪再次起伏波动。

　　纸巾被一把抽走，林寻的手也被用力握住了。

　　霍休斯调整好手部动作变成和人十指相扣的姿势，内心深处涌出极大的满足感。

　　“阿寻，”他刻意让自己看起来显得虚弱，“抑制剂的效果没那么快发挥作用。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林寻看着自己被紧紧扣住的左手，嘴角抽动，“你指的帮忙，就是牵我的手？”

　　霍休斯肯定点头。

　　……算了，看在对方易感期的份上，他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林寻夹起最后一口饭送入嘴中，细细咀嚼，霍休斯便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宝贝真是容易心软，Alpha摩挲了一下掌中的指尖，又慢慢揉弄虎口处，手感好得不得了。

　　反复几次后林寻忍无可忍，将筷子“啪”一声重重搁在碗上，要强行收回自己的手。

　　霍休斯不让，连忙哄道：“别走，我错了，不该玩阿寻的手。”

　　他与林寻对视，收敛了眼中一切锋芒，狼王成为了甘愿匍匐的家犬。

　　“我不动了好不好？就这样牵着，让我缓一缓，缓一缓就好。”

　　霍休斯擦干汗，低下头，前额轻轻抵着林寻的指节，姿态有点像教堂里对神明祈愿的信徒。

　　热度从相触的肌肤彼此传递，林寻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机甲的指示灯一个个从明亮变得灰暗，偌大的训练场只剩下兰登粗重的呼吸声。他下了机甲，走进更衣室用毛巾擦拭身上黏糊糊的汗水。

　　兰登将脸埋进毛巾未被汗水浸透的地方，试图从中捕捉到哪怕一丝属于林寻的气息。

　　少年身上的味道温暖干净，像是被阳光晒过的被子，让他觉得安心。

　　可惜毛巾被刘海上的汗打湿，兰登没能找到那本就浅淡的气息。

　　墙面上的指针即将指向九，他加练了将近三个小时。兰登对今天的训练成果还算满意，他换好衣服将湿透的作战服叠好放进背包，打算等会去食堂随便吃点什么然后回宿舍复习一遍上课内容。

　　兰登走到门口将总开关拉下，训练场立刻陷入浓稠的黑暗中。他的手搭上了金属把手就要推开门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准备的东西呢？我看看。”

　　有人在外面。

　　这个时间点就算要散步也该在操场而不是离教学楼都很远的训练场。兰登本能感觉到不对劲，他身体前倾，听到衣物摩擦声过后，另一个声音发问，也是男性，但语气明显带着畏缩和对前一人的恭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我还是担心……”

　　第一个男声骂了句脏话，“就差最后一步马上大功告成，现在你说担心？”

　　很快那声音的态度又缓和下来：“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一切都准备好了。想想你们和家族的未来，还不够令人心动？”

　　短暂沉默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有事情要发生，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兰登站在原地，几个呼吸后他已做好决定，推开大门放轻脚步朝远处的人影追去。

　　“滴滴”提示音表明通讯未接通，林寻提着打包好的晚餐站在食堂门口的花坛边上，眉头微微蹙起。

　　吃完饭后他给兰登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得到回复，他想对方可能还在训练于是先打包好了食物准备给人带过去。

　　但为了以防万一兰登已经回了宿舍，林寻拿出终端发出通讯请求，依旧无人回应。

　　站在身侧的霍休斯已经恢复平常，他看见林寻在和谁联络后鼻腔发出不屑的一声：“呵，那人又不是小孩，训练完自己就会来吃饭的，阿寻你关心他不如来关心一下我。”

　　林寻如他所愿转过身，语气平静。“你不是易感期吗，早点回去休息吧，霍休斯。”

　　明摆着的赶人行为顿时让霍休斯哑了火。

　　心中隐隐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林寻收起终端，询问0517主角现在所在的位置。

　　「第一训练场附近，去往教职工学习基地大楼的路上」

　　0517顿了顿。

　　「以及，主角正在跟踪威廉·道恩三人」

　　林寻瞳孔缩小，脑海中警铃大作，他来不及思考更多，抬步就要朝前跑，还没跑出去就被一直盯着他的霍休斯从背后箍住了腰。

　　眼神中明显带着慌乱，在着急？霍休斯有些不爽。

　　“去哪？”

　　“可能要出事了，我得去找兰登。”林寻一边说一边努力想掰开腰间的手。

　　不行的“不”字还没说出口，霍休斯垂眸看见林寻因过度紧张而微微苍白的面容，心下一沉。

　　“好，我带你去。”说完，他将林寻打横抱起，天旋地转中林寻下意识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怀中人太轻，霍休斯甚至还颠了颠。

　　？！反派在搞什么鬼啊！

　　在林寻震惊羞恼的眼神中，他健步如飞。

　　霍休斯压根没给林寻反对的机会，边跑边解释：“你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我抱着你更快。不介意吧，阿寻？”

　　玩得好一手先斩后奏，林寻被哽住，抬手捂住脸，只希望路人不要认出他是谁。

　　他根据0517的实时报点告诉霍休斯位置，虽然很难堪，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抱人很稳，跑这么快林寻都没感觉到多少颠簸。

　　这样一定可以赶上，只希望兰登那边不要出事。

　　兰登认出了眼前的建筑，教职工学习基地，是学院老师和领导们平常专门学习开会的地方。

　　哪怕是白天这栋楼也总是大门紧锁，那几个人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三个人似乎站在门前鼓捣着什么，接着一道电子机械女声响起，在静悄悄的氛围里十分明显。

　　“Visitors Pass（访客通过）”

　　兰登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的锁，但他知道那些人进去绝对是要干坏事。这个时候叫人已经来不及了，况且这里本来就是维立安特最偏的位置，等帮手赶到，对方早跑了。

　　他在心中计算一打三的胜负率，眼见那几人就要进入大楼，兰登连忙迈出脚步。

　　还没等他离开墙角，黑暗中，兰登突然感觉到肩膀上多出一只手的份量。

　　有人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汗霎时从后颈流了下来，他甚至听见了呼吸声。

　　等等，呼吸声？

　　“还好赶上了。”

　　熟悉的声音让兰登瞬间回过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兰登：原来是阿寻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擦汗）
阿寻：霍休斯你赶紧放我下来（瞪）
某人：在情敌面前抱老婆，赢赢赢（得意）